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两句后,魏姝便借着果子的话头,又问起了胡家的事。
“阿舟,师父有件事一直没想明白,本来想问罗村长的,刚好碰到你,倒是也可以问你。”
“师父请讲,徒儿一定知无不言!”林舟肃容道。
魏姝便犹豫着说:“你年纪虽小,在这村子里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之前都是看祖辈留下的几本旧书自学,天资却很高。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我想问你,你可知道,你和阿菲、阿泽、阿德这几人有什么区别吗?”
林舟有点迷惑,“师父说的是灵根吗?除此之外,我也就是力气比他们大一点,还是吃大头鱼吃多了的缘故……”
魏姝摇头,缓声道:“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可有看出,你和罗村长一家人外貌体态上有些不一样吗?”
林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师父是说,阿德和村长爷爷的眼睛,小菲姐的耳朵……”
“还有丁家两父子的鼻子。”魏姝补充道。
林舟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声音也压得更低了。
“这事在村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师父刚刚问我时,我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说不清。只知道,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家有人得了怪病,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下来,模样却变成了这个怪样子。”
“好在村里人心底都很善良,也不因此瞧不起他们。大家也都约定俗成,不提这些事。如果没什么必要,师父可不可以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事?免得伤他们的心……”
林舟小心翼翼地看她,眼神中满是渴求。
虽然在林舟面前答应得好好的,但,和罗村长谈话时,魏姝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她不只是单纯的好奇,更重要的是,她怀疑这里头可能还有什么故事。
毕竟,全村有三分之一的人有这样那样的古怪特征,这部分人刚好就是胡家、罗家、丁家这三家人。
而未成年的八个孩子里,“特殊”的部分就占了八分之三。最后挑出有灵根的四根苗子里,只有林舟一人不属于“特殊”群体。
魏姝不信这只是巧合。
林舟说的“这些人的先辈得了怪病遗传给子孙”的说辞并非不可信,但她觉得,害得那三家人变成这样的可能不是怪病,而是某种奇怪的力量。
“得了怪病”死掉的那些人,可能是熬不过那股力量的折磨。活下来的那些,体质很可能发生了异常变化。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小村超高的修行天才几率。
直觉告诉魏姝,那股奇怪的力量或许和外界的诡异有所关联,如果能找到答案,或许对他们将来面对外界有所帮助。
她也不怕罗村长发难,而是很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怀疑,最后才将问题摆到台面上来。
只是,她没敢提罗明德修炼时感觉自己更亲近煞气这件事,她怕罗村长会为小孙子着急得睡不着觉。
罗村长脸上没有多少诧异之色。
“果然啊!”
他重重一叹,“昨天我还高兴了半天,觉得自家能出个仙人,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可,等晚上睡觉前,我就想到了您说的这个问题。可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咳,老人家不必太忧心。我也只是突然想到这事,特意来跟您通个气,想要未雨绸缪罢了。”
故意将情况夸大了几分的魏姝有点心虚,又问:“林舟那孩子年纪小,知道的肯定没您清楚。还请老人家赐教,当年这怪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夕阳已经全部西沉,天光朦胧,只有点鱼肚白勉强照亮这片大地。
罗村长在夜色中长叹一声:“其实,这怪病我们自己人也有不少猜疑。最多的说法是,当年那些先辈可能是被什么煞怪袭击了,中了毒之类的,才会死的死、异变的异变。不过,昨天听您说起外界的古怪,还有什么煞气、血海之类的,我又有了新的怀疑。没准,那些人是接触了外面的血雨、或煞气才变成这样的。”
罗村长说的两个可能,魏姝都想到过,却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毕竟罗村长不是修行之人,不懂外头那煞气血海的恐怖,才会以为普通人接触了那么浓烈的煞气还有可能活下来,除了些许异变,其他都跟正常人一样。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没准,百八十年前,外头的煞气可能还没这么厉害?”
略略谈了几句,魏姝就放过这事,回到了今天来的正题上。
“什么?福神庙里那只碗?”
罗村长有些惊慌,“难道现在就到了要动用它的时候吗?可是仙长卜算到了什么天机?”
魏姝嘴角扯了扯,有点羞愧。
她不是卜算到了天机,而是自己捅了娄子,在想办法补救。
作为一村之长,罗村长知道的事情时最多的,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是最重的。
看他一惊一乍的模样,魏姝也不忍心再让老人家受惊。
她没说大眼怪和木鸟被毁一事,只说这两天观察迷雾大阵,发现阵法有些缺失,担心漏洞会越来越大,防不住外头的煞怪。
罗村长这才放了一半的心,忧心忡忡道:“怪不得!不瞒仙长,我幼年时可足足有十几年没见过什么煞怪,不像现在,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哎。我也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了,大概是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庙里的危鼓响了,村子里闯进来一只红眼睛的怪老鼠……”
据罗村长说,那只怪鼠实力低微,除了眼睛是红的,似乎什么能力都没有,起码没表现出来。
要不是危鼓突然响起,当时的村长牢记组训,连忙阻止人手去搜寻,只怕他日发现这老鼠时,还会当做是一只长得奇怪一点的田鼠而已呢。
“这么说,溜进来的煞怪实力是逐步增长的。这就对了!可能,当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原本完美无缺的迷雾大阵出现了损毁。”
魏姝忽然想到一事,又问:“对了,血泥怪来袭时,阿舟弓箭上的镇煞符又是哪来的?你们村子封闭了这么些年,就算之前留了再多,可阵法出现漏洞以来,至少也有四十年了,估计也不够用吧?”
罗村长脸色一黯,“那些符都是我和丁家、胡家人一起画的。祖先留下的话是,用我们这些怪人的血,对着那镇煞符依葫芦画瓢,多半就能用。这也是村人不曾敌视我们,或者说,不敢敌视我们的原因之一。”
魏姝皱了皱眉。
异变的村人后代血液居然能画符镇压低级煞怪?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