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内殿,渠清将权海晏扶到斜榻上坐好,唤墨琴倒了热茶,亲自送到他唇边,让他喝下。
哄着他躺下,给他盖了毛毯,渠清又唤人去备着热水,待他好一些即刻便能用。
完了,渠清又忧心他宫宴上只吃了几口,唤了安公公去让人准备些吃食。
权海晏见她进殿后就没歇口气,拉着她的手,心疼不已地道:“清儿,别忙活!”
瞅着他一副既心疼又感动的模样,渠清失笑:“没事,我不过是动下嘴,事儿都是下人做的。”
“嗯!”
轻声应了句,权海晏倚在斜榻上柔柔地望着渠清,软软地道:“关于我明日去北戎之事,清儿可否听我把话说完?”
见他喘促地开口,态度软和,一派征询商量的口吻,渠清没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那你慢慢说,不急!”
“嗯。”
得了首肯,权海晏握着渠清的手轻轻摩挲着,问道:“清儿不肯让我明日出发,最重要的便是忧心我的身子,可对?”
“嗯,你的身子骨自己亦是知晓的,别惹我担忧,好不好?”
渠清回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担忧关切。
“但清儿应该知晓,我这身子除非养个三年五载,短期内并不会有多少改变。而我与阿落的身世之谜,显然藏着不可告人的惊人阴谋,如今这境况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既然如此,此事便宜早不宜迟,对不对?”
咬了咬唇,渠清不甘地承认:“对!可是……”
权海晏费力地撑起身子,直接用苍白的唇瓣堵住了渠清的嘴,松开她,眉眼浸着几许笑意:“清儿,你可有想过,我和阿落一起出发你才应该最放心?”
突然被吻了唇,渠清有些回不过神,只怔怔地望着他,待他解惑。
“阿落与我感应相通,离得越近,感应越强。若是有阿落看着我,清儿不应该放心些吗?”
找回了些许神智,渠清撇嘴,凉凉地开口:“放心?可别逗我!”
“阿落恨不能把你供起来,你说一,他绝不会说二;你若是要往东,他绝对不会向西。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觉得他大概都会给你搭梯子!”
“我还能指望阿落看着你?晏哥哥可别说这样的笑话逗我玩!”
“清儿!”
哭笑不得,权海晏靠在渠清肩上,贴着她的耳朵,轻轻道:“难道清儿就不曾想过,正因为如此,我便只能越发爱惜自个的身子了吗?”
“我既不愿自己的病痛连累阿落,更不舍得让你为我担忧,便只能努力爱惜自己,不是吗?”
未曾料想权海晏会直白地说出这样一段话来,渠清怔在他怀里,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晏哥哥真的会好好爱惜自己?”
“嗯!绝不食言!”权海晏还有些喘,伏在渠清肩上,携着几分虚弱地承诺。
“那去吧!”
替他抚着背,渠清闭上眼睛,极轻极轻地答应。
爱情是什么?
大概就是你原本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千年蚌精,但总有一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打开外壳,露出一片毫无防备的软肉。
于他如此,于她,亦如此!
感受到渠清的低沉,权海晏启了启唇,想开口安慰些什么。
“皇上,王爷,陈公子到了!”卫西在门口禀报道。
权海晏默默咽下喉间的话语,松开渠清靠回软榻上,听渠清对着门口道:“让他进来!”
又见她回过头来,取笑道:“阿落来得可真快,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你啊!”
权海晏没吱声,倒是一脚跨进来的姬落,气势汹汹地道:“阿清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回头,渠清笑得阳光明媚,温暖如春:“在说阿落告诉我昨晚你跟你哥哥睡一块了啊!”
“……”
顿感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姬落心虚地看了眼他哥哥,羞恼地唤了一句:“阿清!”
但笑不语,渠清好整以暇地望着姬落。
姬落慢腾腾地挪到权海晏跟前,不安地唤道:“哥哥!”
“坐吧!”眸光扫过他有些苍白的脸,权海晏示意他坐在旁边椅子上。
心里闪过窃喜,姬落老老实实坐下,乖巧地望着他哥哥。
“阿落前来是为了姬煜之事?”三个人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居然是权海晏率先开口。
“嗯!哥哥为何要……”欲言又止,姬落偷偷看了下渠清,小声道:“哥哥这样,阿清肯定要生气的!”
“小屁孩,操心的还挺多!”瞥了他一眼,渠清直接开口怼他。
“已经无事了,阿落别担心!”相比渠清,权海晏的态度温和许多,言语间透着安抚。
“嗯!”乖乖地点了点头,姬落得了他哥哥的安慰,也不在意渠清的喊他“小屁孩”,还悄悄给了渠清一个得瑟的眼神,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
心底回了他一个大白眼,渠清都懒得理他,不忿地想:这要是知道他哥哥明天跟他一起去北戎,得得瑟成什么样啊!
“皇上,北戎七皇子派人来询问您要把他安置在哪儿!”安公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渠清施施然起身,对权海晏道:“晏哥哥先歇会,清儿去去就回!”
道完,转身离开,至始至终未曾给姬落一个眼神。
“清儿!”在渠清快到殿门时,权海晏出声唤住她。
“怎么了?”渠清回首,疑惑地望着他。
“我……”对上渠清澄澈的目光,权海晏的话语一滞。
沉吟了一会,他低下头,自然而然地伸手拿出玉佩,仿佛不经意般摩挲了一下,又随意地放回去。
渠清:“……”
今晚这是跟这玉佩杠上了吗?
不知该喜该忧,渠清疾步回到他跟前,无奈地坐下,带着几分纵容:“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问完,下意识地朝姬落望去。
只见姬落面色憔悴,稍带苍白的唇瓣被他无意识地抿着,显出几分血色来。但他眉宇间并无痛色,倒不像忍耐病痛的模样。
被渠清看得心底发毛,姬落强装镇定,只是那苍白的唇瓣被他抿得越发娇艳。
微蹙了柳叶眉,渠清缓缓地将目光移回权海晏身上。
“安公公!”
避开渠清的目光,权海晏直接吩咐:“去把北戎七皇子安排在长门宫!”
“……”
长门宫!!!
可真是……
亏他还记得这座宫殿!!!
安公公站在殿门口,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辰帝,随即恭声应是,麻溜地下去安排。
“清儿生气了?”见渠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权海晏拉着她的手,略带忐忑地问。
一言难尽,五味杂陈,渠清瞅着这人还跟自己装腔作势,简直想给他鼓个掌。
“没!”
虽然明知这人十有八九在算计自己,奈何渠清架不住自己心软,很配合地道:“别多想,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