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璧的指节泛白,神情十分不自然,她从怀中掏出一包沉甸甸的粉末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宫中剩余的雄黄,还是你留着用吧。这几日你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就到思义殿找我,罗兰璧一定倾囊相助。”
冯润还没来得及道谢,罗兰璧就已经起身准备打道回宫,她的宫女香若隔着手绢仍蹑手蹑脚地提着蛇笼,跟在她的身后。
冯润与荻月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荻月拾起桌上的药粉收进荷包,敛容正色道:“贵人,这包药粉荻月拿去检验一下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用。”
冯润也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道:“现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今天,我们就来个打草惊蛇,是时候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脏东西见见阳光了……”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掌灯宫女将屋檐前的灯笼一个个点亮,掖庭中万家灯火,流光溢彩,灿若星河。那一个个小小的光晕像一只只扑朔迷离的眼睛,冷眼睥睨着世事沉浮。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小绵啊快出来帮我捏捏肩膀……”灵莺把灯笼吹灭放在门外的台阶上,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
她转动着酸痛的脖颈,在房门外面见睡房漆黑一片,只觉得同房的小绵又早早睡下了,并没多怀疑些什么,她像往常一样推开房门。
“小绵睡着这么早啊,起来陪我聊一会儿嘛!”灵莺这丫头有个怪毛病,就是喜欢别人对自己亦步亦趋,只要自己还没躺在床上,就不许别人早睡。
她怒气冲冲地一掀开被子,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竹影摇动,纵横交错。借着宫外的灯光,她定睛一看,床上哪儿是什么灯光,分明是一条条乱动的蛇。
她正欲惊声尖叫,却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巴,那人力气极大,差点把她扼死。
“如果想死的话就大声叫,我倒想看看,是思贤门的侍卫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
身后的声音冰冷如同鬼魅,连呵出的气都瞬间滴水成冰。她连头也不敢回,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位姐姐,灵莺哪儿得了罪您,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灵莺一回——”
还没等她求饶完,身后那个人便将一枚药丸弹进了她的嘴里,掐在脖子上的手将她的头完后一推,药丸就滑进了她的喉咙,随后那人像是奸计得逞了似的,立刻放松了手。
“咳咳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用手指抠了半天,引来一阵干呕却还是无济于事。她声嘶力竭地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这时灵莺才发现眼前站得这个冷艳少女不就是灵泉殿的荻月么!
她一阵心虚,匆忙后退了几步,一回头又发现满床的蛇,尖叫着又撞到了荻月的怀里。
“你问我给你吃的什么?”荻月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藏蓝色的葫芦瓶,随手一倒,立刻升起一阵刺鼻的青烟,那些蠕动的蛇顿时化作一滩血水,还在嗞嗞地冒泡。
“你……你……”灵莺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腿都软了,“你给我吃了这个!”她突然感觉到一阵腹痛,好像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也化成了血水,头上生出豆大的汗珠,“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荻月蔑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女,道:“你别装了,我在给你的药里加了些别的东西,暂时死不了的。不过——”
“不过什么?”灵莺刚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我也顺便加了些我喜欢的东西。小妹妹,到时候我是不会让你像那堆蛇似的死得那么快,一点都不好玩……”
“荻月姐姐,我不知道我那儿得罪你了,但是这没关系,我统统向你道歉,你放过我吧,我今年才十三岁,我进宫不到一年,荻月姐姐……”灵莺将头抵在荻月鞋尖上,泪水打湿了她碧绿的绣鞋。
“如果我真的想杀你的话,你能活到现在吗?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的。”荻月一反常态的扶起跪着的少女,坐到床边,“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少女见她一卷红舌在血一样的唇上轻轻舔舐着,赫然吐出一道蛇信,准备把她收入腹中。
“你发什么呆,告诉我到底是谁?”荻月不耐烦地又掐住了她的喉咙。
“没、没有幕后主使。那个秘闻我只是偶然听说的,说出去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闹出这样的轩然大波,我已经知错了。”灵莺眼珠乱转,不敢与荻月直视。
“不给你些苦头吃,你是不会说的。人都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才会吐出真言,既然这样,我过三日之后,等到你肠穿肚烂之日再来看看,你的嘴是不是真的这么硬。你的主子真是有福,能有这么一个忠心爱主的奴才,只是不知道你等你死了之后她会为了你这个奴才流几滴眼泪呢?”荻月干干脆脆地松开手,站起身来,把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荻月向窗外望去,回首笑道:“看来你的小绵她们要回来了。今夜之事,你若是说给第二个人听,我立刻拔了你的舌头。”
灵莺呜呜哭出声,拼命点了点头,道:“灵莺再也不敢多嘴了。”
只觉一阵寒风拂过,灵莺吓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屋内早已空空荡荡,哪儿还有荻月的身影。
“哎呀,灵莺你回来啦,今夜我玩投壶玩了一玩上,肩膀都酸了快来帮我揉揉吧。”门外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声响起。
“怎么不掌灯啊……”那少女问道,“这么早就睡实在不是你的作风?”见灵莺并不答话,少女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突然,灵莺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目光呆滞,穿起鞋,推开门就跑了出去了。
“灵莺,你干什么去啊?现在已经宫禁了……”少女倚门长啸,见灵莺越跑越远,只好悻悻地合上门,自言自语道,“这段日子,莺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
月明星稀,竹影婆娑。
少女瘦弱的影子也落在地上与竹影纠缠不清。
在灵莺眼中,这满地满地都是蠕动着的蛇,她深陷其中,心急如焚。
“主人,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少女跪倒在地,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也顾不得呼痛。
“你看你这个样子,活像条死蛇!”
那声音充满了鄙夷。
“灵泉殿的人已经查来,这次就算了吧,等到有更合适的时机主人再动手。”少女声泪俱下,呜咽道。
“等,本宫等不了。这次的主意是你出的,你以为这是儿戏么!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岂能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你告诉本宫,到底是谁在威胁你?”
少女深知如果供出荻月的身份,反而会让自己的命运变得更糟,她垂下双眸撒谎道:“屋内没有掌灯,奴婢当时太害怕了,没有看清,奴婢好像不认识那个人。”
“没用的东西,人都没看清,就吓成这样!看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进行……”
那声音比月光更冰冷,毫不留情地砸在灵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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