听到这句话，域顿了顿，莲步袅袅，纤细如玉的手抚上凌远的额头。
“闭上眼，先不要睁开。”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凌远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全身骨骼几乎被碾碎的疼痛让人简直无法思考，是自己先前昏迷的地方，又回来了。
这样看来自己先前所在之处，的确是耳钉域的领域。
域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啧啧啧，说你什么好，估计是来的路上耗光了人品，不然怎么运气烂到如此地步。”
凌远顿时心惊，正欲有所动作就被域打断。
“别睁眼，先听我说完。”回到现实中，域就变成了自己熟悉的那个，顿时安心了不少。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个白衣人忍不住心惊肉跳，甚至完全不能把他和域联系起来！凌远有些急躁，一定是吃错东西幻觉迷糊造成心理阴影，过阵子就好了，或许。
“圣元朱果，千年开花，两千年结果。完整植株，花开不落，果实有十缺一。普通圣元朱果有十枚，是用来补充元力突破境界。而比较罕见的是通体漆黑的‘缺一’。”
域顿了顿继续道：“缺一又称混元朱果，与圣果伴生却更为稀少，只有在极端环境交织下历经万载岁月吸收十枚以上圣果生命精华才能逐渐生长，在生长的无尽岁月中若条件缺一环就会瞬间凋零。”
凌远愣住：“什么极端环境？”
“极端高温，极端低温交替，亿万冤魂念体缠绕，不沾生气千万载等，这东西在此至少说明几点，这地方的主人是一位绝世大能！并且十万年来这里就被禁锢从未有生物降临过，若不是岁月侵蚀下气机外显，估计再十万年都不会被发现。别的条件构成不大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地下有魔焰火精！总之，这里不宜久留，魔焰火精连荒神级都无法硬撼，更不谈你了。”
凌远慢慢积蓄翻白眼的力道，听到这里，使劲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域继续说道——
“在以前，缺一这种神品只有荒古世家才可能有，除了去某些地方有特殊用处要随身带着之外，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吃掉了。你小子是运气都用光了，还是生了个猪脑子，那果子一看就是不能吃的，就算眼睛不能看，总共十一个你怎么就摸到那一个了！”
这真的不怪自己把域想成那副德行，真的是他这样子与长相真的联系不起来。搞得后来每一次自己看到他本来面目，就脸红心跳，恨不得一棒子拍死自己！
“‘缺一’汲取几千年阴气，传说染魔血孕育而生，是鬼怪的圣物。吃了缺一，就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血液染上阴气，如此以往必将沦为鬼怪的奴隶。”
凌远心在滴血，自己是悲催到何等地步！单单是随便吃了个东西，就把自己推上黄泉路了。
这是昭示着自己人品走向尽头了吗，还是即将不久于人世？
“也别太担心，那些都只是传说，并不是真正死人成为奴隶。”
如果意念可以杀人的话，某人不知已经复活多少次了。听域说话简直听得肝疼。
“其实也就是你自己堕落为偏阴性黑暗生物，虽然说对身体没有多大影响，补充元力来讲其实还比普通朱果要强过百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现在你没死就行，以后去了某些地方估计可以横着走了。好吧，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睁开眼。”
凌远叹了口气，动了动，丹田处元力无比充沛，才刚突破子岁中期就隐隐有向中期巅峰甚至后期进发的趋势！拓宽的经脉上流动的元力浓郁得成了液状。
收敛心神，凌远止住境界爆发的趋势，夯实基础。域说过靠灵药晋级虽快但不利于以后发展，现在最重要是底子打好才是真理。
体内吞云吐雾一直在自动吸纳天地元素，立刻运转治愈术，全身被磨碎得惨不忍睹的骨骼内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塑，不多久外伤愈合如初，内伤愈合较慢但也七七八八了。
陡然间，凌远心里咯噔一下，极度不安全感油然而生。
缓缓睁开眼……
睁开，再眨眨眼，看看周围。额，什么也没有！？
“域，什么也没有啊？！”
域阴惨惨的声音响起，“……看看你后面。”
凌远茫然地扭过头，蓦然对上一张狰狞的鬼脸，眼眶处仅剩黑洞，撕破半边的腐肉垂到自己脸上！凌远脊椎发凉猛地往后退，脊椎冰冷发寒。
“我操，这是什么！”
