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姬落站在摄政王府门口,借着余晖,抬头望着金光照耀下威严霸气的摄政王府大门。
他记得,前世有一次在宫里待烦了,缠了渠清带他出来走走,路过这座府邸,渠清曾停下马车,掀开车帘,久久不肯放下。
那时他透过车窗,看到多年后的摄政王府大门,依然一样的威严霸气,却沧桑死寂。
那年那日,那是一座没了主人的府邸。他不知道府邸曾经的主人是自己遍寻不到的孪生哥哥。
而今时今日,这座威严霸气的府邸,它的主人还在。他知晓,那主人是他寻了两世的孪生哥哥。
“干什么的?”摄政王府守卫拦住了靠近的姬落,询问道。
“劳烦小哥去禀报摄政王一下,就说北戎使者陈降来访!”姬落温和有礼地回应。
听说是北戎使臣,守卫不敢怠慢,利索地进府禀报。
“王爷,陈降在门口求见!”守北接了消息,第一时间来禀。
摄政王手里握着一沓关于陈降的资料,正打算研究一番,不想这人自个送上门来。
呵,胆子倒不小!
“宣!”
理了理衣裳,摄政王站起身,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势毫不遮掩地溢出来,仪态万千地往前厅走。
姬落一袭月白色绣花长袍走进前厅时,摄政王反而敛起了一身吓人的气势,平淡如水地端坐于上首。
巧的是,今日摄政王少见地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只是绣花与姬落不一样。
故而,当姬落端方有礼地跨进门时,卫西觉得眼前一亮,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望了望姬落,又转头偷偷窥了眼自家王爷。然后,瞪大了双眼,惊得差点失声尖叫。
这……这陈降长得居然跟自家王爷至少七分相似!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呢?
哦,对了,从前这人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自家王爷又极少一身白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可……可现在……
他俩站在一起,便是说孪生兄弟,亦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卫西赶忙低首垂眸,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生怕露出一丝异样,给自家王爷丢脸。
其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何止卫西,便是已然知晓真相的姬落,在见到白衣乌发的摄政王那一刻又何尝不是呢!
姬落早前见摄政王,他要么一身暗红色官服,要么一袭天青色锦袍,加之姬落从未敢往那方面细想,竟从未看出他与他长得如此相像。
“见过摄政王!”
不管心中如何波涛汹涌,姬落面上不显,恭谨地低头弯腰行了简礼。
“坐吧!”
摄政王见他态度虽算恭谨,实则动作随意,也不与他计较,唤了守北上茶。
俩人这般无言地端坐许久,姬落见自己还未相认的摄政王哥哥摆明了不会先开口的模样,无奈地挑了挑眉。
恢复到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姬落嬉笑道:“不知摄政王可否屏退左右,容我单独与您说几句?”
闻言,摄政王朝卫西使了个眼色。卫西会意,麻溜地带着守北退下。
“说吧!”轻扣着细瓷茶杯,摄政王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早些年便听阿清说,她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人,是个出尘绝世,风华绝代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姬落笑得阳光明媚,说得诚恳而随意。
“呵!”
嘴角微微上扬,摄政王露出一抹清冷疏离的浅笑,反讽道:“陈使者说话可真讨喜!”
“承蒙摄政王夸奖,我亦惯是如此以为!”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姬落笑得十分欠扁。
“使者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摄政王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淡定地开口。
“啊!有的有的!”
姬落见玩得过火,连忙收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不知摄政王可否听阿清说过,我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嗯?”
模棱两可地应到,摄政王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不答反问:“使臣究竟想说甚?”
“想必阿清应是给摄政王说过,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毫不心虚地将半个事实抛出,姬落笑吟吟地望着摄政王。
“嗯?所以呢?”心下十分不虞,面上平静无波,摄政王不置可否地问。
“我救阿清的那时曾与她道,若是不能与身相许,那便须得做我的亲人!这个,她可曾与你说?”面不改色,姬落睁着眼睛毫无心理压力地说瞎话。
“不曾!”十分果断地否认,摄政王端着茶杯不自觉地捏紧。
“她可是与我承诺过,会与我做亲人的!”
姬落十分认真地强调,转而又嬉皮笑脸地对摄政王道:“而我恰好缺一个哥哥,不如你做我的哥哥,让阿清做我的嫂子吧?”
他说这话时,眉眼带笑,眼神亮得惊人,好似那冬日暖阳,又如那银盘满月,温润耀眼,动人心弦。
这人,竟是真心实意地想让自己给他当哥哥!!!???
“呵呵!”
摄政王自认纵横官场十余年,阅人无数,真心假意还是分的清。这么多年,竟未曾遇到一个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还这般有趣的人物。
无怪乎,竟入得了清儿的眼!
“阁下一个北戎使臣要与本王一个大湙臣子称兄道弟,不觉得荒谬吗?”
不知为何,对着这人,从他说出想让自己给他当哥哥那一刻起,摄政王居然能毫无保留地将心里话问出口。
“世间之大,谬事繁多,人生苦短,得意须尽欢,随心随性方能无怨无悔!”
姬落正视着自己寻了两世的孪生哥哥,想到他前世的结局,有些苦涩又自带潇洒地规劝道。
“原来如此!”
这一刻,摄政王觉得自己彻底明了为何渠清会对这人如此看重了。
这样的性子,与清儿亦是相像的。
想至此,他便有些意兴阑珊。
“卫西!”
搁了茶杯,摄政王面无表情地吩咐:“送客!”
看着卫西恭恭敬敬地将一脸茫然,而后欲言又止的姬落送出去时,摄政王还在想,自己对这人着实是仁慈了些。
这普天之下,任何人今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面前说要自己给他当哥哥,怕是不被自己扒层皮,是出不了这门的。
更何况,这人还得了清儿的看重,自己居然如此轻松地将人放走了。
这种,莫名的不忍,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