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下落,李子月便抱住了卢晓,一扭身翻在了她下面,同时抽出绳枪,向虚空中打去。可还没等绳索碰到东西,她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口中一甜,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这是一个断层,大约十米多高,若是落差再小一些,她也不会摔的这么惨,再大一些,绳枪便可以勾到东西将她们悬住,偏偏是这个不高不矮的落差,让她吃了大苦头。
卢晓落地后慌忙从李子月身上翻下来,咳着一鼻子的尘土:
“李子月,你怎么样?”
李子月抹了抹嘴,闷哼着坐了起来,说声没事,随即摸出藏在怀里的手电,环视起四周来。
原来这断层处是另一个墓室,那条隧道,原本是应该一直打到这墓室里,却可能因为地震之类,导致塌陷,如今这墓室里柱子和岩壁成了一片废墟,歪歪扭扭的看不清面目。地面中央,有一具棺椁,中间裂着一道大缝,仿佛狞笑着躺在那里。
李子月拉着卢晓摸过去,向那棺椁里照了照,忽然地谨慎的神色缓下来,笑了笑。
“我说李子月,你别乱笑,诡异的很!那个腰牌已经够本了吧,这个棺你就别开了,等会儿再开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怎么办?”
李子月看着那棺椁里面,神色平平静静,自言自语说:“这次总算是遇到个正常的尸体。”
卢晓撇撇嘴:“你得了吧,看着正常,万一一开棺起尸了,咋办,现在你我可一颗子弹都没有!”
“哼,骨架要能起尸,我从此就洗手不干!这地方这么隐蔽咱们都找得到,分明是老天给的,真是不拿白不拿。”
听说是骨架,卢晓顿时放心一半,好奇起来,白白学了这么多年考古,她还没看过真正的古尸是个什么模样呢。
忽然她坏坏地扬了扬嘴角,她一边靠近,一边问道:
“说是如此,不过,万一跳出个白骨精来,你不是赔了?”
闻言李子月碰到棺椁的手忽然往后缩了一下,卢晓哈哈笑道:
“啊哟,你还真信有白骨精啊!”
李子月扭过身,愤愤然瞪了她一眼,随即再不犹豫,抬手哗的一下将整个棺盖毫不含糊地掀开。棺盖卷着尘土飞了开去,棺椁中果然是一具干巴巴的骸骨,和许多器皿的碎片混杂在一起。
“哎呀呀,可惜了。”卢晓望着棺椁里一堆一堆的碎片,咂了咂嘴。
不仅是陪葬品,就连那具骸骨也是七零八落的,一眼望过去,肋骨缺了好几根,胸腔露出一个大大的黑洞来,胳膊掉在了腿上,腿骨倒跑到胳膊的位子去了。而那个骸骨的脑袋形状也十分奇异,不但很大,而且扁扁长长的,好像野兽一样,仿佛是被重物砸过。
李子月似乎并没有理会那骨架,兀自在碎片里翻着,尝试翻到些稍微值钱的东西。
卢晓打了个哈欠,说:
“要是没什么东西,就别翻了,好歹这还算安全,咱们好好睡个觉吧——我困得都快分不清左右了。”
李子月此时却丝毫困意也无,她知道卢晓一方面是因为几天没睡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墓里空气确实少,让人缺氧犯困,再加上终日黑咕隆咚的,就更让人疲惫。
她转过身,刚要开口说你睡吧,不经意间眼角瞥在了那具骸骨身上,周身一凛。这骸骨的形态,怎么有些熟悉?仿佛刚刚在哪里见过似的……难道说这骸骨手脚反转并不是摔的,而是本来就长成这样?
“卢晓,你觉不觉得这具遗骸有点……面熟?”
卢晓已经坐了下来,靠在李子月腿上,闭眼咕哝道:
“不熟,不熟,死了么多年,谁和他熟。”
“别胡闹,你不觉得它长得有点像大厅里那个镇墓兽?”
