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卿就被小草从被窝里挖出来,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嘟囔着:“哎呀,干嘛呢,人家还没睡够呢。”屋中立着的四个被封夫人拨过来照顾小卿的丫鬟都低头忍笑。这个小姐性子随和很好相处,就是有点古怪,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不喜欢梳漂亮的发髻,不喜欢繁复的裙装,还有就是特别不喜欢早上被人打扰,说是不能睡到自然醒是人间一大惨事。
小草是唯一一个敢在小姐没有睡醒的时候进内室打扰的丫头,所以新来的四个丫鬟都觉得小姐身边的小草姐姐很厉害。她们抬头看看小草在给迷迷糊糊的小姐穿一层一层的礼服,都好心的凑上前,说着:“小草姐姐,奴婢来帮你吧。”
小草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上前,“不用了,你们先去准备点吃的,小姐和小白一会要用的。”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抿嘴笑笑,下去准备吃食了。小姐每天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不拘粥菜还是糕点,每天早上吃的都是一天三餐最多的。还有那只雪白的人见人爱的小狐狸,吃的比小姐还多。其实这也不怪小卿,在山谷那么多年,没见过什么世面,乍一入这花花世界,尤其是这高门大户的封府,见了那么多精致美味的吃食,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每天早上那些精美小盘中端上的那么多菜,不光好看更好吃,吃着吃着就给几个见惯了府中小姐夫人们吃饭如喂猫的丫鬟留下了能吃的印象。
小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好吃好喝的,却总在早上会饿醒。迷糊的小卿在肚子咕咕叫中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练功了。嗯?难道是因为不练功才会肚子饿?
她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见绿萝带笑的声音传进来,“小姐起床没?”
小草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绿萝就掀帘进来了。她笑着看了一眼迷糊着和她打招呼的小卿,顺势接过小草手中那件浅紫绣银色荷花的长裙给她穿上。“啧啧,小姐穿这件衣服真是漂亮。”一边赞叹着小卿的好颜色,即使头发披散,也难掩她天生丽质的容颜,一边赞叹着白晨的好眼光,简简单单一件长裙,穿在小卿身上却处处散发雍容尊贵的风姿。难怪夫人看了这些衣物,干脆的就怕自己准备的礼服收了起来。
“小姐,今天会有不少管家夫人和小姐会过来,您再不能扎那简单的马尾了。奴婢给您梳个漂亮的发髻如何?”绿萝持着梳子轻柔的通着小卿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轻声的问着。
“嗯,麻烦你了。”小卿懒懒的答道。她不是不喜欢漂亮的发髻,只是嫌麻烦,梳个头都得半天。今天场合特殊,就让绿萝自己折腾吧。
绿萝手指翻飞,挑起小卿几缕头发左绕右绕,在头顶盘来盘去,一会就成了个漂亮的髻,剩下的头发和混在头发里的浅紫色缎带都打散披在背后。拈起桌上早就备好的莲花形白玉簪簪在发上,绿萝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一番,目露赞色,“嗯,小姐这一收拾,只怕这京城第一美人就要换人做咯。”心里却再一次为夫人的英明决断佩服不已。白晨送来的这一套衣物首饰简直就像为小卿小姐定做的,简单大方,却不失雅致风流。
小草也呆呆的看着,不由自主的赞道:“小姐,你穿女装的样子真……真……真像个仙女。”真了半天,小草才想起一个形象的形容词来。
小卿“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夸张。”说着起身在那面半人高的穿衣铜镜前照了照。只是一照一下,小卿也有点呆了。
只见明亮的铜镜中,女子肤白如玉,紫衣华贵,一双明澈的杏眼大大的睁着,樱红的嘴唇半开,浅紫的发带和裙摆随着从窗外吹进的晨风缓缓摆动,明丽清新。
“咳咳……”突然一声低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小卿一惊,回头看见白晨和封华月正站在门口。白晨嘴角含笑,眼神热烈,封华月却脸色微红,神情有点尴尬。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小卿很自然的迎向白晨。在封府几天了,她始终觉得不自在,“早啊,封公子。”顺便向封华月打了个招呼。
白晨越发笑的愉悦,封华月越发尴尬。他看的出来,小卿这个义妹对封府的人一直有隔阂,哪怕是对自己的母亲,也一直称“夫人”而不是“义母”。
“这件衣服,你穿果然最合适。”白晨站在门边没动,笑看着明光灿烂里像他走近的小卿。
“啊?这件衣服是你选的?”小卿很惊讶,他没想到白晨会为她准备这些,她一直以为这都是封夫人准备的。
“是,喜欢吗?是不是和我的衣服很配?”白晨靠近小卿身侧,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温温的热气拂过她的耳侧,小卿觉得自己那片皮肤又要烧起来了。她微微让开一点,这才注意到白晨今天的穿着,深紫色外袍,绣亮银色水波纹,镶青玉银色腰带,一块没有花纹的白玉牌悬在腰间。厚重的色彩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亮丽的感觉,低调而华贵的衣衫只衬托出穿衣人的俊朗容颜。含笑的桃花眼没有魅惑,只有阳光般的温暖和光泽。
小卿在这样温暖笑容的包围中,只知道傻傻的开口,“很好看,很喜欢。”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不光耳后的皮肤觉得要烧起来,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啊啊啊,这句话有歧义啊!
