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像老牛推车那般,慢慢地走过,东边的天际随着黑色渐远,开始露出了鱼肚白。
一轮红日随着时间的推移跳出了地平线,慢慢地升上了东方。代表新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朝阳总是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手。
轻轻洒洒地笑看着人间,抚摸着大地。
段家别墅主屋二楼靠南面的一间大房间里,洋娃娃,各种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占去了房间的大半空间,那张特大柔软的双人床上,方仪还在沉睡。
微微地拉开的水珠帘,放进了缕缕柔和的朝阳,落在粉红色的地板砖上,干净的地板砖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发着亮光。
还没有熄掉的,摆在床头柜上的两盏台灯,发出的灯光已经不敌阳光的明亮,显得似有若无。
空调喷出的凉风,微微地呼着,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床上的人儿。
方仪睡得很沉,但也不太舒服。
她时而皱着眉,似乎做着恶梦似的,时而脸现痛苦难受之色,好像正在受着什么折磨一样。
她一直睡,一直睡,没有丝毫醒转的倾向。
“咚咚。”外面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瞬间如同春天里的惊雷一般,惊拢了这个安静的大房间,阳光似乎都被惊吓到似的,抖了抖。
但是方仪似乎没有听到敲门声,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仪仪,起床了,再不起来,你就要迟到了。”凌玲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话音里夹着点点不解。平时女儿睡得也晚,但都能准时起床。昨天晚上,据佣人说女儿很早就回家了,早回为什么迟起?
凌玲就是觉得有点不正常,才会亲自来敲门。
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凌玲皱了皱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并不因为上了年纪而失去光泽,此刻宛转流动的都是不解与担心,半响得不到方仪的回应,她忍不住再次敲了敲门,力道加了几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贝,隔门问着:“仪仪,你起来了吗?”
方仪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费力地睁开了双眼,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如铅。
凌玲的敲门声还在房外响起,一下比一下大力,声音一下比一下焦急。
就算方仪将近三十岁了,但在母亲的心里,儿女再大,都是孩子。
方仪今天的不寻常让身为母亲的凌玲极为担心。
极力地眨了眨眼,方仪回过神来,一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自己今天的头也晕晕沉沉的,一边应着凌玲:“妈,我起来了,我就下楼去。”
当她不经意触到自己的额时,愣了愣,好烫呀。
她发高烧!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发高烧?
凌玲听到她说起床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打开门进来,一边随手关上房门,一边问着微愣的方仪:“仪仪,怎么了?今天起床这么晚,是不是不舒服?你怎么脸红红的。”凌玲走近前来就发现了方仪的不对劲,她立即伸出手摸了摸方仪的额,随即低叫着:“你在发烧?好烫呀,难怪你今天睡得这么晚。快,洗刷后,妈带你到医院看看。”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可能空调开得大了些。”方仪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安抚着母亲。
“你这孩子,什么有点发烧?是高烧,滚烫烫的。”凌玲温柔地责备着,在责备的同时也把方仪推进了浴室里洗脸。
“妈,家里不是备有药的吗?我吃点药就行了,我十点钟要开一个会议。”方仪一边洗脸一边说着。
“烧得这般厉害,你看你的嘴唇都红红的,干干的,一定要看医生。什么会议,重得过自己的身体吗?让你爸去开。”凌玲是不太赞成方宇把整个宇龙科技丢给方仪管理的,让方仪年纪轻轻,就压力超大,过千名的职员都靠着她吃饭,压力能不大吗?
