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刚刚那个术法你是怎么使出来的?能不能再变一次,最好慢一点,让我看清楚一点……”
“你们两个别玩兔子了,毛都被你们薅秃了。师父在小池塘边等你们呢,说是底下跑进来一条生着三只脚的怪蛇,让你们两个水性好的过去捉,谁先捉住,谁就奖励一次出村机会……”
“咦,又有蛇汤吃了!哈哈,我这就去!”
“……”
两个半大男孩子风风火火地冲向小池塘,只留下胡芳菲在原地,看着树上被黑丝吊着、一脸要死不活的钢毛兔子无奈地笑。
“阿舟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第一式金系法术,还把兔子毛都变成了钢针。唔,我也得加油了……”
树下,老黄狗瞪着铜铃大的眼,不怀好意地盯着钢毛兔子,看得后者浑身更僵硬了。
小池塘边,魏姝正进行着她的日常制药活动。
仍旧是熟悉的大铁锅,锅里的汤汁咕咚咕咚冒着气泡,只是没了从前那股臭咸鱼的味儿,因为这一锅的材料并非池塘底下捉的大头怪鱼,而是她这几日出村到血原上“打猎”带回来的野怪。
除了被挂在福神庙前某棵灵树上、被徒弟们当做术法练手对象的尖牙兔怪外,她收获最多的还是红纹细蛇和一种形似麻雀、生有黄喙的鸟怪。
后者叫声凄厉,灵智半开不开,见到魏姝出动总会不怕死地扑上来攻击,故而,成了村人们桌上新的常见肉类来源。
这黄嘴鸟肉质细嫩,只可惜体型娇小了点。村人们喜欢它的味道,甚至主动厚着脸皮,央求魏姝不要全部用来熬药,而是留下血肉给他们煮羹。
此刻这一锅新药的主料便是数十只黄嘴鸟怪的骨头,以及刚死不久、新鲜热辣的几条红纹细蛇。
“师父,您看这火力行吗?会不会太大了?要不要调小点?”
魏姝随意扫了眼,吩咐道:“差不多就这么大……屏气凝神!火小了!”
现在,熬药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她自己催动灵火了,守在大铁锅边的烧火工变成了小弟子罗明德。
作为继林舟之后第一个从掌心催发出一朵小火花的人,罗明德让同样双灵根资质的胡芳菲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好在他并非像林舟那样,已经完全掌握了金系基础法术的技巧,还不能随心所欲变出火焰来,失败率较高,可能十下里才成功一下,否则胡芳菲就要更郁闷了。
为了督促这个小弟子勤奋练习,魏姝就把看火的活交给了罗明德。
数日下来,小鼻涕娃被熏得脱胎换骨,不仅黑了一层,连鼻涕都不怎么流了。
距离地动山摇、人心惶惶、鼓声大作的危急时刻已经过去小半个月,福村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魏姝沉下心来,连续钻研了好几日的阵法之道,甚至在水下憋了整整一天一夜,就为了参悟小瓷碗上的奥秘。
然而,研究数日过后,最大收获还是,她对小瓷碗上的镇煞符纹认知又深入了一层。
经过多番研究分析,她断定,炼制瓷碗的人百分百就是布阵那个,因为手法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不知,当时那人炼制瓷碗法宝之时有无考虑过补阵这一条用途,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阵道不比寻常修行,只要努力就能有个结果。它往往要考研修行者的资质,运气因素也十分关键。
魏姝深知自己不可能一蹴而就,便放弃了短期内破解大阵奥秘的想法。
为了尽快提升修为,她又恢复到先前拼命三郎式的修炼状态。
云天宗事件之前,她还偶尔晚上睡个觉,现在则是根本摈弃了这项“休闲娱乐活动”,将睡眠时间全部用来修炼。
即便是真撑不住要休息一会,她也不会在外面歇息,而是选择在那片古怪识海打盹。毕竟那里灵气精纯,比起被灵树环绕的福神庙都不遑多让,在那里睡一炷香都堪比在外界认真修行半柱香呢。
每隔一天,魏姝都会带一个徒弟出门历练,历练内容无非就是去扫荡血原上不知死活主动挑衅的小煞怪。
徒弟们能动用术法攻击煞怪的,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半,勉强算是两个。像胡芳菲、丁泽二人,带出去只是让他们尽可能适应外界环境。
之所以每次只带一人,原因也很简单,魏姝怕自己分身无术,照看不过来。万一一个不慎,把宝贝徒弟们弄丢在外头,她是绝对没脸回福村的。
此外,自从签订了第二道元神契约后,大眼怪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自由,和白树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不仅维持住了它心心念念的化神境界,还不必受制于魏姝这个隐形威胁。
不过,大眼怪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留了个迷你分身在福村,并答应魏姝,只要村子出现麻烦,魏姝通过分身召唤它,它一定会及时赶到帮忙。
