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把他放进来。”赵静给唐春胸口涂抹着液体,唐春胸口有手臂粗细的口子,长槊穿透了他的胸腔。
但即便这样,唐春脉搏依旧在跳动,这的确是让人惊异的事情,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
诸葛云,张一依,唐春,都有生命的迹象,这让赵静一直紧纠的心也放松下来,话中透着一股轻快。
能活着就好,如此重伤能活下来就不易了,还想要奢求更多吗?
“他没气了。”张峰看了眼秦世行胸前的弩箭,正中心脏,伸手在秦世行鼻息下,叹了口气,又缩回了手。
“那也先放进来,这液体……”赵静手中还混杂着血迹,脸色有些汗渍,话说到一半,突然是顿住,转头看向张峰:“你说什么?没气是什么意思?”
赵静的目光从张峰的身上转移到秦世行那无半点血色的脸上,眼中有过慌张,半天无言语。
“他死了。”张峰看了眼赵静,语气显得有些平静。
死亡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在这灾难之中,每时每刻都会遇到死亡。
身为旁观看者,或许可以很轻松的说一句,人谁无死?看开一些吧。
但是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再也看不见他,再也听不到他的话语,这个人没了,他在世上的一切就仅仅剩下回忆。
“不可能,这液体这么神奇,肯定能救活他。”赵静并不信,声音有些嘶哑:“仅仅是脉搏停了而已,世行受的伤还没有唐春重,为什么就死了?”
张峰没有安慰,也没有反驳,而是照着赵静所说的,将秦世行冰冷的身体放入石棺中。
“让他整个人都躺下来。”赵静说着,手中捧着液体往秦世行身体伤口处抹,她看到秦世行心脏部位的弩箭时,手颤抖着想要去拔,却犹豫着不敢动。
眼泪在眶中打转,赵静手放在秦世行的颈侧,之后又拨开他的上衣,俯身侧耳在其心脏部位。
没有任何的响动,赵静无声的抽泣着,掰开秦世行的嘴,做着人工呼吸,之后又按压着他的胸腹。
脑中一幕幕的场景流过,从五年前的结识,到后来两人的合作。
那般的默契,作案数十起,两人从未被警察抓到过,最危险的一次也是在黑吃黑的时候,赵静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秦世行孤身一人单挑对方十数人,胸腹部中了一枪。
手指抚摸到秦世行的肋骨处,那里还有一道疤痕,有些丑陋,这里面的子弹还是自己取出来的,害怕去医院露出痕迹,秦世行要求自己用最简单的工具取子弹,他疼得大喊大叫的模样,仿佛又在眼前。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赵静不敢接受,也不想接受,不就是一点箭伤吗?大家都受了伤,都没有事,为什么就你死了呢?
至始至终,张峰一句话都没有劝,就静静的看着赵静在那里哭泣。
这种事,本就不需要劝说,感情发泄完,时间流逝,一切就会好起来。
张峰能理解赵静的心情,因为在他高三的时候,自己的亲人,奶奶也去世。
当时正是周末放假,回到村的张峰在路上碰到父亲。
“你奶奶过世了。”说完话,父亲就沉默的骑着摩托上了镇上。
一句话,留下张峰一个人愣在原地,脑中还在回想着过世是什么意思?
猛然,张峰想到了那个字,脑中顿时就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上周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在了?
心痛,回忆,后悔,种种的情绪纷纷杂杂,张峰甚至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不在学校,是不是会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人为什么会死?
奶奶她才七十多而已,为什么是现在?
人生第一次面对至亲的人离开自己,张峰恍恍惚惚,那年的秋天,他没有过好,那年的秋天,他格外的专注。
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死去的人,终究是在触景伤情的时候才会出现,一切都还要过,一切都还有走下去。
只是在夜深人静,想起的时候,会默默流泪。
“取出箭来一定就会好起来的,这液体一定能救活你。”赵静口中嘀喃着,虽然是在对秦世行说,但更多的像是在自我安慰,双手握住箭羽,颤抖得厉害。
可是不知是紧张的原因,还是因为手上沾染液体滑润的因素,试了两三次,始终没能成功。
“我来吧。”张峰手掌在石棺壁上擦拭了下,单手握住箭头,噗的一声,整支弩箭就被提取出来。
一点血迹都没有渗透出来,只是带出几块血团,张峰知道,秦世行真的是死了。
即便现在能送他去医院,即便医院中还有医生,他也活不过来。
赵静并不傻,当眼睛看到秦世行心脏部位一点血迹都没有流出来时,也明白,即便这液体再神奇,也不可能让人死而复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都有一死,看开些吧。”万升财手中拿着几个瓷罐,舀着试管中的液体,一面对赵静道:“人活这一辈子,就得看开。死有轻于鸿毛,重那个啥……啥来着?反正就那意思,秦兄弟的死,是值得的。”
“给我滚!”赵静回身吼了一句。
万升财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瓷罐差点就掉到地上去,身子往后退了退,见赵静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讪讪道:“我这不是好心安慰你吗?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万升财用食指挑出些粘稠的液体,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看了眼石棺中的唐春等人,之后终于是小心的往自己肚皮上的擦伤上抹了点。
“这东西真是好,比医院卖的那些药要管用多了。”伤口很清凉,汗渍浸染下的疼痛也消淡了许多,万升财自言自语着,抬头看了眼张峰和赵静,捡起地上的另一个瓷罐,在角落中继续舀着石棺中的液体。
岩石缝隙中,射下来的光线偏转开,墓室中的亮度黯淡下来。
粘稠的液体在张峰,赵静,唐春,诸葛云,张一依几人的伤口处流动,昏迷中唐春三人的脸色也好转起来,至少不再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苍白。
张峰脊椎受创,疼痛虽然减轻了不少,但是腰背依旧难以挺直,强烈一些的晃动都会有种刺痛。
“这女人,还真的……”石棺中的液体明显是浅了许多,张峰靠在石棺外壁,看着角落中挖着坑的赵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