身后成片的幽鬼在飘荡，有一些甚至直直的向着自己走来，森白或惨绿鬼脸残破着躯干，肠子落了一地，有的连脑袋都只剩半边，阴冷的尸气喷到脸上忍不住作呕。更恐怖的是，这些东西，来之前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
凌远捶着墙壁，奔到另一个角落，看到那一群鬼飘荡到了别处，没有朝着自己过来，有些错愕，焦急道：“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凭空出现的吗，还是有什么机关控制。”
域淡定道：“这就是你吃的东西的后果，与黑暗生物为伍当然得看得见它们。以后若是你杀人或者是其他的，身边会积聚各种各样的亡魂，也许睡觉醒过来就发现枕边躺了个无头女鬼也说不定。等你沾染尸气，最后沦落为黑暗生物也是无可厚非。”
听到床边无头女鬼那句，凌远顿时毛骨悚然汗毛倒立，忍不住哀号：“也就是说以后我就是恶魔了，注定与正义为敌？注定与冤魂亡灵相处一辈子？”
“成了恶魔也没办法，谁叫你把缺一给吃了呢，节哀顺变。”域安慰道。
尝试了几次，凌远发现这些飘荡的鬼魂都没有实体，普遍没什么杀伤力。
凌远沉默良久，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说，那以后这些东西不就视我为同类了？”
“理论上说，是这样。”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会攻击我？”
“大多数是这样，不过……实体化亡魂杀伤力成百上千倍增加，想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里还算是空间外围，鬼怪机关都还比较低级。现在的这些都只是被锁魂阵给引来的小罗罗，不然若是有点战斗力，昏迷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挂了。
凌远点点头，至少不是真的变成那副阴森模样，还算能够接受。
“好了，该办正事了。”
凌远茫然，“什么正事？”
域：“你空间装备的材料！”
凌远一顿，随即惊喜道：“在哪里？”
“在你身后，墙上。”
凌远无视周围晃悠的恶鬼，转过身，顿时两眼放光。巨大的墙面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状晶体，灰黑透明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这还是凌久修炼后开启人体密藏，眼睛可视范围增大，有了夜视能力，才能在黑夜下通行无阻。
子岁中期尤为明显，直接从黑夜中浅浅淡淡的轮廓变成了基本可视。这片完全黑暗的空间，在凌远看来，真正意义上像是普通人眼里黄昏时的情景。
看了眼墙壁，又看了眼那株害自己变恶魔的罪魁祸首，一脸嫌弃地把朱果圣树整个拔起来扔进了域的空间。
如此之后就是体力活了，这洞府前任主人简直暴殄天物，把好好地空间石镶在墙上摆成法阵，居然是为了缩小空间，连带着域也一阵无语。
空间石不小，而其中有用的成分却是很少，不过这儿原料丰富，炼几个空间戒指都可能还有剩余。
域把弄下来的装到耳钉空间里头，就急忙吼道，
“离开远点，阵法提前启动，这里要塌陷了！”
凌远不懂什么阵法却也知道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听到这话赶忙往后退。与此同时，原本不大的房间整个颤抖，猛地放大，一倍，两倍……倒坍的石块砸到地面，整个空间都在震颤。
“这是一个布局异常巧妙的洞府，连成整体，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单独破坏，我们刚顺走的空间石算是其中的小环节，不过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连锁反应！这还是开头最容易的一段，估计接下去越来越难。”
“原本就没打算要你现在冲到中心去，既然东西到手了，就先撤退，等以后实力足够了再过来！现在，走！”
域没等凌远开口，庞大的精神威压凝炼成极细的一束，朝着某个隐晦的方向直射出去。蓦地，整个石洞震颤了，那个方向处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不知通到何处。
凌远眸光一闪，如箭般冲了进去。
不知名石块硬生生被砸穿，凌远照着域所指示的一会左一会右，四处黝黑一片，没多久把自己都绕糊涂了，只听着域所说的不知冲到了何处。
“左上方，然后向上。”
凌远顺从地冲了上去，头顶的金属制铜墙铁壁在凌远到达之前炸出一个圆形大洞，一头扎进去，久违的土地，凌远忍不住一阵狂喜。
突然，凌远身体陡然停顿，脑门上涌现出阵阵寒意，头皮发麻。他发现，有什么拽住了自己的脚踝！冰寒刻骨一直冻到脑壳，尖锐的指甲轻易戳进肉里。