如果不是方宇和凌玲离婚后,娶的第二任妻子陈晓茹因为错伤方宇,又因为得知方宇重新爱上了凌玲后,受不了打击,疯了,转送进精神病院,方宇没有再娶,方家只有方仪一根独苗苗,凌玲是不会同意方仪接手宇龙科技的。
段子龙视方仪为亲生,段家足够方仪过上公主一般的生意,实在没有必要那般的劳累。
“可是……”
方仪还想说什么,凌玲不给她再推托下去。
十分钟后,凌玲强硬地带着方仪赶往医院。
方仪突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七,将近四十度,到了医院,立即吃药输液甚至要用冰块敷,自然不能回公司里。
因为发烧,烧得头晕脑胀的,人也变得很累,她除了记得自己今天有一个会议要开之外,没有心情想到其他,在凌玲不准她拖着病体回公司开会的时候,她也放弃了那个开会的念头,重得如铅的头让她什么也不想,也想不起来,她只想着睡,只想着快点摆脱难受,所以忽略了该打个电话回公司告诉小罗一声。
在她被母亲载着去医院的同时,唐逸的车也开进了宇龙科技。
黑色的奔驰如同一道黑光,在公司的水泥路上划出了黑色的弧度,最后停在公司的管理停车场上。
车门随即打开,唐逸淡冷地从车内钻出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色笔直的西装,健壮挺拔的身躯总是带给别人强大的压迫感。黑色的发丝被他梳得一丝不苟,峻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面对方仪的时候,他的脸才称为人脸,没有面对方仪的时候,他的脸用棺材脸形容最恰当。
他下了车之后,又侧身回到车内拿出了一束美丽的玫瑰花,才关上车门,大步地向办公大楼走去。
“二少爷,早上好。”偶尔碰到其他管理,大家都微笑地向他打招呼。
就算唐逸已经是方仪的助理,但他依旧是唐氏集团的副总裁,诚信物流公司的总裁,唐家的二少爷,大家都习惯了他的镶金身份,所以并不叫他唐助理,而是习惯性地叫他二少爷。
唐逸只是淡冷地扫他们一眼,淡冷地微点一下头,算是和同事们打了招呼,脚下并不会停留一分钟。
他大步地迈进了办公大楼,前台文员悄悄的爱慕眼神追随他而走,他视若无睹,脚踩风火轮一般向总经理专用电梯走去。
等到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到达了公司的小罗迎上前几步,先是搜了唐逸的身后一遍,没有看到方仪的身影,她有点担心地问着:“二少爷,方总没有和你一起来吗?这都九点了,方总十点钟有一个会议要开,方总平时这个时候都到了公司的。”
唐逸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深沉的眼眸瞪着小罗,小罗一接收到他深如无底洞,又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眼神,就忍不住打颤,赶紧垂下了眼睑不敢再接那深邃锐利而冰冷的眼神。
唐逸抬起左手看看手腕上的劳力士男士腕表,还差五分钟就九点了,方仪平时都会在八点左右到达公司的,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难道……
唐逸蓦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差点就想要了她的事情。
他吓着她了吗?
所以她逃避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唐逸的心拧在一起。
他越想向她表达他对她的爱,对她的情,她就越急着摆脱逃避他吗?
“二少爷别担心,我先打个电话给方总。”从唐逸脸上的表情,小罗聪明地看到了丝丝的不寻常,她连忙安抚着唐逸说着,然后赶紧回到秘书台拿起电话就给方仪打电话。
冷不防,她手里的话筒被唐逸抢到他的手里了。
“小罗,怎么了?”方仪无力的声音自话筒那端传来。
唐逸俊脸更沉了,她的声音不对!
她不是逃避他,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唐逸立即在话筒上敲了几下,告诉方仪,听电话的人是他而不是小罗。
方仪没有说话了。
唐逸剑眉立即蹙了起来,不悦染上了他的眉梢,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加重了几分,站在他旁边的小罗立即冷得抖了抖。
他的手指再次在话筒上用力地敲了几下。
话筒那端还是寂静无声。
唐逸没有再敲话筒,也没有挂断电话,就是这样握着话筒放在耳边,无声地等候着那端的人儿给他一个答案。
小罗站在一旁,紧张地不敢有任何动作,心里却在猜测,不知道方总和二少之间发展得怎样了?那个孟总被二少踢出局了吗?方总今天没有到公司来,是不是出了某些暧昧的事情?
