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六月回许母那儿吃饭,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
“回来啦,洗洗手可以吃了。”许母从厨房走出来,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刚洗过的手,笑得有些僵硬。
“嗯。”许六月抿嘴笑笑,放下包去洗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六月就养成了报喜不报忧啥事儿都闷在心里的性子。上大学的时候,她谈恋爱许母知道,楼天翔还曾经追着她到家里来,一口一个伯母把许母哄得高兴。再往前,高中的时候有小男生给许六月写情书,许母也知道。但每次分手,许六月却从来不会告诉她,难过的时候就自己躲起来哭一哭。
其实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女儿呢,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连着心呢。家里房间的隔音并没有那么好,那些夜里从被子里传出的闷闷的抽泣声,许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她知道女儿的脾气,便也不说破。
上次在许六月家门口,许母也是真急了,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其实她倒不是气许六月分手,而是气她有什么事总不跟她这个当妈的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她这件小棉袄却不贴肉,心里到底有些挫败感。
“我爸呢?”许六月拿着筷子把桌上的菜挨个尝了过去。
许母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在隔壁你李叔叔家吃酸菜鱼。整天不着家,别管他了。”
自从徐旺走后,许六月就一直在外边吃饭,这会儿吃上家常菜,觉得胃口特别好。
许母见许六月吃得香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以后没事就回来吃,离得又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你那车买了放着生锈啊。”
“嗯,妈做的最好吃了。”许六月鼓着腮笑。
两人默契地都对徐旺绝口不提。
吃过晚饭,许六月坐了会儿,要走。
许母坐沙发上看着电视说:“在家里睡吧,你房间都打扫过了。”
许六月嗯一声,走去原先自己的小房间。
床铺新换过,桌子也擦过,桌上摆着以前的旧笔记本,启动都要老半天。旁边的书柜还摆着许多旧书,学生时代买的言情小说,都发黄了。她拿起来翻了翻,竟然翻到了男生给她写的小纸条。
男生的脸已模糊得记不清,但那时候的感情啊,单纯且珍重,想一想全是美好。
许六月将纸条折好,重新夹回书里边,将旧书一本本地摆放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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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月来,许六月的咖啡屋可以说是热闹纷呈,一会儿前男友的现女友假装顾客来闹事,一会儿奇怪的女人来扒男人衣服,一会儿前男友又过来揪着不相干的人打架,弄得许六月看到奇怪的人就绷紧神经,生怕哪天这店就给人砸了。
这不,离徐旺闹事没几天,他的现任女友又来了。
许六月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吕雪,她走去门口,抱着胸站那儿等她。
吕雪的脸色不是太好,一副深宫怨妇的模样,没有一点上一次的盛气凌人。许六月嘲弄地勾了一边嘴角。不知道她今天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吕雪也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许六月,见她一副不欢迎她的姿态,心里别扭着,却还得装着示好的样儿,抿嘴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她跟前说:“那个,我这次不是来闹的,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聊聊?”
许六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家态度好,她也不至于不给面儿,便让了进去,让服务员给吕雪倒了杯开水。
两人面对面坐着,吕雪不说话,许六月也不急,慢慢地喝自己的咖啡,闲适的跟对面没人坐着似的。
吕雪自个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上次真的对不起啊,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什么样,结果没控制住……你,可以原谅我吗?”
其实说这话她自己也心虚,见许六月没反应,便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我怀孕了,刚查出来的。”吕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推到许六月面前,“这是化验单。”
许六月瞥了一眼,扯扯嘴角:“跟我有关系吗?”
吕雪两只手揪在一起:“徐旺这几天一直躲着我,打他电话不接,去他家也找不到人,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了他吧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
许六月敛着眸,小勺子在咖啡杯里一下一下转着圈,把咖啡搅成了小漩涡。
半晌,她问:“几个月了?”
“两个月。”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个月前。”
“一夜情?”
“算……算是吧。”
“你脱裤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可能怀了所谓无辜的孩子?”许六月盯着吕雪,眼里渗出一丝阴郁。
吕雪顿时紧张起来:“你也怀孕了?”
许六月不答,反问:“你觉得哪个比较无辜?”
吕雪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你们都分手了啊。”
许六月顿觉好笑,说道:“那我也插足一下,让你们也分手?”
