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三娘把金锭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的,转而低声问一边的麻五:“这是金子吗?”
麻五搔搔头,说:“可能……是吧?寨主,你没见过金子?”
“谁说我没见过?”祝三娘很威严的叱责,但她脸上的‘迷’‘惑’出卖了她,云不染不自觉叹息,连金子都没见过的山贼,说起来,真的很可怜。-
“去!把军师叫来!他什么都知道!”祝三娘吩咐麻五。
麻五屁颠颠的跑了出来,不多时,一个男子从破屋中缓缓踱出,虽然身上的衣袍亦是破烂不堪,但破烂的衣服,亦掩饰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云不染只看了一眼,便如雷击一般,怔了半晌,颤声叫:“南宫?”
魏景一惊,也扭头望去,不由又惊又喜,连声叫:“南宫将军!南宫将军!”
祝三娘一见,狐疑的看了南宫烨一眼,南宫烨亦是一脸疑‘惑’,眉尖轻蹙,问:“你们是在叫我吗?”
云不染和魏景对看一眼,都是惊愕非常,云不染急急的往前冲,却被祝三娘一把抓住,触到她‘胸’间的绵软,唾了一口,冷哼说:“原来还是个死丫头!你往哪儿冲呢?没见过男人呀?”
云不染不睬她,只是直直的盯住南宫烨的眼睛,那双黑眸依旧清澈透亮,只是,再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温度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南宫烨,熟悉又陌生,只是微皱着眉,神情淡漠的看着她。
云不染不觉哽咽,低低的唤,招魂一般:“南宫,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云不染,是染染呀?”
南宫烨面‘色’冷然,问祝三娘:“三娘,这些都是什么人?”
“‘肥’‘鸡’喽!”祝三娘把那几个金锭递给南宫烨看,“你看看,这金子的成‘色’怎么样?”
南宫烨看了一眼,又放在手里掂了掂,说:“十足十的真金,放心拿着吧!”
祝三娘喜不自胜,挥手对麻五说:“好了,把他们送下山,回来我们开庆功宴,好好的吃一顿。”
云不染哪里肯走,只是怔怔的瞧着南宫烨,一遍遍的说着以前的事,说到两人一起去西南边境,一起落入悬崖,说得声泪俱下,她面前的南宫烨却一脸的不耐烦:“好了,你又哭又叫的,样子好丑!”
云不染心里一痛,祝三娘上来踹了她一脚:“丑丫头,不要一见到俊男人就走不动!快滚了!再不滚,老娘我一烦,就把你扔给兄弟们尝鲜了!”
魏景见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我们先回去禀明皇上,再作计较。”
云不染推搡着,木然往屋子里走,一步三回头,突然看到南宫烨微微一笑,但那笑却不是对她,而是对祝三娘的,心中酸楚难耐,一转身又扑了回去。
这下惹恼了祝三娘,一把抓住她,狠狠的往岩石上一扔,魏景及几个‘侍’卫齐声惊叫,云不染却只是痴痴的瞧着南宫烨,见她被扔在半空中,南宫烨的眸中仍是淡漠一片,云不染不由苦笑,随即觉得头部剧痛,眼前一晕,没了知觉。
魏景几乎就要发作,但瞅瞅几个‘侍’卫,刀还架在脖子上,不由得忍了下来,只当没看见,跟着几人往‘洞’口走。
从山下上来时,魏景被‘蒙’着面罩,回去时,这伙贼人可能是乐坏了,倒忘了把面罩给他们戴上,他用心观察里面的地形,到了山下时,哪里有机关哪里有暗道已经了然于‘胸’,站在‘洞’口处对萧逸庭他们做了个手势,莫鱼苏澈等人飞快出手。
那些个山贼哪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们放倒了,沿着地道一路往上,上百号山贼正对着那几锭金子眼放‘精’光,热烈的商讨着怎么‘花’这笔巨大的财富,因为全无防备,被十几个‘侍’卫手脚利落的放倒,连声音都没出,剩下的一见这情形傻了眼,全都跪地求饶。
萧逸庭则急急的去找南宫烨,转过一道石崖,在一丛盛开的娇‘艳’山‘花’旁,他终于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一眼,他就确定,这人一定是南宫烨。
一个人哪怕顶着一张再相似的人皮面具,可是,那姿态那神情那气质却是完全模仿不来的,他深吸口气,缓缓的走出去,沉声叫:“南宫!”
再次听到南宫这个称呼,南宫烨倒不似刚才那样困‘惑’,他抬眸看了看面前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祝三娘却一眼看到自己手下的山贼全数被抓,不由惊慌失措。
“别怕,三娘,有我!”南宫烨微笑着看她一眼,温言道。
祝三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气势汹汹的对萧逸庭说:“老娘刚放了你们,现在是又要上来送死吗?”