“我生病了,在市中心医院里输液。”半响之后,方仪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人僵战的时候,往往都是她先妥协。
也因为是这样,她总有一种姐姐带着弟弟的感觉,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姐姐呀。
或许是这种心理,让她对唐逸其实有着心动,却纠结于这种心理吧。
女人,大都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宠着自己,喜欢被呵护的感觉。姐弟恋通常会变换位置,这也是大部份女人不喜欢姐弟恋的主要原因了。
下一刻,唐逸“啪”的一声,把话筒重重地扔回了原位,人已经在瞬间转身窜到了电梯口,手里那束玫瑰花随即向后一抛,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小罗的怀里,好像他背后也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似的。
电梯门一开一合间,人已经不见了。
市中心医院。
医院一楼是门诊,像方仪这种感冒的都是在一楼输液休息室里输液的,不需要住院。
唐逸一路飙车到医院,却像个无头苍蝇那般,在每一个门诊室里搜寻方仪的身影。他的心似乎嘣出来了,有点儿慌乱。尽管方仪告诉他,她只是生病了,在他的意识里,生病了要到医院里吊点滴,肯定是大病。他害怕她有事,害怕,很害怕!
他不说话,也不问人,把一楼所有的门诊都搜寻过了,也没有找到方仪的身影。
他也去过输液休息室了,也没有看到方仪身影。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儿白,在门诊找不到人,在输液休息室也找不到人,难道在住院部吗?
她怎么会生病的?
昨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他一边往楼上跑去,一边掏出手机按下了方仪的电话。
谁知道老天爷存心捉弄他,方仪的手机才响了一声便没反应了,再打的时候居然说关机了。
唐逸这下子被惊得更慌乱了。
他开始每一楼层,每一楼层地找着。
市中心医院医科大楼一共有十八层,唐逸就这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十八层楼都翻了一遍,甚至连院长的办公室都翻了,也没有找到方仪的身影。
在他慌乱地搜寻方仪的身影时,方仪刚从女厕里出来,等候着她的凌玲上前帮她接过点滴,一边高举着,一边向外面走去。
老天爷捉弄人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无情,这般的狠。
唐逸跑到输液休息室的时候,方仪刚好肚子不舒服,母女俩都上了厕所。在方仪方便的时候,她的手机又交到了凌玲的手里,事情往往就是这般的凑巧呀。
回到输液休息室的时候,凌玲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方仪,说着:“刚才唐逸打你的手机了,你手机刚好又没电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昨天晚上怎么不先充好电呀。拿妈的手机打个电话给唐逸吧,那孩子紧张你得要命,他肯定会担心的。”
方仪接过了母亲的手机,用没有输液的手按下了唐逸的手机号码。
凌玲坐在她旁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感觉体温下降了些许,脸上的担心才稍稍减弱。
无头苍蝇接到方仪的电话之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十八楼的电梯冲了下来。
当唐逸站在方仪的面前时,他俊脸爬满了慌乱以及方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担心,深冷的眼眸从他看到方仪那一刻起,便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了。一向抿着的性感唇瓣微微地张着,喘着气。
他像一座山一般,定定地站着,俊美的外表,高大的身躯,尊贵冷冽的气息,在这倘大的输液休息室里,他如同鹤立鸡群,特别的引人注目。
“唐逸,你怎么了?”凌玲疑惑地问着。
下一刻,她瞠目结舌。
唐逸倏地把正在输液的方仪自椅子上拉站起来,一边手细心地把方仪正在输液的手轻轻地按压在她的腰侧,不让她因为站起来抬高了手而影响输液,一边手紧紧地勒紧了方仪的腰身,他一低头,狠狠地攫住了方仪的红唇。
轰!
