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还没睁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没死也没伤,可周身灵脉大半被封,法力只能施展出十之一二,堪堪只能算是个炼气境。
她能感觉到,欲心印和母蛊还在,可平日里总是热血沸腾的胸口平静得有些古怪。
而且,她感应不到子蛊的存在了。
一抬手,果然,头上的玉簪不知何时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后者甚至还有些惊喜。
“师父,她醒了!您快来看看!”
塌鼻子少年嚷了两声,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容貌秀丽的女修,一眼看过去略为眼熟。
柳辰心念急转,终于记起这对师徒是何人,可心头疑惑也越来越浓。
她昨夜欲诱龙星入巷,不料半路竟跳出个杀星插手,此人似乎还一眼看穿了她的秘密。
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竟是住在隔壁小院的师徒?
再一打量,四周环境虽然陌生,但屋子格局跟自己租赁的那间小院差不多,就连院墙都是一模一样。
柳辰陷入迷惑。
莫不是那杀星只打算救走龙星,并没有杀她的意思,而后被这对师徒凑巧救起?
深觉自己命贱福长的她忙挤出微笑道谢,其他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外头又走进来一个熟面孔。
“柳道友,你总算是醒了。昨夜之事……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你现在觉得如何,可好些了?这是我存的丹药,用来调理内伤最为合适,也不知对不对症,你且试试。”
乍见龙星,柳辰猛地被吓了一跳。再听这话,更是莫名其妙。
谁死了?
那杀才死了么?
她下意识拉长了脖子往外看,却没看到那张笑吟吟的杀才脸。
“咳,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我,我竟是记不大清了……”
少年大着胆子探出个头,一脸唏嘘道:“你不记得了?昨天晚上你们在外头碰见了歹人,刚好我师父出门撞到,就顺手帮忙把坏人赶跑了,还把你们救了回来。”
柳辰听得云里雾里,却直觉这说辞不对劲,不敢插话。
偏偏龙星也一脸愧疚地说:“柳道友,昨夜我不该太莽撞,得了你师门的消息就带你赶过去。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你放心,虽然你师兄师姐他们都不在了,但我会照顾你的。他们的仇,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报。”
龙星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柳辰开始觉得自己在做梦。
“多亏有魏道友及时出手,否则,只怕后果难料……”
虽然昨天只短短半日相处,但她很会看人,一眼就看出龙星是个正直老实的人。这种男子她最不爱沾染,若不是刚好他是纯阳之体,收了他修炼起《欲心天经》事半功倍,她肯定不会下手。
这种人最不会说谎,可方才这些话他说得比谁都顺溜,半点没有做戏痕迹。
可他话中那些事根本没发生,柳辰打死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她看看龙星,又看看少年,最后目光落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修身上。
她软着身子爬起来行了个礼,道了声谢,说了两句感激涕零的话,便怯生生地试探了句。
“魏道友,龙道友,我有一根家传玉簪似乎丢失了,不知是不是昨夜打斗中遗失了,两位可有见着?”
龙星愣了愣,看向她头顶:“不曾留意……啊,柳道友昨儿确实戴着根簪子,只是我没留意。魏道友,你可有见着?”
魏姝静静看着柳辰,只那么两眼,就看得她心头惴惴。
突然,她微微一笑,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枚簪子,递至柳辰面前。
“你说的可是这个?”
柳辰心中一喜,连忙接过。
可一感应,她惊喜的笑脸顿时僵了。
《欲心天经》没了,黑衣女修留下的蛊虫小瓶也没了,还有那数百灵璧也不翼而飞了,反倒是其他法宝丹药还好端端待在原位。
“怎么?柳道友,可是里头少了什么?”
清凌凌的女声响起,气定神闲,似乎饱含关心,又像是掺杂了点质问的意味。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柳辰就是再蠢,也咂摸出味道来了。
这魏姓女修怕不是跟那杀星一伙的!
她被封的灵脉、丢失的功法和蛊虫、龙星身上子蛊消失、以及他那诡异的记忆,似乎都有了解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柳辰只能咬着牙接过玉簪:“不曾缺少什么。多谢魏道友帮忙保管了。”
她正准备找个借口偷溜,不料龙星突然正色道:“魏道友,柳道友的伤究竟如何了?你方才说的那几味药真有用?”
魏姝颔首,“当然。”
龙星神色一松:“既如此,那我现在就出门寻药去。柳道友,你如今失了亲友,无处可去,客栈太不安全,还是先留在魏道友这里吧。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立马告辞,走得风风火火。
丁泽不谙男女之事,却也能看出龙星对她的关怀,好奇打量了几眼。
魏姝却没给他多话的机会,直接把他踹回他自己的小房间修炼去了,还在外头加了个极牢靠的隔音法阵。
见她这般动作,柳辰心中更加警惕。
“魏道友,你究竟想做什么?”
除了防御阵,小院内还设置了简单的聚灵阵。
魏姝直接走过去开始打坐,没有理她。
柳辰更笃定自己猜想,轻喝道:“《欲心天经》在你手里!”
魏姝这才慢斯条理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是啊。那又如何?”
柳辰被气得头顶冒烟。
亏她还以为隔壁新来的邻居小师徒是两个老实人,没想到,居然隐藏得这般深!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抢我东西、封我灵脉?”
氤氲灵气阵内,魏姝眉目不动,整个人显得缥缈出尘,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
“照你这么说,那些男人跟你也是无冤无仇,为何又会变作南城贫民窟里的濒死人干呢?”
柳辰脸色煞白,倒退两步。
她居然都知道了!
难道,这几天她一直将自己所作所为默默看在眼里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
魏姝看她辩解,也不应声,只默默看着她。
柳辰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想要推门离开,却发现自己和那门扇像隔了一层透明结界,怎么都摸不到。
她想翻过矮墙跳回自家小院,却死活过不去。
她气得头晕,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骂:“是啊,我是害了他们,那又如何?你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却没有出手相救,现在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简直虚伪至极!你又比我好多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魏姝叹了声,院墙一角突然多了抹灰蓝身影。
小音希鸟吃饱喝足,也不着急下来,边啄梳羽毛边搭话:“唷,一大早的火气这么旺,莫不是没吃饱的缘故?我就说不该留她一命,给我吃了当夜宵正好,你还拦我,哼!你装好心,人家可不把你当回事。愚蠢的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