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剑高高举起,朝下落的一瞬间,一个水滴青石般的声音悲戚戚地传了过来,“成爷爷,不要啊……你若是伤了王爷,大家都不会好过的。”
纤弱的嫩黄色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宴客厅,跑到宴客听中间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哭得梨花带雨,即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即使摔得狼狈至极,也是分外养眼的。
成老听到了倾城的呼喊声,手上便有些犹豫,转头去看倾城的时候,倾城也正在一脸乞求的看着他。
成老年纪大了,渴望亲情,就连相处时日不多的红绡都能用上几分真心,更何况还是这个自己一直当成亲孙女看待的女娃呢。
“成爷爷,您快回来吧,不要伤害王爷,不要啊……”一句话没说完,倾城已经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清婉有些着急,想要上前去扶倾城,还不等她动作,手腕就已经被一只细致修长的手牢牢的握住了。
“勿动!”无尘公子眼睛盯着打斗的戈叔他们,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李清婉心里是有些生气的,刚刚眼看成老就要被剑刺中了无尘公子才出手,明明戈叔已经落了下风他还不让戟他们去帮忙,有些不尽人情!
只是李清婉在无尘公子的淫威之下生活的久了,知道反抗的结果会更惨,便学会了隐忍不发和委曲求全,现下就是这样,明明很想冲上去,但是无尘公子简单的两个字就让她鼓起来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成老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放下高举的长剑,蹬蹬蹬跑到倾城跟前,把倾城扶坐起来,伸手掐倾城的人中。
不一会儿,倾城便悠悠转醒。
纤纤素手紧紧握住成老枯槁的手。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成爷爷,让他们不要打了。一切都是大妞的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不爱惜自己。早知道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当初我便是一头撞死也绝对不会苟活至今天的。”
说到这里,倾城挣扎着要站起来,好似真的要寻根柱子撞死似的。
成老哪能允许她去寻思,双手紧紧地扣着倾城,成老的眼泪也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傻孩子啊。哪里能怪你!你是个命苦的孩子啊,你放心,既然遇到了成爷爷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你周全的。”
这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老一少终于有了计较,成老用衣袖一抹眼泪鼻涕。松开倾城站起身来,“不要打了!”
一声大吼,像是把心里的浊气都吼出来似的,底气十足,尾音在宴客厅转了好几圈才消失。
戈叔和戟都已经打红了眼。眼里耳里都是眼前的黑不溜秋的暗卫,哪里能听到成老的喊话。
倒是白玉还存了些理智,不对,不是他还存了理智,是那十几个暗卫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他手头上正好没了可以攻击的对象。一时闲了下来,便听到了成老的喊话。
看了看不动如山的无尘公子,又看了看站在中央已经哭湿了胡子的成老,白玉还是好心地提醒道:“戟、戈,差不多就行了,也别赶尽杀绝了!”
说完,他便率先回了座位,端起案几上的杯盏咕咚咕咚喝个干净,“好久没有这样活动筋骨了,真是舒坦!”
戈和戟终于听到了白玉的话,手上一个收势,成功地解决掉最后两个还有战斗力的暗卫,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无尘身边。
没有戈的席位,他便和戟挤在了一起,许是打的累了,也许是打得太尽兴了,戈直接执起案几上的酒壶,直接对着嘴便喝了起来。
三王爷看着狼藉一片的宴客厅以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打滚的暗卫,心里气的不行!
眼见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三王爷颤抖着腿走回到主位上,案几还在那里摆着,但是上面除了几个脚印和几道剑痕便什么都没有了。
刚才还在他的膝上婉转嬉闹的舞姬躲在角落里,裙裾下已经有一片暗黄的液体流出。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把这些人都给本王拉下去!还有那个腌臜东西,直接拉去喂狗!”前面说要拉下去的是暗卫,后面的则是那个可怜的舞姬。
舞姬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听到三王爷说要拉她去喂狗,当时便晕了过去。
兵士们虽然护卫三王爷不得力,但是收拾起战场来还是很麻利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躺在地上的人就全都拖了出去。
侍婢上来把凌乱的地方都归拢整齐了,又重新给三王爷上了酒菜,只是,三王爷还哪里有心情把酒言欢!