方仪还没有完全退烧的昏沉脑袋被他突然而来的吻炸得更加昏沉了。
输液休息室里,几十名正在吊着点滴的病人以及十几名护士们,也在瞬间地瞪大了眼,小小的倒抽气声在输液室里回荡着。
大家都错愕地看着唐逸的动作。
脑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情景真让人血液沸腾呀。
唐逸眼中只有方仪一人,他只想好好地感受一下方仪没事,就在他的怀里。
刚刚他狂扫医科十八楼的时候,他的害怕,他的担心就像是体温计放入了开水杯里,瞬间飙到最高点,差点爆炸。
此刻找到方仪了,他理智尽失。
他紧紧地攫住方仪因为发烧而更加红滟的红唇,深深地,一寸一寸地辗着,吮吻着,狠不得把她肺部的空气全都吸出来。
方仪无力挣扎,除了承受还是承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回过神来,人已经靠在唐逸的怀里了,而唐逸坐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亲昵地,宠溺地,怜爱地,把她当成珍宝一般抱着她,把她置坐于他的双腿上,枕靠于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体会他对她深如大海的爱。
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后,看两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让方仪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唐逸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她。
天哪!
方仪宁愿自己烧昏了,一张俏丽的脸早就红得像关公脸了。
凌玲回过神,唇边也浮起了一抹笑意。
唐逸对方仪的爱,对方仪的紧张,她非常满意,非常放心地,愿意把唯一的女儿交到唐逸的手里,哪怕唐逸比方仪小了四年,她也相信唐逸一定会把方仪宠上天的。
“唐逸,我有些事情要忙,仪仪就交给你了,她发烧,要多喝些水。”凌玲低笑了几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把方仪完完全全地丢给了唐逸照顾。
“逸,我自己坐,你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呢。”方仪红着脸不停地想从唐逸的怀里滑出来。
唐逸不放手,凌厉的眼神一扫众人,大家赶紧别开了视线,心里想着这个帅小子的眼神很冷呀。
挣不脱唐逸的怀抱,方仪只能尴尬地呆在唐逸的怀里。
小鸟依人的温馨画面。
听着唐逸有些狂乱的心跳,方仪静下来的心也能思考了。刚刚从唐逸急促的吻中,她感受到唐逸的慌乱以及害怕,证明唐逸并不是现在才到达医院的。
刚才她方便的时候,唐逸打过她手机,但她手机没电了,是不是这个原因让这个不说话的酷男人误会了,所以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忍不住发疯地吻她?
偷偷地仰起脸,方仪小心地看着唐逸帅气而刚硬的下巴,纠结的心湖,忽然间慢慢地平静下来。
没有输液的手,轻轻地,悄悄地环上了唐逸的腰。
这是她在唐逸表白之后,第一次面对唐逸的深情时,给予的回应。
外面的天空变得更加的晴朗了。
或许很快这对纠结的恋人就会迎来他们的晴天。
同一座城市里,同一段时间内,不同的人,发生着不同的事。
锦豪酒店二楼的一间KTV包间,璀璨夺目的灯饰点缀着略显昏暗的空间,格局设计高雅而大方,无一处不彰显着豪华与非凡。
那套豪华的黑色沙发上,君博靠着沙发的椅背,带着几分阴柔的俊脸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如以往的淡漠,锐利的凤眸淡冷地扫着坐在他对面,定定地盯着他看的银狼。他的双腿优雅平静地垂放在沙发前,脚下那双黑得发亮的皮鞋比起银狼的皮鞋显得小了很多,多了几分不该存在的秀气。
包间里很安静,除了银狼和君博之外,再无第三个人。
君博的三名保镖在包间门前守着,如同门神一般。
银狼也带了两名手下前来,当然也守在外面。
君博私请暗影堂帮他调查君海,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这就是他不准保镖们守在他身后的原因。
因为唐睿对君博的特别,银狼从出现之后,就一直盯着君博看。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刚毅峻冷,却不懂爱情为何物,他非常好奇君博哪一方面吸引了他的老大。他把君博从头到脚打量着,君博淡漠地任他打量。
银狼的眼睛如同唐睿那般锐利沉冷,他直直地盯着君博看的时候,君博怀疑自己头上的发丝有几根,银狼都在细数着。
伸手,君博自茶几上端起了一杯果汁,凑到红红的唇瓣前,浅浅地喝着。
因为他在外面从不喝酒,所以都是以果汁或者咖啡代替。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疑惑不解,倒没有人会特别的询问。
人,各有所好嘛。
银狼随着他喝果汁的动作盯着他的唇,然后在心里下着结论:唇太红,脸太俊,有几分阴柔,但又和唐五少的过分俊美不相同,肩不够宽,身材相对于他和唐睿来说都显得有点娇小,发丝柔软如丝,手指修长纤细,动作大气中难掩秀气,难怪,难怪。
“银狼先生,请问你还要看多久?”君博把杯子摆放回到茶几上,优雅而淡淡地问着,锐利的凤眸落在银狼的脸上,心里却在猜测着银狼直直地打量着自己的原因。他记得这个男人对他其实并没有好感的,难道是唐睿和他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直直地盯着他看?
