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突兀地打破一室宁静,箫彤想要伸手按灭闹铃,无奈孟璟澜搂着她手很用力,根本抬不起手。
孟璟澜像是睡得很沉,闹铃一直折腾了很久,他却丝毫不动。“孟璟澜,上学第一天,不想迟到。”箫彤勉强曲起手臂推了推他胸口。
“不上了。”孟璟澜嘟哝一声,声音低哑,带着浓重鼻音,言语间很是孩子气。箫彤笑着打了个哈欠:“要上学,叔叔!”
孟璟澜半睁开眼,雾蒙蒙眸子看向箫彤,片刻泛起几分水汽,一双眼泛着水汽,竟让箫彤心底泛起一阵异样。
“不认识了?”箫彤笑嗔,拉起薄毯盖住脸,挡住两人来往视线。他这样一眨不眨认真地打量她,那种专注,突然让她生出几分害怕。他这样看着自己,是不是说明他…在努力地记住自己,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对她印象…也在模糊,才需要反复地确认。
“宝宝,对不起。”孟璟澜声音已然清晰起来,拉下她遮住脸薄毯,手捧住她小小脸蛋。她皮肤极好,光滑细腻,却有些凉意,从两颊晕开,甚至没有他指尖热。
“哪对不起了?是做梦梦到别女人了还是…嫌弃长皱纹起色斑不好看了?”箫彤对他笑了一下,贝壳白牙齿露出一大排,有点浮肿眼睛一眯,似乎没心没肺。
“宝宝,不会忘记。”孟璟澜将她脑袋按入怀中,像是兀自喃喃,“怎么能忘记。”言语间那种忐忑,激得箫彤心脏猛地收缩,收起一脸嬉笑:“即使想忘记,也不会允许。”
两人拥着彼此,窗外阳光渐渐变了方向,箫彤如梦初醒,狠狠地拍了拍孟璟澜背:“孟璟澜,上课迟到了!”“昨天怎么没拉窗帘。”孟璟澜嘟哝一句,似乎很不满,不甘不愿地松开手臂。
箫彤蹭地从他怀里跳坐起来,手忙脚乱地脱着睡衣。雪白背脊露出一大片,也不刻意去挡,一边拉扯着衣架上短袖,一面扣着胸衣带子。
到底只有两只手,忙乱间很有些力不从心。背脊上突然一凉,略显粗糙掌心贴上来,惊得她一个激灵。
“孟璟澜,干嘛?!”她声音猛地一扬,犹如尖叫。方才始终是手忙脚乱,竟然大大方方在孟璟澜面前唤起了衣服。往时都是她窝在被子里睡懒觉时候,孟璟澜已经出门,太习惯了,便成了理所当然。
“这些疤怎么回事?”孟璟澜并不理睬她躲闪,指腹来来回回在她背上磨蹭,硬是将箫彤一张老脸折腾得绯红,侧过身用衣服掩在胸前,将背转过去。
“就是摔了一跤,背磕了一下。”箫彤说得并不太在意,脑袋动了动,眼睛也跟着转,意思明显,就是让孟璟澜别开身或是…把眼睛蒙了。
“为什么会摔倒?”越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孟璟澜越是上心,箫彤仿佛有些不耐:“不小心摔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不顾遮住胸口,伸手去推他。
“宝宝。”孟璟澜抓住她手腕,“不要回避问题。”箫彤没有抽回手,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半印在镜子里背脊,伤疤有些长,几乎是她一个手掌宽度。
“立刻本城之后,随便上了一趟车,车子最后开到了西南地区,那里比较落后,越是往山里去,越是穷。就留在那里小学做老师。连高二都没有上完,可是普通话说得好。”
“有一次山雨路滑,送孩子回去时候滑了一跤,从山上摔下来,滚了一段路,最后背磕到一块大石头才停得下来,石头比较锋利,就留了几道疤。”她只觉得孟璟澜目光这样灼热,她几乎是慌忙而迫不及待地套上一身外套。将那些狰狞伤疤掩住。
她没有说伤疤本是不深,可是后来山里环境恶劣,天太热伤口感染烂了一大片,又没有钱看病,直到最后颇似奇迹般地愈合,虽然时间长了一些,伤口又难看了一点,到底是好了。
“宝宝,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孟璟澜从指间一直窜到心头,一股强大疼痛,让他浅了呼吸,声音渐渐低下来,显得底气不足,可到底是一字一字都很清晰。她离开后吃了很多苦,却始终不愿意回来…为什么不肯回来?她到底…有多恨他?
