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丝(1 / 1)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

片晌,慕雅启开话头。“本就是在下顿扰了姑娘的清净。姑娘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奴家,谢过公子……”谭意歌随她在桌边坐下。

“意歌姑娘,平日里有什么爱好么?”慕雅旁敲侧击。

“回公子的话。奴家自幼爱文。是以,常常将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作为消遣。”女子温柔小意。

“意歌姑娘,果然才貌双全、德艺双馨!”慕雅顺势夸赞。

“公子过誉了……”谭意歌柔美一笑。

“不过,说起爱好嘛,在下倒是对宠物颇有几分喜欢。”慕雅状若无意地提及。

“噢,是么?奴家对这个方面并没有什么了解,恐怕不能跟公子畅谈了……”细看之下,她神色有一丝不自然。

慕雅没有错过这点异常,又犹豫了片刻,嗫嚅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女子水眸睇凝着她,朱唇轻启:“公子但说无妨……”

“我观姑娘才华横溢、蕙质兰心,不像出自贫寒人家。怎么会流散于此呢?”慕雅晾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谭意歌已经听过无数遍,也答过无数遍了。因此,已经不足以令她伤心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泪盈于睫,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颤抖着朱唇道:“其实,意歌家中,也就是谭家,世代为官。只因,当今王上听信妖后之言,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导致莒国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父亲不忍江山社稷毁于一旦,犯颜直谏,惹得王上震怒,这才……”说到这里,她纤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已然哭成了一枝初春带雨的梨花,格外惹人怜惜。

“姑娘,前尘如梦,往事随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在当下,才能无极长乐,不是么?哎,也是在下的不是。也许在下根本就不该问,这样就不会勾起姑娘的伤心事了……”慕雅见她泪如雨落,致歉道。

“无妨,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奴家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公子不必自责……”女子拭泪,抬起臻首,露出一抹坚强的笑容。

“那便好。”慕雅淡笑。

不可否认,这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美感,也极为自然。可是,慕雅总觉得有些刻意违和。就好像……她已经洞悉了男人的弱点,知道男人喜欢我见犹怜的女人,懂得怎么样才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在故作柔弱似的……

她刚刚的所作所为,要是换作寻常的男子早就上钩、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雅不是真正的男子。比起白莲花似的女子,她还是更欣赏英气豪爽型的……

“公子,您来找歌儿,当真只是为了说说话的么?”谭意歌见慕雅始终不为所动,并没有如想象中的一般,为自己倾倒。终于按捺不住心思,打算主动出击了。

只见,她眼波流转,其中有一缕幽怨。气质瞬时由清纯变得妖媚,仿佛一株堕落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

女子举起酒杯,直起软如云絮的身体,步步生莲地走到慕雅身边。

这男子的容貌世间少有,她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让他为她而疯狂!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没有人!!!这般想着,谭意歌眼底的妖魅之色愈发深重,深重到能将人的三魂七魄吸走。

她玉手搭上慕雅的肩,身子一扭,顺势就要坐到她腿上。

谁知,慕雅伸出双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双臂。

“公子……”女子错愕。她的身体悬在半空中,站又站不起,坐又坐不下,姿势极为滑稽。

“不好意思,在下只喜欢男子。来此,就是为了测试一下,我能否克服心理障碍,与女子亲密接触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啊……”慕雅说得像真的一样,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谭意歌美目圆睁,显然是不信的。

“那个,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姑娘保重。”慕雅说完,将她的身体摆正后,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算什么事?他这是在拿她开涮、戏耍于她么?!!站在原地的女子攥紧了双拳,书卷气全无,眼眸中满是恨意。

慕雅出了房间后,心事重重。

这女子身上确实带着与李少爷身上一样的阴气没错。而且,自己在提到宠物时,她神情分明有些不和谐。

总之,慕雅认为猫鬼袭人一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公子,怎得这么快就出来了?莫不是对意歌不满意?”老鸨正在巡视姑娘们有没有偷懒,忽然瞥见本该在谭意歌房中的慕雅的身影,奇道。莫非……他中看不中用……那个不行……

“噢,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一桩要事要办。就不多做停留了,改日再来拜访。”慕雅随口应道。

老鸨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她这是托辞。不过她是不会说出来,令她下不来台的。反正,钱都已经到她口袋里去了,不留岂不是更好?正好可以让意歌空出时间来,多接几位客人!这样,才能利润最大化嘛……“原来如此……那奴家就不耽误公子的正事了!只是,您下次一定要记得来看我们意歌姑娘啊,她可一直在盼着您呢!”

“一定,一定……”慕雅草草应付。

走到长乐坊门口。突然,进来了一队穿着红黑服侍、腰间横刀的捕快。

慕雅顿了足,留了心。

“哟,最近刮的都是什么风啊,总把杨捕头给吹来?”鸨母摇曳生姿地迎上来,神色有些许不虞。他这样一天来好几趟,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乐坊摊上什么大事儿了呢!不是存心和她过不去,影响她生意,让她破财又是什么?但是,他是在为官府办事,她也不好和他闹得太僵……

“等案子破了,杨某自然不会再来!”剑眉星目、浩气外显的年轻捕头抱拳。

“哎,我说杨捕头啊……据奴家所知,近来西泠城发生的命案中,死者也不全是我们意歌姑娘的恩客。再者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谋害得了那些大男人的性命?您何苦抓着她一人不放呢?”老鸨苦口婆心。

“是,死者不全是她的恩客,可她的恩客却全都非死即病。杨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捕头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

这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鸨母怒从心生,再也维持不住好脸色,嘲讽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杨捕头,您有证据么?这么多天了,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掌握到吧?”

“杨某会找出证据,还请长乐坊上下配合调查!”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巍然不动。

“呵,查吧查吧!我看你能查出什么来!”老鸨冷笑。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一无所获,从坊中撤出。

“杨捕头,欢迎下次光临啊!”鸨母嗤笑了一声,甩着帕子送客。

年轻男子侧了下头,没有回身,面无表情。

“杨捕头,可否借一步说话?”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慕雅,上前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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