轻咳两声,银狼扯回了自己盯着君博的视线,正想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手下恭恭敬敬的声音:“狼少。”
听到这两个字眼,君博微微地顿了顿,淡漠的俊脸上明显有了些许的情绪。
唐睿来了!
唐睿推开了包间的门,大步地走了进来,刮出了一阵风,如王者的气势。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包间里的气流立即显得严肃而绷紧。
银狼随即自沙发上站起来,看了唐睿一眼,唐睿也看他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老大,细看,这小子真像娘们!
银狼眼神传话,学了唐逸的招数。
唐睿沉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说话,但抿着的唇明显飞扬了起来。
脚下一移,身子一转,唐睿已经在君博的对面坐下了。
“有空了?”君博淡淡地问着,眉眼间带着点点淡笑。
“谈了吗?”唐睿不答反问。
君博摇了摇头,又伸手自茶几上端起了果汁,细细地喝着,其实是借着喝果汁的动作隔阻着唐睿盯着他看的视线。
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每一次相见,每一次相处,他都带给他强大的压迫感,那锐昨的眼神如刀如剑,刺得让人如坐针毡。
不过……
君博在心里轻轻地笑了笑,他喜欢和唐睿相处。
与狼共处,需要勇气,需要智慧。
他如果无法和唐睿相处,他就不配当唐睿的对手了。
“我来。”唐睿低冷地吐出两个字。
站在他身后的银狼在他走进来时,就没有打算留下,此刻听到他吐出话来,银狼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又扭头看向了唐睿,唐睿刚好也看向了他。
两个人的视线再一次在空中交汇,诡异万分。
老大,独处了,抓住机会!
银狼瞄了瞄君博的下身,提醒着唐睿。
谁知道他这个瞄的眼神却让唐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凌厉的眼神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风霜一般,狠狠地扫向了他,霸道之情不言而溢。
银狼知道自己瞄了不属于他该瞄的地方,赶紧打开门躲了出去。
心里忍不住嘀咕着:简直是见色忘友,哦,不,是下属。不过两个人也是朋友关系,还是见色忘友更好听一点。
关上门那一刻,银狼其实也带着点点的担心,唐睿怀疑君博是女的,期盼极高,如果脱了裤子查验,君博果真是男的,他不知道唐睿如何承受巨大的打击与失落。
转念一想,两个人相处时间并不长,如果能早点证实君博是男是女,对唐睿未尝是一件好事。他相信唐睿会处理好一切的,能杠起唐氏集团,能建立暗影堂的男人,不是轻易就被打倒的。
倘大的包间里,在银狼退出去之后,只有唐睿和君博两个人了。
君博还在喝着果汁。
唐睿看了他一眼,随即自己也倒了一杯果汁来喝。
是橙味。
唐睿只喝了一口,便把杯子摆放回茶几上。
君博挑了挑眉,唇角有浅浅的笑意。
冷不防,唐睿的俊脸端到了他的面前。
君博被他这个突然而来的动作惊得差点就松掉了手里的杯子,喝果汁的动作随即僵住,凤眸带着防备,神情却淡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唐睿的大手抬起。
君博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
凤眸如针,盯着唐睿的大手。
大手伸来——
君博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头一扭,别开了脸。
谁知,他手上一空,握在手里的杯子被唐睿的大手拿开了。
君博瞬间扭回了脸,瞪着唐睿。
他以为唐睿又要摸他的脸,谁知……