从回来那一刻起,箫彤缄口不提,不提过去,没有曾经。孟璟澜纠结在问与不问里,终究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可越是不知,他越是觉得一阵阵惶恐和不安。
“七点二十了,孟璟澜,上课真要迟到了。”箫彤推了他一下,孟璟澜身体僵直纹丝不动,明知她这是扯开话题,却也没有办法,箫彤倔强,总是吃软不吃硬。
车上两人之间气氛依旧有些难言沉默。箫彤本想着下了车分开了,那种喘不过气压抑感便会消散,哪知,她将将下车,孟璟澜竟然也解了安全带,晃晃悠悠地下车跟在她身后。
“孟璟澜,去上课,跟着做什么?”孟璟澜一身黑色衣裤,气质斐然,来来往往不少小姑娘都忍不住侧头,一看再看,甚至还有胆大,若无其事地走到孟璟澜身侧,小心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
可最后都被他冷漠气势逼得退回原处。仿佛他世界里,只容得下他和身侧那个身材高挑目光明媚女人。两人之间约莫一臂距离,不远不近,却是无法言喻亲昵。
“送去教室。”孟璟澜手兜在口袋里,走在一众大学男生中间,难掩出类拔萃。箫彤翻了记白眼,鹅黄色斜挎书包,衬得人朝气蓬勃。
箫彤目地是七号楼,七号楼是双子楼,都是上大课阶梯教室,途经最左边五号楼,五号楼是法学院和文传学院主楼,两院老师办公室都在这里。
箫彤只在开学报到那一天来过,仅此一次,还是在学长带领下,孟璟澜阴郁面色中很不尽兴地逛了一圈,这所百年学府不仅成绩卓越,景色也是出了名好。她四下张望,对一切充满好奇,小桥流水,果然是非一般景致。
两人刚刚走到五号楼前,大门口进进出出不少人,形形□,却只有一个人能抓住了众人视线。
男人白色衬衣扣子整齐,头发丝毫不乱,便是无框眼镜似是变色,从里面走出来便从透明转成浅浅蓝色。右手拿着一本厚厚书,左手…执着一柄拐杖,步子走得不快却很稳。
箫彤目光半天移不开,愣愣地出神。孟璟澜见前一刻还对花圃上三色堇指手画脚箫彤突然没了声音,顺着她视线,箫郑赫然在目。
眼里立刻就涌上几分警惕,手一伸,将箫彤小手包裹住,十指交错,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会甩开他走向箫郑。
果然,箫彤直觉地往前几步,孟璟澜手上用力,将她拉住。或是多年默契,箫郑本一走出几步,笔直视线突然扭转过来,目光与两人对上。
他眼里一阵风起云涌,最后默默压制在黝黑眸色下,步子变得快起来,却是转了方向,不再是往七号楼去,而是朝着他们这里。
因为疾行,箫郑脚步有些不稳,拐杖在凹凸防滑地面上敲击出并不明显声响。“走吧。”孟璟澜拉着箫彤打算往反方向走。箫郑走得快便也就跛得厉害,无视旁人惊奇怪异目光,一心一意只往着箫彤方向。
箫彤犟在原地,因为孟璟澜拉扯,想要挣开他手。“无彤。”箫郑没有多余手去拉住她,只能挺身挡住两人去路。
“箫郑。”箫彤面上笑容很僵硬,不太自然地同他打招呼。孟璟澜神色也是极难看,面色铁青,眼睛也微微眯起,周遭更是冷冷冰冰渗人低气压。
“这是来…”箫郑淡漠面上划开一个弧度。箫郑不像孟璟澜,即使挂着笑也觉得寒意逼人。他只需要稍稍露出些许笑容,便让人觉得无比温暖,“来上课?”
箫郑眼睛永远是黑黝黝墨色,一映到底,没有丝毫伪装。被他这样甚至可以用纯真来形容目光盯着看,箫彤竟然觉得不好意思:“恩,现在是信电学院大一新生。”
手被孟璟澜一再用力抓得有些疼了,自知挣脱不开,箫彤本打算速战速决,说声再见就直奔七号楼教室。她已经看清他手里是一本民法课本,既然知道他在法学院,以后,便是来日方长。
哪知箫郑突然开口:“带大二民法,要去七号楼。也要去七号楼吗?”假意抬头看了看就在前面,这里就一条路,只通向七号楼。
“是啊…”她龇牙咧嘴地忍着疼,勉强维持着面上笑容。“那就一起吧。”箫郑瞥了一眼孟璟澜,对方眼里聚起浓浓一片阴霾。
她才要张嘴允诺,孟璟澜率先开口,像是强压着心里怒气,声线绷得很紧,语气不善:“如果想要和们同行,就跟上。”嘴角一扯,露出几分讽刺,牵着箫彤步子很大,走得也很急,而且方向,也不再是七号楼,而是…来时方向。
箫彤都有些跟不上,踉跄地看着箫郑放弃追赶站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孟璟澜干什么,上课要迟到了?!”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几次提起,而当下,她真要迟到了,可是孟璟澜却拖着她往校门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亲妈这几天在外面旅游,所以更新时间有点乱,也不是每天都能更...抱歉,嘿嘿...
明后天行程很紧,不一定能更...看情况...周一就回去了,(⊙v⊙)嗯!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