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回到灵泉殿后,荻月、云翘、柳霜都挤上前来,询问情况。她含笑着摇了摇头,并没开口的意思。
前路有多难,她都不怕。
过了半个多月,赫连藩被抄家处死,郑月容也被赏了三尺白绫。冯润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也陷入这场是非之中。没想到,那天与郑月容的私会却好似是从未发生过。
当她毫发无损地在永寿宫进进出出,那些掖庭中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也随着郑月容的死烟消云散。
冯润和冯漪一同漫步在秋日洋洋中,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前方一辆破旧的板车经过,车声辘辘,推着车的小宦官不小心撞上了端着汤羹的宫女,汤水撒了一地。
“你要死啊!拿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可是女侍中的人!”
小宦官一手扶着车,头如捣蒜,不停地赔礼道歉,反而助长了那宫女的嚣张气焰。宫女叉着腰,对着他的头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姐姐,前面发生了什么?”
冯漪爱看热闹的性子还是没改,一路小跑拉着冯润到了两人面前。
小宦官身子一摇晃,板车上的席子突然露出来一角,那其中赫然躺着个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的女尸。
冯漪吓得大叫赶忙躲进了冯润的怀中。冯润强忍住恶心,细细地扫视着女尸。她不禁脱口而出:“郑月容?”
冯漪一听也睁开眼睛,一会儿看看,一会儿又怕的闭上眼睛。
“要死了,要死了!你运尸怎么能走这条路啊!吓到了两位贵人怎么办!”那个宫女怒骂道,拧着小宦官的耳朵,快掐出血印子来。
“姐姐,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偷懒了。只是郑充华的尸身压根没有人来领,张大人让奴才自己处理,奴才只能赶紧把她运出宫扔到乱葬岗就完事了,没想到……”
冯润打断他的话:“你想把她扔到乱葬岗上?”
“冯润你不得好死,你死后无棺容其身,无土埋其坟,豺狼虎豹,尽毁尸身!哈哈哈哈……”
郑月容疯狂的尖叫声还在耳边回响,与眼前她平静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她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吧,否则怎会走的如此安详?
“我来出钱,把她好好葬了吧。”冯润心中一痛,追根究底她们也有同门之情。
“姐姐,你疯了,她可是郑月容啊!”冯漪拦住她掏银子的手。
冯润牵起一丝苦笑,道:“郑月容已经死了,和躺着的这个人无关……”
车辆匆匆,马鸣嘶嘶,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俱是伤心。
“公主,我们该启程了,你在等谁?”
彭城公主撩开轿帘,回眸处残阳如血。在一片落日余晖下,驰马走来一位贵族青年。
彭城公主突然露出欣喜的神情,冲青年挥手致意。少年却毫无反应,慢慢的,从他身后走出另一匹骏马。骏马上坐着的少女带着骄傲的笑容。
骄傲少女大声呼喊:“妹妹要回去,姐姐怎么能缺席?”
马蹄渐响,离着车队越来越近,少女骄傲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她看着彭城公主脖子上正围着一匹明亮亮、毛绒绒的白狐裘,就像一抹刀痕,划伤了她的眼睛。
少女冷笑,猩红小口一撇,心道:“冯诞你有多爱她,本宫就有多恨她!”
岁月悠悠,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留在枝头的枫叶灿烂如九天之上的晚霞,远远望去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一片枫叶被秋风吹落在碧水之上,宛如一叶扁舟。有红绿相衬,教火红的更加火红,碧绿的更加碧绿。
太华殿上,红男绿女,高冠华服,朱唇丹脸,各安其位。齐国、高句丽、吐谷浑、柔然、契丹等各国派来使者朝贡。冯润与冯漪得到太皇太后的首肯,有幸位列其中。
从突厥的琵琶曲,到高句丽的假面舞,从八百里大漠孤烟,到五十弦的桨声水影。她们像来到了全新的世界。
齐国的使臣自然不肯甘居人后。他们不远万里运来齐国最才艺出众的宫廷舞姬,献上了一曲惊艳全场的白纻舞。十二名舞姬皆穿上印染有精致花纹的广袖长裙,佩玉鸣鸾,珠翠叮铃,连绣花鞋上都缀着一颗明珠,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本色。
在座诸位都不禁拍手叫好,啧啧称奇,冯润、冯漪也看得眼花缭乱。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不过是搔首弄姿罢了!”
旁边一个深眼高鼻,唇红齿白、身着一身红衣的异域美女用鲜卑语小声嘟囔着,拿起了个蹄髈狠狠的咬了一口。
冯润、冯漪都惊奇地瞧了她一眼,她得意的朝她们笑了一下,用半生不熟的鲜卑语道:“过会儿瞧瞧我的厉害吧!”
伎鼓声响起,几个赤膊壮汉开始奋力擂鼓,古铜色的肌肉紧绷,线条健美。
柔然国的叱吕勤站起来,一手搭肩,行礼道:“尊贵的北魏陛下,我乃柔然国可汗叱吕勤。下面就由我视若珍宝的女儿叱吕燕,为陛下献上剑舞表演。”
那红衣少女一拍桌子飞身上前落到大厅中央的三米见宽的鼓上,她嘴角微微翘起,满脸春光明媚,打量了端坐正中央的拓跋宏半天,开口道:“你就是北魏的大王?”
这个少女虽有些无知,但甚是有趣,逗得各国使者哄堂大笑。
拓跋宏掩嘴忍住笑意,道:“没错,我就是北魏的大王。”
“你虽然是鲜卑人,但我看你唇红齿白的颇像个读书人。这场表演,我一个人不行,我要你和我一起!”
少女一语惊起千层浪,在座群臣都开始议论纷纷。冯润紧紧盯着她,作为一个女人,她清楚的明白此人来意不善。
“我北魏人才辈出,岂能让陛下亲自动手。”崔敬默起身站起来,意气风发,满面春风。恰好也是一身红衣,与鼓上的少女交相辉映。
“贺兰兄,借你的宝剑一用。”
在众人的声声惊呼中,崔敬默身姿飘逸,宛若蛟龙,已稳稳当当落于鼓上。
“我瞧你也长得挺俊,可惜可惜。”
少女摸着下巴,发出啧啧的声音。
“可惜什么?”
“可惜长得俊的男人在我眼中都不过是绣花枕头!看招!”
剑气长鸣,划破长空,直直指向崔敬默。崔敬默飘飘然地一回身,让她扑了个空。崔敬默反手一挥,剑尖灵活得像条蛇蹭着少女的云鬓滑过,满朝文武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一个劈,一个挡;一个刺,一个点;一个扫,一个绞……剑光迷乱,如银蛇狂舞。鼓面之上,两团熊熊红火,彼此相容,相斗,紧张得人唇焦舌燥。
“绣花枕头,你很不错,有两下子!”
少女气喘吁吁地停在鼓的边缘。
“崔某虽然是个绣花枕头,但却不是个草包啊!”
崔敬默开始一直是保持只守不攻的状态,终于爆发了最后一击,以疾风劲雨之势袭来。少女连连接招,步步后退,显然不敌,眼见剑尖直直劈向自己,吓得忙闭上眼睛。
冰凉的风顺着云鬓、耳垂、脖颈,呼啸而过。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尖锐的剑尖在肌肤上的试探。
“呀!”
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转转脖子,头还在,这时她才敢睁开眼睛。
崔敬默的笑脸近在眼前,他洁白修长的手指上绕着晃来晃去的不是她的耳坠吗?
少女一摸左耳,果然空空荡荡。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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