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容回来时，院子里的雪积到了脚脖，放过的鞭炮红纸藏在里面，隐约能看到几抹红色，给银装素裹的冬天添了喜气。
他深一脚浅一脚迈进小院，堂屋的灯还亮着，他们都在吃着饺子。
看到邹容掀帘子进来，面对门帘的徐晓蕾立刻叫道：“来了来了！笑笑哥回来了！”正说话的一大家子人抬起头。
二舅妈笑道：“可算是回来了！爹娘可一直等着你哩！”
“你个娃娃去哪儿耍去了？！”姥爷含着饺子含糊不清的叫道。
邹容还没张嘴说花，邹妈抓住他的手，摸摸他的脸，心疼道：“瞧你冻得！出个门怎么这么长时间？”
邹容：“我忘看时间了。”回来时比去的时候少花了一半时间，可把他冻坏了。
大舅妈：“回来就行啦，二妹妹，让笑笑过来吃饭吧！”
老太太对老二家的媳妇说：“去给笑笑再捞盘新的。”
“诶。”
一家人吃过饺子，熬不住的都回去睡了。
徐溪从小就乖，不会熬夜，被徐晓蕾嘲笑了一番，还是投降进东屋睡去了，小姑娘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被她妈压着钻进了被窝，留下邹容在外面。
邹爸抱着被子从他身后走过：“赶快睡觉！”
邹容：“我看会儿风景。”
邹爸：“……就你小子事多。”
邹爸进了屋，邹容站在西屋二楼的走廊上，手臂放在栏杆上撑脸，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发呆。
西屋平日是给留宿的亲戚用的，小舅一家来得早住在一楼，二楼就给了邹容一家住，大舅则在东屋和长辈们一起。二楼有两间房，一间是邹爸邹妈的，另一间就是邹容的。
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李凯延打电话时他正在阳台外扒着，知道青年无事他倒是奇怪纸鹤为什么飞来通知他青年出了意外？接着他听到谈话内容，怀疑打来电话的是熟人。要知道在日本的事还没解决，山口组在他国公民面前竖立着良好的形象，却被他听见与中国黑帮的交易，这对山口组的声誉有损，野藤山麻一定要抓了他。
他眼神放空，过了一会竟然打了个哈气，知道灵气补足了，气海似乎比往常更加充盈，他找到自己的手机，一一回了祝福短信，然后给傅新好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嘟嘟声，邹容耐心等着对方接通。
一分钟后，电话终于响了。
“喂？”傅新好似乎打了个长哈气，“阿容。”
“傅哥，你睡了吗？”
“已经醒了。”
城里，李姨隔壁房间，傅新好抓抓瘙痒的脖子，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拿着电话，掀开一旁桌子上的锦巾看了看。
妖刀稳稳放在上面，隐约闪过红光。
他松手：“打电话过来怎么了？”
邹容：“我家附近好像有人监视我，好几次我家对面都有望远镜看着，是野藤山麻吗？”
傅新好沉默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会帮你看看，放心。”
邹容：“谢谢。”
傅新好：“不用谢。”
邹容笑了笑：“祝你新年快乐，短信我就不发了。”
傅新好嗯了一声，说道：“新年快乐。”
等挂上电话，傅新好看着桌子上的妖刀发呆，过了一会儿将它用布卷起来，塞进了桌底。第二天早上，他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遇见阿勇：“赔礼让张风多要一倍。”
阿勇会意：“是。”
-
他们在县城住到初七才回去。
七八天不在家，屋里冷得像冰窖一样，邹妈跺着脚把屋里的供暖设施打开，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摄氏度。
邹容出了门。
也许是南方雪灾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周的新闻都在放着领导人对南方灾区的慰问，邻近的杨化市也不可避免的少了很多年味。初七的大街上还十分冷清，因为温度回升，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形成了很多积水。
他坐在茶馆里，正看着本子。
除夕连着两次耗尽真气，他差点以为丹田要废了，谁道恰的相反，耗尽-充足-耗尽-充足反复两次后，丹田仿佛生了韧性，吸收的灵气比之前多了很多，而将它们转化为真气的速度也少了半倍。不仅如此，他当时从开元初期飙到巅峰时，靠的是让他无意之下认了主的妖刀，那把刀拥有的灵气令他吃惊——恐怕世界上没有地方的灵气密集到如此地步，这就像揠苗助长，他本身的实力真正才有开元中期，而除夕过后，他的开元巅峰才名副其实，临近突破。
为了帮助他突破，本子也留给他了新的东西。
邹容正留心看着，他对面坐下一个人，是李凯延到了。
“要壶茶。”邹容说。
李凯延叫了服务生，等上茶后，邹容将本子合上，压在手下。
“你打算做哪行？”他开门见山。
李凯延一愣：“房地产。”
“那是个热门产业。和国外不同，中国传统文化里成家立业，家与房等同，拥有一套房是大部分中国人一生的奋斗目标，它的市场非常广。而且，在我国GDP的计算中，建造住宅不被列入消费行列，而是资本投入，住宅是一个被忽略的投资品，只要投资得当，房地产只赚不赔。”李凯延解释。
邹容嗯了一声，不予赞同。事实上，没超十年，政府就房价高居不下颁布了多条政策，降低了对房地产的税收，致使房产价格以稳健的速度下降了20%左右，而因为消费理念变化，房产销售额也跌得惨不忍睹。
邹容：“你没这么多钱。”