魏姝知道,大眼怪似乎因为某种古怪的限制,无法离开血原,而他也拥有这种通过分身远距离传送的特殊能力,便默许了它出去四处游荡。
大眼怪留下的迷你分身有点傻乎乎的,实力也不高,只有筑基境。不过,在魏姝离开“狩猎”时用来保护村子倒是很合适,只要不碰到上回那么变态的一群人就足以应对。
经过这半个月的疯狂修炼,魏姝又摸到了一次炼气境的天花板,照旧又把自己给煮了一次。
这次小突破后,她的萝卜外形又朝着人类模样进化了一步。
原先胖滚滚的身躯勉强能看出腰身来了,细长柔软如触须的胳膊和腿隐约多了点应有的线条,五官也较之前更立体了点。
没办法,从大铁锅里爬出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件衣裳来蔽体,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魏姝隐约觉得,如果短期内搞不到比音希鸟更强大的煞怪作为“沐浴材料”,这一次的小突破应该是炼气境的最后一次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带着徒弟们大杀四方,都快变成捉蛇鸟兔小能手了。但识海里的收获并不是很大,跟她猜想的一致,好东西出现的几率会逐渐下降。
放弃刷材料之后,福神庙前便多了几株或蓝或绿的新灵树,看得村人们纷纷咋舌,时不时过来摸两把,说是要沾一沾上头的福气。
为了突破,魏姝开始盘算着来一次深入的历练。
她最近轮流带徒弟出去历练,为顾及他们的安全,不敢冒险深入,只能捉些红纹细蛇、黄嘴鸟的充数。但,为了突破上限,她又必须搜集更高级的材料。
这些材料要么从煞怪身上来,要么就变作种子从识海里种出来,但说到底都是一个原则,越高级越好。
哧哧——
池塘水面的平静忽然被打破,先后钻出两颗湿漉漉的黑色头颅来。
“师父,我捉到了怪蛇!阿舟没我快!快说,奖励是什么?”
丁泽小胖子高高举起手中的三足怪蛇,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可见,他这个三灵根“废柴”内心深处是有多渴望超越林舟这个变异单灵根,哪怕只有一次都好。
魏姝微笑点头:“不错,那明日的历练就由你跟为师出去吧。”
自从小瓷碗镇到了小池塘底下,金光门户便不如从前容易开启,每每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成功一次。但开启难度变高了,捕获的猎物也变得更强大了些。
那些大头怪鱼她几乎再没捉到过,反倒是许久前的触手怪又碰到过一回。这种体型短胖的三足怪蛇取代了大头怪鱼,成了小池塘最主要的出产。这蛇怪虽然体型比红纹细蛇大多了,可行动迟缓,攻击力不强,于是成了她锻炼几个徒弟的新手段。
只是,这法子也不是对每个徒弟都有用。
起码,胡芳菲就特别怕蛇,连看多两眼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更有点畏水,死活不肯下水。
魏姝无奈,也只得安慰自己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将这法子用到男孩子们身上。
林舟抹了把脸上的水,并不懊恼自己的失败,也没打算说出方才那怪蛇在自己的追捕下慌不择路恰巧钻进丁泽怀中这个事实。
他笑着转移话题:“师父今日不是才出去过么?怎的明日又要出去?”
丁泽也回过神来,爬上岸来,将怪蛇交给魏姝。
“咦,对啊,可是今天小师弟偷懒,捉回的药材不够?”
罗明德小脸憋得通红,一边运气生火,一边没好气地反驳:“你少污蔑人!我,我今天可是亲手烧死了两条蛇怪呢!你跟着师父出去这两次,不还是空手回来的?”
丁泽摸摸鼻子,很快昂头,指着魏姝手里僵直着不敢动弹的怪蛇嘿笑。
“师弟,你两条小蛇,我一条大蛇,就算扯平了,如何?”
魏姝微微笑着看他们拌嘴,又远远见着胡芳菲在对着个水缸运气,似乎在练习她前些日子教授的水系基础法术。
许是畏水的缘故,胡芳菲修习起水系法术来总不大顺当。
“回头跟她谈谈,即便是双灵根也不一定逼着自己两面同时发展。这孩子照顾起灵树来颇为熟稔,那群绿苗苗们的意思她的感应能力并不比我弱多少。或许,她今后该侧重修习木系术法……”魏姝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
弟子们都很勤奋上进,虽偶有拌嘴,却没有真正的龃龉,小村里一团和乐。
若不是困于一方难以精进修为,这里真的像世外桃源般。
岁月静好,红尘无忧。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回忆起这一幕,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如果次日她没有离开,如果她不为了自己的突破进阶走得那么远,如果她像平时一样早早归来……
或许,那些人、那些事都不会落得那样一个无处话凄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