萧逸庭完全当她是透明人,只是镇定自若的看着南宫烨,安静的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是吗?”
南宫烨点头。
“那么,我来告诉你!”萧逸庭口气舒缓而低沉:“你叫南宫烨,是大萧朝的大将军,是南宫世家的唯一一个男丁,我们的爷爷,很想你!”
他身上的沉稳与安宁影响了南宫烨,他反问:“我们的爷爷?那你是谁?”
“我是萧逸庭,是大萧的皇帝。”萧逸庭慢条斯理的答。
众山贼齐声哗然,目瞪口呆,忽啦啦跪倒了一片。
祝三娘亦是瞪目结舌,但她素来胆大,刀尖上‘舔’血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自嘲一笑,“我祝三娘还真是个有出息的山贼,打劫都打到皇帝头上了。”
萧逸庭倒是没料到她有这样的胆‘色’,眨眨眼,说:“不错,你确实是个有出息的山贼。”
南宫烨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说:“你不能伤害他们!”
萧逸庭看向祝三娘,问:“我很想知道,南宫是怎么被你们劫上山的!”
“这个……”祝三娘挠挠头,“他不是我们劫上来的,是被我们捡到的!”
“从哪儿捡的?”魏景焦急的问。
祝三娘回答:“从山下呀!那天山里下大雨,我带几个弟兄下山买东西,回来时,就见他晕倒在一棵大树旁,我看他长得俊,人也斯文,又把他捡来做军师了!”
魏景撇嘴:“还做军师,我看,是做压寨夫君吧?”
祝三娘瞪眼,“你想做,我还瞧不上你呢!”
莫鱼在一边嘀咕:“皇上,臣实在想不明白,那些劫走南宫将军的人,为什么又要放了他?”
“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怕我们发现他们的老巢,劫走南宫,原就是为了朕和南宫世家的关系,既然诡计被识破,留着他也没用了,反而会惹火上身,倒不如丢给我们,让我们放弃追踪。”萧逸庭叹口气,“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对他们一点威胁也没有。”
“皇上,那我们还找紫月‘门’吗?”一边的苏澈问。
“这苍茫青山,绵延数十里,仅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是找不到他们的,朕只是奇怪,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说为了皇位,这么好的机会,那个幕后主使者,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朕?”萧逸庭凝眉沉思。
大山深处的某处豪华宫殿,同样的问题,从宫‘女’模样的‘女’子口中问出来:“你放走南宫烨也就罢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趁机杀了萧逸庭?”
“为什么要杀他?”‘阴’柔男笑着反问。
“哎,不杀他,你怎么坐上皇位?”宫‘女’急叫。
“我杀了他,就能坐上皇位了吗?”‘阴’柔男‘摸’了‘摸’下巴,“你别忘了,觊觎皇位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是说……他?”宫‘女’一脸的鄙夷,“他无一兵一卒,能有什么能耐?”
“在别人眼里,我也没有一兵一卒,可是,事实是这样吗?”‘阴’柔男轻轻的笑起来,“耐心一点,不要太心急,有你帮我,等到时机成熟,他会乖乖的把皇权‘交’到我手里,到时候,所有的钉子都已经被他拔除,我坐享其成,又哪里不好了?”
“可是,我真的已经等不及了!”宫‘女’撒娇着叫:“天天为奴作婢,还得提心吊胆,真的很难受!”
“乖!再忍一阵,等到大计一成,你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阴’柔男软声哄着。
“皇后?像烟紫萝那样的皇后,我还不稀罕做呢!”宫‘女’轻叹说:“她可真是傻!”
‘阴’柔男脸上‘露’出一抹怅然的笑容:“她傻吗?我告诉你,她其实一点都不傻!”
吴祠山,绝顶。
萧逸庭沉思良久,亦不得解,轻叹一声,看向南宫烨:“南宫,我们回家!”
“你还没有答应我,不伤害他们。”南宫烨固执的说。
“连金子都没见过的山贼,想来也不过是‘逼’上山头的百姓,我伤害他们做什么?”
祝三娘原以为得罪皇帝,必死无疑,不想这皇帝却和气得很,当即跪了下来,朗声叫:“谢皇上不杀之恩!”
身后的山贼也一起山呼:“谢皇上不杀之恩!”
萧逸庭看向一群衣衫褴褛的山贼,喟叹一声,摆摆手,说“都起来吧!”
山贼们又轰然称谢,萧逸庭背起双手,放眼茫茫青山,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