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蛇实力颇高，浑身散发出的威压吓得小音希鸟战战兢兢，从对方变身那一刻起就含着泪想逃跑。
恍惚间听得魏姝话语，它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萝卜精修为比它还低，怎么可能养出个这么牛的徒弟？
但，大黑蛇的表现不得不让它信服，身上的鸟毛也没炸得那么厉害了。
红毛鸡只有简单神志，远不及小音希鸟，平时听人话也是半懂不懂，这会儿也没感应出罗明德的气息，故而依旧害怕得不行，还是个火红毛团模样。
魏姝见它这怂样，索性将它塞回怪宠袋，让它自个儿待着去了。
怪宠袋和储物空间不同，是上古时期灵兽袋改造而成，这年头专门用来关被驯服的煞怪。如果主人允许的话，它们还能在里头修炼。里头自成一个小空间，可随不同煞怪的属性习性改变，自动演化出最适合它们的修炼场地，如一个山洞、一个林子、一个湖，诸如此类。
小音希鸟也很想进去避避风头，但它知道这可能性约等于零。
这时，铜镜里终于再度传来苍老声音。
“小丫头，它真是你徒弟？不会认错了吧？这里不是幽冥界吗，你徒弟能跑到这里来？”
小音希鸟也小声附和，十分担心蠢主人被大黑蛇骗了吃掉，自己也跑不脱。
魏姝被虚老头提醒，这才压住心头万千思绪，冷静道：“阿德，方才师父跟你说笑的，瞪一眼不会死。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大黑蛇两双眸子齐齐睁开，绿的沉静，黑的懵懂又复杂，看得魏姝心中一软。
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魏姝有了个不妙的猜想：“你，没法说话么？”
泛红黑眸缓缓眨了一下，垂眸不敢看她。
魏姝心中微酸，指了指左边的蛇头，又问：“那，你跟它是共生关系么？”
泛红黑眸微微抬起，又轻轻眨了一下。
魏姝低头看了眼黑河，再问：“它是这条河的灵吗？”
泛红黑眸眨了两下。
魏姝微微挑眉，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很快，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不对啊！阿德，先前你跟人在血原外头打架时不是能变身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泛红黑眸没动，蛇头扭向左边，像是遇到了难题，转头求助。
绿眸倒是很干脆地动了，却没眨眼，只是仰头朝天看了看，又安静地看向她。
魏姝皱了皱眉，表示没看懂。
她把刚刚问阿德的三个问题拿来问它，结果还是一样。
她又问：“你故意变成黑桥，是为了埋伏击杀我吗？”
这次，绿眸眨了两下。
魏姝很确定，现在的大黑蛇对她没有敌意。
没有继续就它变桥的初衷猜测下去，却已经找出规律。
眨一下代表是，眨两下代表否。
她又试探着问了几个简单的小问题。
“这里是不是幽冥界？”
绿眸先眨了一下，又眨了两下。
“河岸上的草是不是冷幽草？”
绿眸眨了两下。
“你不是这条河生出的灵物，为何能在里头栖居？”
这下光靠眨眼就很难回答了。
那对绿眸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直起身子，甩了甩乌黑发亮的蛇尾。
顷刻间，长长的黑河竟消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条血红泥泞的粗大沟壑，就像原本的河水被瞬间抽空，只留下干涸的河道。
魏姝彻底被震住了。
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如果黑河真的跟幽冥界那条冥河有关，甚至就是冥河本尊，这条大黑蛇是不可能瞬间把它变没的！
就算是被奉为冥神的先代冥主，也没有这个能力！
