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人都睡意绵绵,孟璟澜摆在床头电话突然响起来,颇有不依不饶架势。慕无彤好不容易睡着,耳边噪音让她恨恨地用脑袋顶了顶孟璟澜胸口。
孟璟澜醒时脾气向来不好,见慕无彤这样有趣反应,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可接起电话口气瞬间又恢复了淡漠。
说了几句,他猛地坐起身,眼睛微微眯起,挑起眼角透出慑人凌厉,面色铁青。拿着电话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慕无彤,收敛了满目森然,勾起一抹笑:“宝宝,有事要出去一趟,自己先睡,很快就回来。”
虽是挂了笑,可到底挡不住一脸阴郁,慕无彤咬着嘴唇,最后还是点点头。看着他背影将要消失在房门口,慕无彤心底泛上不安,赤脚跳下床,从背后抱住他腰肢。
“宝宝…”孟璟澜明显吃了一惊,严峻神色有些缓和,“乖,一会儿就回来了。”哄孩子般口气,尝不尽宠溺。
房间里突如其来空当让慕无彤很不适,她钻进被子里,没有孟璟澜怀抱,根本睡不安稳。一次一次地惊醒,最后只能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床头灯投射出半个光环。
房门突然被推开,“大孟!”慕无彤带着几分欣喜,蹭地跳起来,却见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男人走进来,与孟家一般手下穿着相差无几。
“慕小姐,少爷请过去。”两人停在床边,看着跪坐在床上慕无彤,显得没有什么耐心,不过片刻又提醒一遍,“慕小姐,请您现在马上们走。”
慕无彤心里生出几分恐惧,想要缩回床头,却被其中一人伸手从床上拖下来,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小姐交代不要动粗。”另一人出言阻止。慕无彤扶着床沿站起来,怯生生地看着两人。“不想们动手话,慕小姐就听话一点,走吧。”动粗那人声音不如开始时客气,语调生硬,带着威胁。
慕无彤穿着一身睡裙,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挟持着,走出孟宅。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佣人,主屋一片死寂。
外面天气阴冷,还下着雨,两人没有打伞,似乎也没有给她伞打算,三个人就这么一路淋着雨,穿过花园左角,前面那一幢是主屋副楼,平时是孟家主事开会地方,周围守备很严。
好多次孟璟澜想要带她进去,她总觉得副楼气氛太肃杀,不自觉地让她生出毛骨悚然错觉,便也就不愿意进去。
站在副楼门口,外面守着人竟比平时多了两倍,二层灯通亮,两人带着她往里走,越是往里,守备人越少,走到二层楼尽头,两扇厚重木门紧闭。
慕无彤被推进门里,身后男人手劲很大,她直接扑到在地毯上。抬头见戚若允坐在主座上,交叠着双腿,一手托着腮,动作优雅,可是指尖夹着一根,腾起烟雾让她有些错乱。
“无彤…”戚若允还似往常那样唤她,看似亲昵,却含着不怀好意。“不是说是大孟找吗?”虽然来时已发觉不对,可直到当下这一刻,她那最后一丝希望才终是灭了。
“孟璟澜自然会来,不用急。”她嘴角一勾,笑得怪异,身后两人突然揪住她手将他拖到大厅里那张墨色绣花屏风后面,反手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东西,嘴上还封了胶,椅子很沉,任由她再挣扎也挪不动半寸。
门又被推开,孟璟澜大步走进来,几乎带起一阵劲风。“孟锐去世不在北宅守着,跑回孟家做什么?”语气冷漠,每个字仿佛都能掉下冰渣。
“若不动,又怎么肯去北宅见父亲最后一面。”戚若允并不惧怕,将手里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身火红烫金高叉旗袍衬得身材玲珑,皮草披肩斜斜地搭在左肩上。
“璟澜,现在…们不谈孟锐事。”戚若允往孟璟澜方向走了两步,并立着大约只有三步之遥。
“作为孟锐妻子,不谈守丧,还能谈什么?”孟璟澜语气依旧冰冷,可话头似乎也并没有掐死,不阻止她提到别。
“比如慕无彤。”突然提到自己,慕无彤一震,听得越加仔细。“她有什么可谈?”孟璟澜语气丝毫不见好转,已经冷冷淡淡,全然没有平日里温柔。
“她孩子…”戚若允又往孟璟澜身前进了两步,纤细手搭上孟璟澜肩膀,“就这样没了,心不心疼?”