她有点心虚的看了白晨一眼,白晨却眼神闪亮,心花怒放,只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小卿的脸却红的比朝霞还艳了。
封华月初始看见小卿女装的样子也着实惊艳,但觉得自己和白晨盯着人家姑娘看有点失礼,所以出声提醒。此时看着小卿脸红的样子,有种别样娇俏自然的美,他的心也不禁微微一动。看着白晨和小卿站在一起亲昵的状态,看着这一对风姿无双的俪影,这个向来只注重学问流连山水的美男子,心中也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两人,心中也是为白晨高兴的。难得清辉会愿意放开心结去亲近什么人。
“小卿,我还有事需要进宫一趟,今天的仪式不能陪你了。”室内没有了伺候的人,封华月也借口去看看母亲走开了,白晨才对小卿说道。
小卿看着他略带歉疚的神色,笑着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的事情要紧。再说,你不是一大早就来看我了吗?还送了我衣服首饰。”
白晨笑笑,抓起小卿的手握在手中,“小卿,我知道你并不愿意生活在这样有束缚的深宅大院里,但封太傅是太子的启蒙恩师,华月是与我和太子一起长大的,封夫人也不是一般内宅妇人。虽说封府内可能还有些不知好歹的宵小,但封府是我能顾及到的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你在封府不会住很久的。”
白晨低声絮语,小卿听的心内温暖。他处处为我打算,我还在别扭什么呢?“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在封府好好待着的,会好好和义母相处的。”
白晨看着小卿清亮的眼眸,心内什么地方好似也软了下来。他捏捏小卿的手指,低声道:“嗯,那你一会要好好给封夫人行礼,知道吗?”
“嗯,知道了。”听着小卿乖顺的回答,白晨却有微微的心疼。他明白小卿自由的性子,也不想拘着她去接受什么规矩礼仪,但为了以后,他不得不给小卿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白晨走后,小卿又呆呆的坐了一会,封夫人就带着绿萝亲自来接她了。说是见见京中的夫人小姐,一会吉时就到了。
宫中,皇帝的御书房。皇帝正一脸慈爱的望着一侧恭敬站立的白晨,“晨儿,前几天你父王上了一道折子,是请封你为睿王府世子的。朕已经决定,在中秋宫宴的时候当众宣旨,册封你世子之位,领羽林军副统领。朕已经和向宜山打过招呼了,你明天就去找向统领报道吧。以后要好好跟着向统领学习啊。”
“是,臣遵旨。”白晨下拜谢恩。
出了御书房,在阶下白晨果然看见太子含笑等在那里。
他笑着上前给太子行礼,太子挥手打断他,“别多礼了,你总是这样。”
白晨微笑,“礼不可废。再说,这是在宫里。”
二人相携往外走,白晨向太子道谢,“这次的事多谢太子。”
太子微笑摇头,“你谢的太早了,我可还没出力呢,父皇就已经同意了王叔的请封折子。”
“哦?”白晨眉间有疑惑,“太子没听陛下说过什么?”
太子摇摇头,“父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人上折子参了你一本。”
“嗯?”白晨看向身侧太子。太子却神秘一笑,“有人按捺不住,上折子说你不顾皇命,私自逗留京外,其意不明其心可诛。”
“是吗?”白晨冷笑,“看来是有人无意间反而帮了我的忙。”
“管他呢,反正你过几天就是睿王府正式册封的世子了。”太子拍拍白晨的肩,笑着向他道喜,“提前恭喜一下,世子爷。”
白晨也笑着道:“多谢太子爷。”总算有一件事落到了实处。有了世子的名头,府中的一些事也可以开始布置了,某些人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
这边白晨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皇帝的心思,但毕竟有了口谕,算是尘埃落定。那边小卿还跟在封夫人的身后,认识各家夫人小姐。其间,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