唐睿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意有所指地问着:“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君博窘迫。
银牙暗咬,该死的唐睿,如此戏弄他。
“说吧,多少钱?”君博懒得再他打哈哈,冷冷地转入了正题。
唐睿又站了起来,双手再次撑放在茶几上,探过了大半截的身子,刚毅的俊脸再一次凑到了君博的面前,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到他的呼吸喷在了君博的脸上,君博的呼吸却是喷在他的唇上。
“不要钱。”唐睿低沉地说着,深如无底洞的眼眸定在君博的脸上。
君博向后一靠,靠进了沙发里,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脸距,他双手环胸,显得慵懒而倨傲,淡冷地说着:“生意人,不做亏本生意,说吧,目的。”
“呵呵,爽快。”唐睿依旧撑着茶几,依旧盯着君博的脸,唇瓣微扯,低低地吐出几个字来:“我只想向君总你讨教一个秘方。”
“什么秘方?”君博总觉得唐睿在挖坑让他跳,可他还是不得不问着。
“如何让脸如女子一般水嫩光滑。”唐睿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紧紧地把君博脸上的神情捕捉住,不愿意错过一分。
君博微微地愣了一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随即他低低地笑着,微微地垂下了脸,松开了环胸的双手,背瞬间离开了沙发,主动把脸凑到了唐睿的面前,他凑得更近,近到唐睿的鼻子抵着了他的鼻子,两个人四目相对,脸几近相贴,唇也快要贴在一起,就像那些情侣要接吻那般暧昧。
谁也不急着说话,寂静的空间里,暧昧的气流如同暴风一般,席卷着两个人。
君博大手欺上了唐睿的脸。
唐睿眉一蹙,身子微僵,眼神加深。
君博的手轻轻地抚拂过唐睿的脸,触及的肌肤虽然不如他的光滑,但也不粗糙。
收手,坐下。
“你也光滑。”
这小子……够格!
当他的敌人!
唐睿心里对君博的赞赏多了几分。
“各人皮肤不同,触手自然不同,我没有秘方,光滑天生。唐总不要钱,免费相助,谢了。”说完,君博自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他的神情还是如唐睿初见他时那般的淡漠,那般的倨傲,那般的沉稳自然。
“等等。”
唐睿叫住他的同时,人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拦下了他的去路。
君博抬眸。
“天气热。”
唐睿低低地说着。“陪我游游泳,算是报酬。”他不要君博的钱,免费帮君博调查君海,但,他绝对不会放过验明君博的真身的任何机会。
君博脸色微微地变了变。
这个男人原来在怀疑他是女人,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在试探他,也在逼他。
只是……
隐藏了二十四年的真面目,哪有那般的轻易被唐睿揭穿。
伸手从西装暗袋里掏出了支票本,君博在上面刷刷地写下了一行数字,然后撕下了支票,递给了唐睿,“没空,钱,要不要随你。”
唐睿不接他的支票。
他的钱多到可以让君博当成被子盖了。
“君总害怕游泳还是害怕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发现?”唐睿咄咄逼人,压根儿就不打算放过君博。
开玩笑,这可关系到他未来幸福的大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君博。
此刻,难得的独处呀。
他总得抓着机会扒了君博的裤子。
“唐睿,你想说什么,直说无防。”君博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淡冷地瞅着唐睿,话中带着点点嘲讽,唐睿一向不会拐弯抹角,说话都是直点主题的,今天却总是拐着弯,抹着角说话。
唐睿却抿起了唇。
他想说,君博脱下你的裤子给我看看。
但这句话,他能直说吗?