吕雪这回真急了,也顾不上面子,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求求你放了他吧,我真的很爱他,宝宝也不能没有爸爸啊!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爱他的,你放了他吧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你放手吧,求求你了。”
吕雪说着说着便捂着脸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挺招人疼的。
许六月麻木地看着,等她消停下来,冷着声说:“哭完了吗?”
吕雪抽抽搭搭地停下来。
“你想留住他就去找他,找我没用。”
吕雪一看有戏,忙抹了眼泪,说道:“有用的,你跟他说点绝情的话,只要他死心了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凭什么?”许六月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抢我男人我没找你麻烦,你就觉得我很好说话是吧?我长得很像慈善家吗?你要想徐旺彻底不要你,就再来烦我试试。拆人姻缘这事儿虽然我没做过,但也不见得比你做得差。”
吕雪吓得愣住了。
“滚。”许六月声音不大,却冷得渗人。
吕雪咬着唇,虽然不甘心却也真怕许六月做出什么来,拿着化验单就跑了。
许六月坐在椅子上不动,脸青的吓人。
为什么人家怀孕就这么理直气壮?她欠谁的吗?
郑卡卡见状也不敢过去。她知道许六月的脾气,遇到事儿就喜欢自己呆着。正担忧着,却见许母从门口跑了进来,拉起许六月就往外走:“走,妈带你找徐旺算账去!”
原来昨天许六月将钱包落在家里,许母给她拿过来,正好看到吕雪过来。许母是过来人,一看他们那样就觉得有猫腻,便猫着身子在外面听。谁想竟听到这么大的事儿,真是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亏她拿徐旺当亲儿子对待,他就是这么对他们家六月的!不但偷吃还让人家闹上门来了,岂有此理!
许六月叹口气,把许母拉回来坐下:“妈,算了,随便他们吧。”
许母噌的又站起:“这怎么能随便呢,我们不能白让他们欺负!真没想到徐旺竟然是这种人!”许母拍着胸口,“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许六月拉许母坐下,给她顺气:“好了,别气了,气坏了才亏呢。”
许母缓下来,看一眼不争气的女儿:“你也学学人家,装装可怜,男人才会心软。总是这么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郑卡卡凑过来附和说:“阿姨说的对啊,你看你都不会撒娇。我家大平就很喜欢我撒娇,我一撒娇他就拿我没办法。”
见许六月白眼白过来,郑卡卡一溜烟儿又跑远了。
许六月看看许母,说道:“妈,您别去找他了,都过去了。”
许母突然想起来,着急道:“你说你怀孕了?”
“没有,我忽悠人呢。”
“唉。”许母拉起许六月的手摸着,“算命那师傅还说你会幸福呢,这都遇到什么人啊。”
许六月笑道:“现在发现总比结婚以后发现好吧,没事儿,踢掉渣男才能遇上好男人。”
许母眼睛一亮:“说得对!前两天我一朋友还给我说有个不错的小伙子,想让你见见呢。”
许六月扶额:“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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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办事极有效率,一回家就联系好对方,然后把时间地点给许六月发过来,让她务必去见见。
许六月早到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徐旺发的状态不禁冷笑。他是有什么脸在那里纠结,他以为他现在还有的选?
她点开徐旺的头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你好,请问是许六月小姐吗?”一个穿着衬衫西裤长得很正派的男人站在许六月面前,彬彬有礼的样子。
许六月点头。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是我来早了。”
男人坐下来,笑着看一眼许六月,将菜单翻开问:“点餐了吗?喜欢吃什么?”
没有赤/裸裸的打量,感觉还好,不讨厌。
许六月翻开自己那边的菜单,随便点了两个,剩下让对方点。
“听说许小姐是自己开咖啡馆,很辛苦吧?”男人点完单,主动给许六月倒了一杯茶。
许六月喝了一口,说:“还行。”
“我是在政府工作,有时候挺羡慕你们这样的,时间上比较自由。”
“哦,公务员啊。”
“对,许小姐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吧,没有想过进体制吗?”
“进去干什么?”
“对女孩子来说比较稳定啊,有保障。”
“哦,我更喜欢自由。”
男人继续问道:“许小姐是本地人吧?”
“嗯。”
“本地哪里呢?”
许六月看一眼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具体哪里重要吗?”
“别误会,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
之后的对话,男人话里话外的一直想了解许六月的家庭情况、经济收入等等,这让许六月感觉十分不好。她四处扫了一眼,见没有禁烟标志便去包里掏烟。
香烟刚递到嘴边,火还没打着,男人便惊呼起来:“你怎么能抽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