冥河是幽冥界创生之处就有的，来历神秘，威力巨大，怎么可能轻易变没？
河道很浅，一眼望去仅有丈余。确切地说，这应该不算是什么河道，只是一道沟壑罢了。
魏姝左右看看，这道沟壑并没有延续到原本黑河的上游下游位置，只在原本黑桥所在处有，长约二十丈，宽约十丈。说是沟壑，倒是更像一个大坑。
大黑蛇的大部分蛇躯都盘踞其间，围成了一圈圈，仅扬起蛇头跟她对视，乌黑蛇尾也已经快速缩回，盘在身下，整整齐齐，十分端庄。
“等等！你，你是说，这条河是你幻化出来的？”魏姝不可置信地问。
绿眸肯定地眨了一下。
魏姝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但很快就被某个后知后觉、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唤醒。
“不对！你刚刚问的那是什么？那里长着的不是冷幽草吗？我怎么可能看错？我不信！小丫头，你把镜子凑过去，我再仔细看看！冷幽草就是长得这个样子！”
魏姝低头看向原本长着稀疏草叶的地方，并不诧异。
既然黑河是假的，这里也不是幽冥界，那本该生长于冥河畔的冷幽草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啦。
果不其然，大黑蛇两双眸子里的瞳仁都变得圆润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蛇躯微微下弯，凑到冷幽草旁边，轻轻一吹。
一瞬间，那些五颜六色的草儿便消失了。
铜镜里，虚老头如丧考妣，仿佛丧失了一个亿的灵璧。
“怎么会这样？这里不是幽冥界又是哪里？看着明明很像啊！啊啊啊啊，我的四绝冷幽草！我的三生花、黄泉竹！”
魏姝似乎懂了。
这冷幽草只是大黑蛇放出来的幻象，就像黑河一样。
可它既不是为了伏击自己，又是为着什么呢？
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大黑蛇沉默了会，给了魏姝一个眼神，开始摆动着蛇尾往跟她来处相反方向游走而去，似乎想让她跟上。
就在这时，缓过气来的虚老头蔫蔫道：“喂，话说那个，空间挪移可以用了，现在要走吗？”
魏姝犹豫地看向前边的大黑蛇，一拍小音希鸟跟上。
“先不走了，你先备着，不准睡觉。”
凭空没了一亿家产的虚老头语气很低落，“知道了。有那两只小崽子在，我想睡都没的睡。”
魏姝垂眸看去，猛地发现，镜中白发老者似乎老了许多。
两只红色烟兽体型比先时又小了些，但更加活泼好动了。一只在肩膀上挂着，另一只甚至已经爬上了他的头，简直把镜妖的身体当做了自己的窝，各种肆意折腾。头发乱了，衣衫破了，就连脸上也多了几道浅浅的牙印子。
“哎，冷幽草没了，三生花黄泉竹也黄了。这里不是幽冥界，估计是仿着幽冥界打造的小秘境。你要走赶紧走，不然再踩到什么禁制，我怕也挪不走你。我现在还没恢复到巅峰，施起法来很多限制。”
魏姝应了一声，很快追上大黑蛇。
没了黑河幻象的存在，这方世界又变了个模样，一片漫无边际的血色，唯有些不大的黑色水泽七零八落地缀在大地表面，也算是给这里单调荒凉的景致调剂一二了。
她问大黑蛇：“这里是秘境吗？”
大黑蛇一心二用，左边的头领路，右边的头对着她眨了一下眼。
魏姝心中有了底。
看来，这里八成就是被血龙卷吞噬后的生灵落入的空间秘境，所以大黑蛇才会躲进这里，而她也在血龙卷的合围下被卷入此处。
“咦，如果真是这样，先时被我放出去的那道血龙卷怎么被黑河吞噬了？”
大黑蛇的泛红乌眸眨巴两下，忽然垂头，指了指肚腹的位置。
魏姝默了默，问：“你的意思是，被你，呃不对，被你们吃掉了？”
徒弟欢欢喜喜地眨了一下眼。
魏姝叹了口气。
徒弟该不会是之前被这大黑蛇吞了，结果没消化完，只是神志受到了影响，最后变成了这傻模样吧？
飞着飞着，远处地平线上突然多了个黑色物体。
魏姝放出神识，却探得个意外结果。
那里居然是座通体乌黑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