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雪宁便起了身。今儿要去贾府,那可是个以貌看人的地儿。她可不能如平日那般穿着打扮的那般简单。故她特地取出年前薛谦送她的羊脂玉头面,听闻这还是从一块玉石上头雕刻出来的。想着贾家有三位姑娘,雪宁这做姨妈的,少不得要来份见面礼,便又从首饰盒里舀出两只镯子戴上。
一番打扮下来,时间过去不少。出里屋时,便见薛谦和孩子们皆已坐在外头等她。薛蟠还时不时扭脸打个小哈欠,把雪宁给瞧得一笑。
摇摇晃晃间,几人总算到了贾府。前边早已有人等候,见马车停下。来了两人分别牵马朝两个方向走去。薛虬薛蟠二人皆是超过七岁,自是不能跟着雪宁去到后宅。故今儿出来前,薛蟠便跟着薛谦等人一辆马车,而她和宝钗一辆。
又片刻,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头婆子小声说到了,要下车换乘轿子。雪宁这才下了马车,又让人抱着宝钗下来。
牵着宝钗行至轿旁,正要入轿之时,不想王府的马车也缓缓停下。出来的正是雪宁的大嫂子和二嫂子。
雪宁又只得领着宝钗先给她二人见礼,这才一块入轿,由人抬进内院。
“二妹妹进来可好?”普一出轿门,前头的王于氏便笑问道。
“近来都好,倒是二嫂嫂瞧着气色红润,最近可是遇着什么好事?”
一向话不多的大嫂子王李氏这时侧头笑道:“可不是喜事,前儿咱们家凤丫头和贾府长房长孙的琏哥儿换了庚帖。”说罢,拿帕捂嘴一笑。二弟妹让大姑太太说亲之事,她自是知晓的。这结果么,她也知晓。为这事,王于氏不知脸黑了多久,而她也心情舒畅了许久。
王于氏面色微变,只这会也不好和王李氏呛声。转而笑道:“听闻虬哥儿中了解元,二妹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喜事,怎么都该摆酒才是。要不是老爷说了,我竟是都不知呢。”
对于雪宁的不识好歹,王于氏自是心有不满的。要不是想着薛家人口简单,且薛妹夫洁身自好,她哪瞧得上薛家。只如今凤哥儿与贾家结亲,她也无需再计较颇多。
于是,话题又转至薛虬身上,“我家老爷说虬儿年岁小,性子还不稳。便想着不多夸赞他,以免他自傲,反倒不好。故只等明年考过后,若是成绩见的了人,自是宴请亲朋好友。”
“要我说,就是妹夫想太多了。咱们虬哥儿小小年纪便中了解元,最是聪慧沉稳的,明年状元定就是虬哥儿了。”王李氏又冒出一句话来。
“哪就如大嫂说的这般了!”而后凑近两位嫂子道:“明年珠哥儿也要下场,我们虬儿哪比的上珠哥儿。”说完这句话,果然两位王夫人皆是闭口不语了。
整好,几人到了后宅正厅。厅内早已来了不少人,因未见王夫人在场,故雪宁少不得带着宝钗见过众人。在座的虽没见过宝钗,却都是听过的。这年头龙凤胎稀罕,且宝钗长得肌骨莹润,举止又娴雅。谁人看了不喜爱?
不多响,宝钗头上便多了几支精致名贵的簪子,手腕上也多了几只不合手的玉镯。雪宁使眼色让彩菊将其一一收好,这才上前就坐。
这时内里出来个婆子,招呼人给王家二位嫂子还有雪宁沏茶,说道:“二太太原是要去前头亲自迎几位太太的。只北静王妃正巧来了,实脱不开身,还请舅太太和姨太太见谅。”这婆子故意提高了音量,话中透出些许得意。
果然,屋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正在此时,王夫人领着元春款款走出来。有了婆子的话,众人无不是逾加恭维。
“我来晚了,还请诸位多担待。”王夫人微微笑着,眼里透着些许喜意。想是她也不知北静王妃会来,且还召见了她和元春。
“二太太客气了。王妃召见,哪里能推脱了。”众人或笑、或点头、或随着一块这样说了。
王夫人与众人笑过,方领着元春坐于上首,这才让元春一一见过诸位太太奶奶们。
轮到雪宁之时,雪宁忙笑着扶道:“都是自家人,快别多礼了。”刚元春进来之时,雪宁便细细打量过一番。只觉真不愧是贾府按着妃子j□j出来,小小年纪便出落的风华绝代,且姿态端庄大方。再有便是那双沉静黝黑的眼,竟是叫人看不出多少的喜怒来。
褪下腕上的红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戴到元春手上,衬的她手逾发白嫩。雪宁轻握住她的玉手,笑道:“瞧这镯子戴到元丫头手上多漂亮?”雪宁侧头问下王于氏。