孟璟澜没有动,任由她双手都停留在他肩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没有正面回答,态度却是很清楚:“有什么可心疼?”带着事不关己疏离。
慕无彤觉得孟璟澜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插进她心脏,一点一点,缓慢而用力,疼得她一时失去了感觉。
“也对,若不是得到默许,也不敢动她肚子里孩子。”戚若允眼角往屏风方向一扫,笑意爬上眉角。
慕无彤感觉一波一波打击不给她任何喘息机会,她弯下腰,想要缓解心口被撕裂疼痛。
“孟锐虽然死了,可他说过话还是要记清楚,离姓箫远一点。”孟璟澜像是警告,眼里闪着危险光芒。
戚若允哧地笑出声:“先去招箫家人可不是。没有记错话,是先出手去抢箫郑喜欢女孩子。”她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屏风,“慕无彤现在这么喜欢,是不是…也该丢掉她了?”
“只是孟锐妻子,不是母亲,况且现在孟锐死了,事轮不到管。”孟璟澜言语间终于带上些许不耐。
“这么急着辩解?孟璟澜,爱上她了?”戚若允轻轻一笑,加之妖娆身段,竟是风情万种。
“小丫头既傻又单纯,好骗得很,对人也依赖。”孟璟澜转头,望向窗外潺潺雨水,“若抛弃她,说不准就跑去寻箫郑,之前努力不是浪费?况且,也还没有玩腻。”
冰凉泪水划过脸颊,她已经感觉不到,因为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再也听不见外面对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哭得悄无声息,却是流泪不住,润湿了胸前大片衣料,同刚刚雨水混在一起,几乎湿透。
慕无彤被那两人原路带回房间,两人消失得很快,房间里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若不是衣服被雨淋得湿透,她几乎要怀疑这一切痛苦都只是一场梦。
不知是淋了雨还是心里泛起寒意,慕无彤觉得浑身冰冷,浑身颤动,再也控制不住冲进浴室打开喷头。
温热甚至过烫水当头淋下,却怎么都驱不走从四肢到百骸那股让她颤抖不止寒意。就这样一直坐着,心底一片冰冷,只有身体是热。
不知坐了多久,待孟璟澜回来,听到浴室里水声,推门进来,她依旧坐在浴缸里,水不断地从浴缸漫出,又从喷头落下,如此循环,可浴缸里一池水还是渐渐变凉了。
“宝宝。”孟璟澜看着水里漂浮起几缕红色,惊吓不轻,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抱在怀里,血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至脚踝,一滴一滴地溅开,眨眼间便晕开一点片。
喂她吃了药,又将她一身湿透睡裙换下,一切做完,才拉过被子盖住她□皮肤。慕无彤一动不动,任由孟璟澜拿着浴巾擦拭她淌水头发,再将她头发吹干。整个过程温柔细致,她却只感觉到莫名恐惧。
“宝宝,怎么了?”孟璟澜拿着浴巾蹲在他面前,仰视对上她一弯眸子,里面只余空洞,“是不是做噩梦了?”
慕无彤看着他,许久,几乎盯得他发毛,才微微点头:“做噩梦了。”而身前这个男人,就是她噩梦根源。
“有在。”孟璟澜安下心,将手里浴巾丢在一边,丢开外套,搂着慕无彤进了被窝。慕无彤反应却异常激烈,拼命地挣脱了他怀抱,往他相反一次退了数步,坐在床铺边缘,再往外动一动,就会掉下去。
慕无彤按着胸前大口喘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孟璟澜脸,依旧是呆滞神情。孟璟澜手僵在空中,神色微变:“宝宝…”
“冷。”最后她只喃喃了一句,眼底缭绕着雾气,竟让孟璟澜觉得楚楚可怜。一把抱住她:“给宝宝捂着,就不冷了。”大掌抚过她背脊,怀里人立刻打了一个激灵,身体有些紧绷,许久才缓和下来,放松了身体,靠着孟璟澜,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之后日子,每当与慕无彤相处,孟璟澜总能感觉出她小心翼翼,眉宇间仿佛脱了之气,带着一份沉静,超越年龄成熟。
前几日孟家守卫较平时多了数倍,慕无彤觉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像是监视又像是保护…
这些天却开始逐渐削减,偶尔才能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男人在孟宅外面走动。孟璟澜拧了几天眉头渐渐平了,表情轻松起来,整个孟家似乎真恢复了往昔样子。
“宝宝,再过半个月,就该十八岁了。”孟璟澜状似无意地提起,慕无彤剥着橘子手停了下来,平静地看向他。
“要出国,大概半个月,在家里等回来,好不好?”孟璟澜亲了亲她额头,言语间带着几分神秘。
慕无彤垂下头,掩去眼底激动:“好,等…回来。”孟璟澜不察,从嘴角延伸至眉梢喜悦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