“倾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有些怵敢拿菜刀来砍他的老头儿,却不怵倾城,于是,倾城便成了他开刀的对象。
倾城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成老想拉她,她却躲开了成老的手。
伏地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倾城已经收住了眼泪。
跪在最中央的少女,就仿若雨后的娇花,更加的璀璨欲滴。
“王爷,都是奴家的不是,都是奴家的不是,不怪成爷爷他们。”先承认错误,然后把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个女子,倒还有几分担当。
“成爷爷与奴家原是就是,不想竟能在王府里重逢,成爷爷见奴家手臂上有伤,心疼奴家,这才,这才……”三眼两语便说清楚了事情大概,虽然不完全是实话,但是也看得出这是个有急智的女子。
“不甘你的事,大妞,都是这个老色胚,都能做你爹了竟然还敢纳了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起来大妞,有成爷爷给你撑腰,你谁也不用怕!”成老越说越硬起,拉着倾城的胳膊便给她扶了起来。
成老第一次拉的时候躲开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倒顺了成老的意,知道把握时机,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呐。
三王爷这一口气,顺了好几次都顺不下去。
他可是堂堂昱国的王爷啊,皇兄见了他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他哪里受过这等闲气,若是不把今日的仇报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昱国立足!
“好,好,好!本王对你们一腔赤诚,就换还你们的这等对待不成!倾城,本王不管你与这个老头儿是什么关系,现下你已经是王府的人了,莫要做那等吃里扒外的事!”一口一个你们的指责着,最后的落脚点还是落在了倾城身上,看来这个三王爷还没有气糊涂,至少还知道什么需要点一点,哪一个柿子软,还能捏一捏。
宴客厅在三王爷这番话之后突然静默了下来,倾城没有再跪下认错求饶,被三王爷点出的“你们”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好半晌,“三王爷,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我等就不叨扰了,这便告辞了。”郑池渊倏然站起身来,连带着拉起了一边的阿灼,拱手一礼之后,便带着阿灼施施然地离开了。
“你,你,你……”三王爷指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面的话来,到最后干脆大手往案几上一拍,所有的愤怒化成了一句,“岂有此理!”
李清婉差一点没笑出声来,这个三王爷也真是憋屈。转而她又担心起郑池渊和阿灼来,他们这样明面上就给三王爷没脸,就不怕三王爷报复吗?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在开口便容易多了,“多谢三王爷的盛情款待,文某与裘大人这也告辞了,待有机会三王爷去我大祈,文某定然好好招待三王爷。”
文远怀和裘茂也对着三王爷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只是在文远怀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扫了李清婉一眼。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你看她一眼,恰好那个时候她也在看你,缘分便来了。若是你看她一百眼,一千眼,也还不回她的一抬头,别不相信,你们就是无缘了。
直到文远怀和裘茂的身影消失在宴客厅里,李清婉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三王爷已经气到发紫的脸庞。
“无尘公子,这个老头儿是你的人,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没奈何,没有人回应他,最终还是要无尘公子发话才行了。
无尘的杯子刚才打了出去,于是他便顺手拿起李清婉面前的酒盏,眼睛扫了一眼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的舞姬,舞姬会意,颤抖着手给无尘公子斟了一杯酒。
莹绿的酒盏在细致修长的手里格外的有美感,朱唇轻启,清冽的酒汁一饮而下。
优雅地放下酒盏,无尘公子终于开了口,“三王爷,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又有何意义。不若你看好你的人,我看好我的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无尘公子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倾城你带走,想怎么收拾都是你的事,至于我的人,你也别想插手,我自会处理。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三王爷心知这样的结果极大的损害了他的威严,但是他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正在思忖间,已经站立在一边的倾城又跪了下来,“王爷,求王爷给奴家一个恩典,若是王爷惩罚完奴家之后,奴家还有命活着,便放奴家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