凌远疯了似的狠狠蹬了一脚，拼命窜了出去，施展土遁术加风驰术急速向上，直至冲上地面撞上了树干掉了下来，又跑了好几里，跃到树上蹲下，喘着粗气，还惊魂未定。
域嘲笑道：“想不到你居然真怕鬼。”
凌远炸毛：“你才怕鬼，你全家都怕鬼！”
与此同时。千米之下，瘴气笼罩无尽空洞内，直径十米以上满是铁锈的锁链框框作响，血腥味夹杂着恶臭，恶鬼地狱般洪亮怒吼的声音震天动地。
深渊底部阴冷冥水紧锁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眼球猛地睁开……
地面上，公里之外，凌远脚下突然一晃，头猛地砸在树干上，顿时两眼冒星。
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撞的树整个摇晃了几下，一团黑红色的东西当头砸下，凌远轻飘飘地侧了个身，黑影砸到地上，蜷曲的细长身体弹跳起来攀上凌远的腿，突出的双眼冰冷刺骨，鲜红的芯子触到光着的皮肤。
凌远弯下腰，大拇指与食指死扣住蛇头，扯了下来，狠狠抽在树干然后摔到地上，一脚踩了个稀烂。
“今天是撞邪了！倒霉透了，还地震！我擦！该死的现在这时候敢找老子晦气！”凌远边说着边踩，直至蛇已经完全不复蛇的形状了，才扶着头倚靠在树干上。
这几天基本上把这近二十年的血流了个遍，把以往一生也受不了几次的伤在一天内全受了，更是把这些年来灌输的理念全给颠覆了个彻底！
修养好如凌远更是被逼的爆好多次粗口，这之后若有人再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自夸自雷科学的奥妙，讨论无神论者，或是世界上没有鬼这一类的话，凌远就只能呵呵了。
仰天长叹三声，无知真可怕！
凌远睁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林间溪水边，径直走了进去，直到水没过腰际才停下。他把头埋进水里，干涸的血污慢慢溶进水里，溪水染上了大片大片暗红流过，血腥味弥漫开。
溪水冰凉，浸着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失了热度，脑子清晰了不少。凌远曲腿整个翻转栽进水里。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扑地一声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晶亮透明在阳光下分外刺眼。凌远喘着粗气，稍长的头发紧紧贴在头上额上，破烂的衣衫贴在身上淌着水，皮肤有着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却不显病态。
整个人气质内敛，年轻刚毅的脸上再不复以往的纯真无邪。若是有个熟人在此，定会惊奇地发现，原本清俊文艺样貌不再那么惊艳基本归于平淡。
一眼望去，甚至不会给人留下半点印象！
深山老林也不怕有猴子看见，凌远身上土黄色光芒闪过，吸去了滴答的水流，风元素包裹，头发扬起，不自觉勾起嘴角，略带冷峻表情变得柔和，却偏偏露出一丝嘲讽。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后悔和我做交易。其实，比起修士漫无边际的一生，像个普通人那样快快乐乐百年也没什么不好。”
凌远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域，你应该明白，已经晚了，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已经深深迷恋上了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甚至迫不及待想试试自己的力量！”
域轻笑道：“明白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如今凌远神识已经扩大到五千米范围，转个方向决定打道回府。边走边聊：“若想在末世笑到最后，以我现在的实力其实还远远不够，域，我想变强！”
“就怕你不说！想变强还不简单，只要肯努力就行，天才都是汗水练就的！我有一些低阶功法，正适合现在的你用，想在这半年内成长起来，你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域有些郁结，时空间隙飘荡磨灭好多岁月，记忆早已损了大半，基本上能教的都没剩多少了，所以事实上还是得靠凌远自己。
凌远狠狠点头，目光炯毅有神。一拳头过去，合抱之木直接炸开来。凌远笑了笑加快脚步，风驰决运转，转眼消失在原地。
“当然，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