李凯延点头：“我现在只有五千万，扔进去还打不起一个水漂。”所以他才要邹容帮助。
邹容说：“我希望你多关注网络游戏这一块。”
李凯延正准备等邹容给他分析分析股票，再赚些本金，谁道他来了这一遭：“游戏？”
邹容：“你觉得现在的网游怎么样？”
李凯延：“算得上风头正劲，不过现在刚出现了网页游戏，成本比游戏客户端低廉许多。”
邹容：“嗯。但我说的是全息。”
李凯延：“可这是小说里才有的，老板。”
他顿了顿，想起眼前的人可不止样子上的简单，他一个激灵，压低声音：“您说真的？”
邹容应了一声：“不过我们先做3D。”
李凯延惊了：“不不不不，如果能做全息为什么还做3D？”
邹容：“技术不达标。”
李凯延：“只要有您的理念，国内不行，我们可以找国外的工程师来做。老板，我知道全息是什么意思，我在大学时也是狂热的游戏玩家，早就梦想有人能出这么一款游戏，事实上所有的游戏玩家都想，您懂吗！！！”
邹容看着他：“……懂。”
“我的意思是整个地球的科技还没达到开发全息的地步。”他猜想用灵气可以完成技术难题，不过这得保证他不会被天道盟请去喝茶。
李凯延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说的没错：“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它吗？”
邹容：“能，大概。我有生之年可以。”
这就是在开玩笑！李凯延揉着脑袋，还是给他分析道：“网络游戏的发展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就我国的消费理念来看，网络上的东西，能少花钱就少花，就我个人来说，我更愿意玩免费游戏，而不是小时收费，因此除了广告和实施会员优惠吸引消费外，发展网游的利润很少。不考虑这些，硬性条件上，我国国内技术不行，美日韩是游戏出口大国，就目前来看，我国现行主流网游也都是从这些国家引进的。……您在听我说话么？”
邹容托着脸，正瞌睡，他睁睁眼，嗯道：“人们的消费理念确实不好改变，但技术可以。”
李凯延：“您说了全息技术还不能实现。”
邹容：“但是3D可以，我能拿出游戏主程序，完善由你的公司员工完成。”
李凯延惊讶，料不到他有这一手：“您编写主程序？”
邹容：“对，游戏内核程序由我做，我会确保它不会被复制，这款游戏会是独一无二的。”
李凯延：“独一无二也没用，老板，如果它吸引不了玩家……”
邹容：“那就让它吸引玩家，创造赛制，培养职业玩家。你觉得定期举行联盟赛，召开玩家年度聚会怎么样？”
李凯延：“像娱乐公司那样培养偶像派玩家？”
邹容：“……你可以试试。”
李凯延手指敲着桌面，觉得这位幕后老板玩得太大，如果陪他做，五千万保守能投完，利润却不一定。他说：“如果我先成立公司，招募员工，这得在您编出主程序才行，这样可以确保效率。”
邹容的拇指磨着食指尖，嗯道：“等你搞定了，我也完成了。”
李凯延犹豫。
邹容：“如果赔了我再给你赚回来，我们的合作也到此结束。”
李凯延打了个激灵：“当然不用，就按您的办老板。”
威逼利诱一番，邹容拎起茶壶一边打哈气一边给他倒茶。李凯延拿着茶杯暖了一会，突然想起说道：“开公司的流程我都知道，只是营业执照不好办。”
“怎么了？”
“您知道审批不简单，一层层批下来少说也得花几万，关键是还得送人情。”
邹容哼哼道：“不用，这茶馆有个人常来。”
他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远远看到他，眼睛一亮：“你小子怎么跑这儿喝茶来了？”小老头笑哈哈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邹容背上。
邹容撑着下巴：“您没在外面下棋？”
叶昌伟：“外面太冷，我搬到这里了。过个年太忙，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啊！”
邹容：“我也是啊，新年快乐。”
叶昌伟：“新年快乐，小子。”
小老头让他往里坐，接着一屁股坐下，喝了口水：“你这茶不好，不去我那个座坐会儿？”
邹容摇头：“不去了，我这还有人。”
叶昌伟这才注意到紧张到大汗淋漓的李凯延，——这小子哪不知道叶老爷子一把手的身份。
叶昌伟：“这位小哥是？”
邹容：“下棋的棋友，刚认识的。”
什么？李凯延一个激灵，他什么时候会下棋了？
叶昌伟问：“什么？象棋棋友？”
邹容嗯了一声。
这么一说叶昌伟来了兴趣：“小哥在哪儿下棋？”
李凯延磕磕巴巴：“在家跟父亲下过。”
叶昌伟和蔼道：“嗯，棋不错吧？”
李凯延：“还凑合。”
叶昌伟：“凑合也行，我不跟这小子下，回来你陪我，我白天就在这里下棋。”
李凯延连忙点头。
邹容正饮着茶，见叶昌伟这么说，张口：“我怎么了您不跟我下棋？”
叶昌伟：“没跟你下赢过，没意思。”
邹容不敢呵呵，吼吼了两声。
叶昌伟呵呵，招呼了李凯延一声，走了。
小老头到了他的小棋室，李凯延总算舒了口气，低声问道：“老板，他真的是……”
邹容：“不然呢？”
看到邹容的表情，李凯延缓缓咧开嘴：“老板……我真是爱死你了。”
邹容嗯嗯点头：“你跟他关系好，其他人跟你关系也会好，记得回去好好练练象棋。”
李凯延对他佩服的心服口服，点头道：“我了解，您放心。”
邹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李凯延：“没有了，我马上回去准备公司资料。”
邹容对他笑了笑：“祝你顺利。”
李凯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