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原本明亮的圆月被一片乌云彻底遮住了光亮。
周楚义坐在马车里,一脸的愁容。
“大人,咱们现在去见靖王好么?万一被皇后的人或者洪家的人看到了,您岂不是很危险?”侍卫周彤骑马跟在马车旁。
“皇后和洪家的势力那么大,还能不知道咱们跟靖王的关系?没事儿,他们现在还不敢动我,我一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周楚义轻叹了一口气:“再说了,靖王现在让我过去,一定是有急事,让马车快点!”
“嗳,知道了!”
马蹄急切的敲打着地面打破了夜的寂静。
周楚义却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自己当年新科中举的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发,一心想要做一个清廉的官员,报效朝廷,为百姓鸣冤苦。却不想,入了朝才知道,所有的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洪家势力一家独大,没有人敢违背越国公洪升的意愿,大多人天天都跟在洪升的身后,拍马溜须,极其奉承。一些刚正不阿的前辈,因为反对洪升,都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迫害致死。还有一些虽然心里不忿,但惧怕洪家的势力,选择视而不见,以求自保。
洪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瞒上欺下,无恶不作。
周楚义本来是那一批选择自保的人,虽然没有跟别人一样拍洪家的马屁,可是也身都没有做。他的力量太小,一个小小的御史,如果跟洪升对抗的话,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洪升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以,他一直在隐忍。
后来,他看到一份匿名的奏折,上面竟然是参奏洪升强占他人土地的事儿。这么多年,大臣们之间形成了一个默契的不成文的规定,遇见有参奏洪家活跟洪家有关的折子,都要拦下来,不能递到皇帝跟前儿。否则被洪升知道的话,洪升会不择手段查出是谁递的折子,会死的很惨。
当周楚义看到这个折子的时候,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把这个折子夹在其他的折子里,一起送到了御书房。
明德皇帝看后很生气,惩罚了洪升。
洪升自然不会放过递折子的人,很快就查清了是周楚义。
周楚义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一心等死。他只恨自己没能力,斗不过洪升,没有死得其所!
他不想连累家人,安排好家人,自己守在宅子里等着洪家的人来杀他。
可是,他没有等到洪家人,却等来了靖王连诀。
连诀告诉他,会保住他的姓名。
连诀还是,自己很欣赏他的勇气,敢于反抗洪家。
最后连诀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战斗到底,铲除洪家的势力。
于是,周楚义从那时候起,就归于连诀的麾下。
他记得当年自己还是秀才的时候,连诀的威名就响彻天下。如今的连诀,少去了年少轻狂,多的是精明稳重。
后来跟连诀接触的多了,他渐渐的了解,连诀不但是将才,对治国之道也颇有见地。两个人经常会聊天聊到天亮,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觉得,天下交给连诀这样的人,才能让百姓活的更好。
所以,不管连诀做什么决定,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这一次也是,他挺身而出,参奏洪家和太子,与大梁国最大的恶势力正面相对。但是他没有胆怯过,因为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靖王连诀,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即使连诀护不了他,为了大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周楚义想着,就轻轻的叹了口气。几个月来他辛苦的调查终于要有了结果,可是洪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也许洪家还会反扑。
突然,马儿一声哀鸣,然后像是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马车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周楚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从马车中跌了出来。
所幸没有摔伤,周楚义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两匹马前腿全部折断了,正跪在地上哀号着。周彤和车夫都不见了。
周楚义心中暗叫,不好,忙喊:“周彤,周彤?”却哪里还看的到周彤的身影,他心中一凉,周彤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街上一片死寂,所有商铺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乌云里透出昏暗的月光,一切都显得诡异无比。
周楚义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从袖口中掏出防身的短剑。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周楚义挥着短剑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冷冷的弧线。难不成是洪家的人要来杀他了?洪家的人疯了吗?这个时候还敢对他动手?
“哼哼。”一声短而清晰的冷笑在周楚义的背后响起。
“谁!”周楚义猛的转过身子。
只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身红色锦袍,即使是在这月光之下,也红的耀眼。俊美的脸上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邪魅的笑容,即使在这样冷天气里,手里也拿着一柄玉骨折扇。
周楚义习惯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夙夜公子。”之前他多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都是夙夜救了他的命。所以一见是夙夜,周楚义以为夙夜已经把要杀他的刺客赶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夙夜脸上的表情。
周楚义一边收起短剑,一边朝夙夜说道:“夙夜公子,周彤不见了,您武功高强,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周彤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好几年,武功还是这么差,等有时间,我一定让他跟公子您讨教几招。”
夙夜没动,月光打在他脸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不必找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周楚义听了这话,不由的一愣:“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才发现,夙夜的表情跟以往不同,没有平日里那种轻松的样子,浑身上下飘着一股子煞气。
“周大人饱读诗书,怎么连这字面意思都不懂了?”夙夜的话冷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
周楚义看了看夙夜,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马,心里渐渐的明白了,这些事儿,都是夙夜干的。
夙夜这次,不是来保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