果然,王于氏笑接道:“可不是,元丫头本就漂亮。这么一戴,可是逾发的不得了了。”众人又随着她们夸赞了一番元春。
“对了,早听闻姐姐有一含玉而生的哥儿。今儿怎的不见?”雪宁早想见见贾宝玉了,只一直不得机会。
王夫人这才对雪宁稍露出笑来,回身道:“去将宝玉抱了,让他也见见姨妈。”
不多时,一个戴了顶大红小瓜皮帽,大红云纹袍子,大红黑底小朝靴,长得玉雪可爱的小男孩被一个年轻丫头抱进来。无需作想,这必是大名鼎鼎的贾宝玉了。
刚一落地,贾宝玉便有模有样的给王夫人见了礼,引的屋内一众人夸赞了一番。王夫人更是高兴的搂过贾宝玉,笑道:“你们快别夸他了,一会啊,他逾发得意闹腾了。”话里却是透出浓浓的宠溺之意。
雪宁自也未当真,瞧着他脖子上的那块玉,笑叹道:“这便是他生来含着的玉了吧?我可能瞧瞧?”王夫人自是应允。
雪宁接过玉一瞧,果与书中所写一样。只这么大的玉,一般的孩子哪含的住?因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我算是长见识了。”将玉递给贾宝玉的丫头,那丫头忙小心接过替贾宝玉戴好。雪宁又道:“还有这上边的字,莫不是神仙转世不成?我真是羡慕姐姐,宝哥儿日后定是个不凡的。”
闻得这话,王夫人又是一阵得意。倒是王李氏,侧头瞥了眼雪宁。
与此同时,外宅薛谦也是领着两个儿子见过诸人。薛蟠年纪尚小,且不多论。薛虬便是不一样了,诸位长辈由是王子腾和贾政,对他喜爱异常。
“听闻你此次中了解元,很是不错。”贾政摸着小胡子笑道。遂扭头对着贾珠一皱眉,道:“你瞧瞧虬儿,小小年纪便比你上进,平日里还不多努力。”
贾政这话说完,王子腾与薛谦具是皱眉。哪有酒席之上训导儿子的,再者还拿旁人孩子做对比。知道的你这是夸赞,不知道还道你暗骂呢。
“外甥哪当得姨夫夸赞。若是我与珠表哥同个考场,哪就比的过珠表哥了。”这番话下来,屋内众人皆是缓下脸来。倒是跟在薛谦身后的薛蟠忙低下头去,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原是他将珠表哥听成猪表哥了。
宴罢,薛家之人挤进一辆大的马车中。薛蟠凑到宝钗耳旁的嘀咕着,又一块垂头闷笑。雪宁摇头一笑,这两个孩子。
王家大房院里,王子腾换了常服,问道:“今儿北静王妃也到了?”
“可不是,单召见了大妹妹还有元丫头。”拿着王子腾换下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又道:“老爷,这二妹妹是不是与大妹妹有何误会?”
“此话怎讲?”王子腾整理袖口的手一顿,问道。
“今儿二妹妹很是夸赞了元丫头还有宝哥儿一番。尤其到宝哥儿,二妹妹又是夸说神仙下凡,又是叹他日后不凡。老爷您说,这要是叫有心之人听了……”
王子腾坐到床沿,沉吟片刻,叹道:“我这两个妹妹,都是不省心的。一个自作聪明,一个不够聪明。”顿了一响,王子腾猛地想起今儿薛谦疏离的应酬,嘴里喃喃道:“不是不够聪明,怕是另有所谋。”王子腾静坐在那,细细思索。
雪宁自是不知王子腾所想,她这会可是累的很。对薛谦说道:“许久未出门,这会竟是全身酸痛,看了是真的老了。”
薛谦只横了雪宁一眼,并不理她。反问道:“外甥女入宫,大内兄也掺了一脚?”
“这我哪知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与他们联系不多,这等事自不会告诉我的。”雪宁继续褪□上首饰,许久未带过这么多,真真是重死了。一面问道:“怎的,你得了消息,我大哥哥也掺合进去了?”
“倒是未掺合,只帮忙说了句话。只你也知,有时一句话在有些人眼里看来……”薛谦未完的话,让雪宁想到后,随即一晃。
急道:“那要不要告知大哥哥,万一……”
薛谦止住雪宁未吐出的话,道:“你无须着急。咱们今儿一番作为,想必大内兄自会知晓,届时他自也会想明。”
雪宁放下簪子,心中叹了口气。贾家早已烂到根子上了,只王家却非是如此。她如今身为王家女儿,能有今日,王家归功大半。不论为何,她都不能眼见王家也如书中那般结局。
翌日一早,有王家下人送来王子腾亲笔信件一封。
随即,薛谦领了薛虬去到王家。至于所谈何事,雪宁也是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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