卢晓经李子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重,不知怎地,就是想睡,很奇怪,她甚至觉得,就算此时有一群蓝毛粽子围着,她也打定主意要照睡不误。
李子月听不见卢晓回话,又问了一遍,可是整个墓室里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声音,那个卢晓,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卢晓,卢晓,你醒醒?”李子月放下了手上的活,蹲下来拍了拍卢晓的脸。
卢晓双眼紧闭,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李子月一下子急了,这哪里是睡觉?睡觉哪有睡得这么死的?分明是昏迷了呀!但是好端端的,卢晓怎么会昏迷的?是缺氧,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卢晓清醒得很,李子月说的话,她句句都能听清楚,可她就是醒不过来,仿佛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分离了开去。说是鬼压床,又不像,可鬼虽然会压床,却不会把人迷晕呀。
她大肆挣扎起来,却只是精神上的挣扎,肉体上一丝反应也没有,逐渐地,好像李子月的呼唤声也变了味,先是变得遥远异常,继而又变的缓慢而苍老——就像一个百岁老人的说话声。
李子月拿出一根蜡烛,却怎么也点不着,顿时知道旁边八成是有东西作祟了。这种东西,在古墓里很常见,最喜欢祸害精神状态不佳,满身疲惫的人。这种东西,实际上这是一种未知的能量,多在阴气重的地方出现,但科学上确实无法解释,而用民间的手段,却又偏偏很管用。
这种东西,行话叫祟,平常人,唤作鬼。
卢晓也想到了有鬼作祟,心里怕得要命,从观音菩萨到上帝默念了三圈,也未见有什么好转,这时李子月苍凉的声音又传过来:
“想——些——龌——龊——的——事……”
语速极为缓慢,但卢晓知道,这定是李子月说的。可什么事才是龌龊?她脑子实在是转不动!
“想——你——和——我……做……爱。”
卢晓依言拼命地回想起来,那一晚李子月是怎么样来的?她风情万种,身形曼妙,那每一寸肌肤,都散着光华……
她越想越细致,忽然身体猛地一抖,竟然缓缓地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蜡烛终于点燃,卢晓望着烛光中松了口气的李子月,一瞬间恍如隔世。
“你终于醒了,下次小心一些,不要在棺材旁边睡觉。”
“我是怎么回事?难道有鬼?”卢晓觉得口干舌燥,身体软软的,好像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李子月拧开水壶递给她,她捉过去便大口痛饮起来,刚喝了两口,便被李子月一把夺了回去。
“留着点,不要全喝光了,咱们只有这些水。”
两口水下肚,卢晓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唤起来,本来她吃的东西就没多少,又前后吐了两次,腹中空空如也,相当于已经快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此时她一阵恶心感顿生——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这必定是饿极了。
“我好饿……我想吃东西。”卢晓无望地抱怨道。
李子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上面,发现墓顶的角落处,有个小小的矩形,似乎是什么暗门。她想了想,向怀中摸了一把,掏出一个铝制包装的袋子塞到卢晓手里。
“吃吧,只有这么多。”
这是半块压缩饼干,下墓之前,她顺手放在衣服里的。
卢晓见到食物,顿时喜出望外,眼睛放光,三两下剥开包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这只是一块压缩饼干,平时在超市,她看都不会看它一眼,此时,却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它!
她不敢去向李子月要水,只好硬噎了几口,看看手里只剩下小半块的压缩饼干,她没敢再吃,偷偷地揣到了自己怀里,心想若是再饿了才吃。
忽然她想起李子月也在水池边上将胃吐了个干净,问道:
“你肚子里也没有东西呀,你怎么不饿?”
李子月诡异地笑了笑,忽然露出一脸阴阴的笑容:
“其实……我吃尸体的……已经吃饱了哟……”
“嗷!”卢晓惊得跳了起来,却看见李子月捂着肚子笑翻在地。
“你你你,你你你……”卢晓指着李子月,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李子月也站起来,说:“这下有精神了吧,那就别耽搁,咱们得上去。”
说罢,向那似乎是暗门的地方打了一条绳索,先爬上了一步。卢晓扁了扁嘴:
“我手疼,不想碰绳子,能搂着你不?”
李子月白了她一眼,不过想到刚才她三米长的绳子足足爬了快十分钟,这么长的绳子,还不得爬一天?还真不如自己背着快,于是说:
“我背你,你抱紧了。”
卢晓一乐,窜上了李子月的背,双脚很自然地盘在了她的腰间,像个树袋熊一般。
李子月飞身便往上窜,每次发力,都能生生向上窜出一两尺,卢晓感受着她身体肌肉有节奏的运动,忽然脸红了。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李子月肩头。
“你别挠我。”李子月忽然道。
“嗯?”卢晓疑惑。
“我说你别挠我,痒死了,用不上劲……”李子月说到这,忽然顿住了,挂在了半空中。她瞥到了卢晓挂在她脖子上的两只手。卢晓的手分明都老老实实在这里,哪里有第三只手去挠她?
卢晓也明白了事情有变,连忙将头从李子月的左肩上抬起来,低头便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正在李子月腰上挂着,形状像人手,可颜色和干枯的树枝完全没有区别……
她以为是李子月挂上了什么枯枝,于是伸手向她腰间抓去。
然而那只手状的枯枝,又或者是枯枝状的手……忽然轻轻地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