不能。
直说了,君博保证一拳挥过来,然后把他当成了超级大色狼,还是色男不色女的那种大变态。
所以他不能直说呀。
他也不想拐弯抹角,天知道,他拐起弯来,差点撞墙呢。
抹角的话,嗯,他觉得拿刀抹他的脖子更快一些。
“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就把这支票收下,当成报酬。”君博是个聪明人,唐睿的拐弯抹角,他知道唐睿是在试探他。不过被怀疑的人,不能慌,不能乱,越是慌乱,越引人怀疑。
他当了二十四年男人了,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他就不信唐睿真能确定他的性别。
唐睿还是不接支票。
君博却不想再和他独处下去,越过他,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随手把支票塞到了唐睿的衣领口,唐睿穿的是黑色长袖衬衫,并不是西装,没有系领带的衣领口微微地敞开着,露出些许麦色的肌肤。君博大胆而邪肆地把支票塞到唐睿的衣领口,其实也是想打消唐睿怀疑他是女人的念头。
如果他是女人,他是不敢这般暧昧大胆地把支票塞到唐睿的衣领口的。
拉开门,君博走出了包间。
唐睿转身,冷冷地看着他领着三名保镖大步地离去。
看到门开了,银狼赶紧趋上前来,小声而关心地问着:“狼少,脱了没有?”
唐睿俊脸一沉,眼一瞪,动作快如闪电把君博塞在他衣领口的那张支票拿起,塞到了银狼的嘴里,一句话也不说,越过了银狼,冷冷地离去。
银狼愣了愣。
吐出嘴里的支票握在手,赶紧追上了唐睿的步伐,关心地问着:“狼少,要兄弟们出手吗?”
君博是保镖不离身,也会些拳脚功夫,不过只要暗影堂的人出手,君博自然得乖乖被唐睿扒裤子验真身。
“没事做,绕着市区跑一百圈。”唐睿没好气地抛回一句冰冷的话。
君博的裤子。
他迟早会扒的。
但,他不会借助他人力量。
他就不信,他拿君博没法!
银狼脸一苦,绕着市区跑一百圈,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嗯,老大和君博的事情,他发誓,只看不说,免得惹祸上身。
……
从锦豪酒店回到了君氏集团,君博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内,却无心处理文件。
脑里回荡着唐睿的每一句话,唇边却露出了苦涩的笑。
略略低首,他看着自己的胸脯,平平坦坦的,和男人没有两样,可是没有人知道在黑色的西装服下面,他被迫用一条长长的布条学着古代女扮男装的女子那般,把他的柔软紧紧地缠住,硬是缠压成飞机场。
没有人知道,那有多痛。
特别是在身体刚刚发育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碰一下胸膛,因为碰到都会痛。
每当一天结束之时,他总会迫不及待地松开了布条,尽力挽救自己的女性特征,不希望那条长长的布条扼杀了他该有的发育。
二十四年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就连对他极为宠爱的慕容坚也是把他当成了弟弟来宠。
他这个自出生起就被当成男孩子来养的货真价实的女人,欺瞒了全天下的人,何时才是个头?
每每看到姐姐留着长长的秀发,穿着漂亮的裙子,他有多么的羡慕,没有人知道。
顶着巨大的压力,迎着极大的危险,他素手撑天,撑着宠大的君氏集团。
其实,他也想有个人给他靠靠,在他累的时候,那个人能把结实的肩膀给他当枕头,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能给他结实安全的怀抱当港湾。
可是……
甩开苦涩的念头,君博脸上的神情片刻间就回复了淡漠。
自黑色的转动椅内站起来,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他的望远镜,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拉开了少许的窗帘,隔着碧绿色的玻璃窗,借着望远镜的力量,隔着一条公路,盯着唐氏集团六十六楼总裁办公室。
唐睿怀疑他是女人,试探他。
他倒想看看唐睿有什么法子探得他的真身。
隐藏了二十四年的真面目,他就是不相信唐睿能让他的真面目诏示天下。
唐睿果真有那个本事的话,也不枉他对唐睿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