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无奈摇头，再次往青铜门板注入灵力。
与此同时，玉心莲盏也有了类似的动作。
两艘船儿很有默契地快速滑行，飞一般朝彼岸而去。
渐渐地，尽头处的小黑点慢慢变大了，轮廓也变得清晰可见。
冥灵战士中，眼神最利的黑鹰已经能看见岸上大致的模样。
它惊喜汇报：“那里有花，有树，还有几只野兽在活动！”
众冥灵大喜。
有活物，难道真的是幽冥界主界？
这么轻松就能抵达彼岸？
简直是不可思议！
船儿飞速行驶之际，海上忽然飘过来影影绰绰的歌声，空灵缥缈，闻之竟有昏昏欲睡之感。
有冥灵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魏姝。
魏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那像是冥鲛族的歌声。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冥鲛族？它们不是全族都生活在东海之滨吗？”
“主界那么大，又不是只有东边的幽冥海！我听老辈们说，主界西边也有个海子，叫西煞海……”
“没错！虽然西煞海环境不如幽冥海好，但也有极少数的冥鲛族在那边生活，性情也比幽冥海的更为凶残。这里的冥鲛，估计跟西煞海有关。”
“不对。我曾在书上看过西煞海的描写，海上常年风暴不断，怒涛汹涌，怎会这般平静？再者，这里应该是我们和主界之间断开的那条大裂缝，方位应该属于整个大幽冥界东方，怎么会跟极西之地的西煞海扯上关系？”
冥灵们吵吵嚷嚷，谁都不服谁。
心腹道：“雀老，如今莲盏能以法力驱动，剩下的距离似乎也不算太远。按照这个速度，两个时辰之内应该能到岸，我们是先上岸，还是去探一探那歌声？”
海上歌声并非来自正前方，而是从莲盏左侧飘来，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不过，冥鲛族实力大多不高，它们的歌声也难以穿透到十里之外，说明它们所在位置并不远。
如今莲盏可以注入法力，像普通代步法器一样，随意改变行驶方向。调头先去寻觅唱歌的冥鲛族，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但青雀没同意。
“不可！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了寻找彼岸，不管那些是真冥鲛，还是假冥鲛，又与我们何干？”
心腹却道：“您不是怀疑这里是空间幻境吗？若能找到最近的活物，施法验证一番，岂不是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黑鹰虽看到岸上有活物，却也不敢确定它们是真是假。冥鲛族实力不高，正好可以动手，用来做试验。只是……”
说到最后，它忌惮地看了魏姝一眼。
青雀哑然失笑。
心腹怕此举会惹恼魏姝，它却心知肚明，多半不会。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区区十里，若是顺利，来回不过一炷香。那就去看看吧。”
青雀跟魏姝打了声招呼，后者也没反对。
于是，两艘船儿齐齐拐了个弯，往左侧歌声来源处漂去。
美妙歌声越来越近了，却还看不到冥鲛族现身。
就青雀它们所知，冥鲛族生活在海里，也能在海底下歌唱，但它们更喜欢浮上海面唱歌，吸引路过的冥灵，诱惑其心神。隔着海水，冥鲛歌声的魅惑效果会大打折扣。
“好像就在此处，怎么找不到呢？难道真在海底？”
“这里的海看起来很安全，咱们要不要下去探一探？”
“不好，万一这是诱饵怎么办？”
青雀制止众冥灵的争论，掏出了个新法宝。
这是一张银蓝色皮子，干瘪暗淡，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粼粼的光，其中一侧有个圆圆的墨点，幽深诡秘。
青雀吹了口气，皮子就慢慢涨大，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变成了一尾眼珠深黑的银蓝色大鱼。
大鱼摆着尾巴动了动，青雀就将其扔进海中，顺便解释：“让无骨鱼去，更为稳妥。”
无骨鱼是幽冥海的一种特殊生灵，天生混沌，无法开灵识修炼，只能做最底层的小鱼，给其他海中冥灵当食物。
但它有个很特殊的用途。
无骨鱼并非天生无骨、只有血肉，而是可以随时随地脱水，变成一张干瘪鱼皮。注入灵力，它又能复活过来，还能为注入灵力的修士提供视野。无论循环往复多少次，只要鱼皮本身不被破坏，它就能恢复原状。
所以，冥灵修士探险时都喜欢带上几条无骨鱼皮，以备不时之需。
魏姝还挺羡慕的。
这不就是幽冥界天生的傀儡生灵嘛，还不用特地炼制，方便得很。赶明儿，她也去彼岸城西市买几张囤着。
无骨鱼进入海里后，青雀一直在注意着鱼眼视野范围内的动静。
海水很清澈，靠近海面的区域看得很清楚，没见着冥鲛或其他生物。无骨鱼渐渐向下移动，光线也渐渐变暗，慢慢地就看不大清楚了。
它想了想，故技重施，又放下去另一只无骨鱼，却在这尾鱼嘴里塞了颗夜明珠，让其追随第一只无骨鱼而去。
很快，青雀的视野范围再度清晰起来，不过只能看清周围不到一丈之地。
两尾鱼儿始终没遇到任何活物，这让它忍不住心惊胆战起来。
要不是黑鹰说看到远处岸上有野兽，它还真会陷入某种诡异的怀疑。如，这片天地看似平静祥和，其实压根是死地。
缥缈的歌声仍在它们身边萦绕，缠绵悱恻，又带着些许凄惨意味。
若这时不是日照当空，朗朗青天，而是换作清幽月夜，只怕还会多几分幽深恐怖之感。
魏姝暗暗握紧了手中黑玉剑。
这古怪歌声来得莫名，总觉得有些不详。
突然间，青雀瞳孔一缩，竟无意识在莲盏上倒退几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
“海底有什么？”她立刻发问。
青雀抬头看她，没有回复传音，而是艰难吐字。
“海底有个废墟，里面很多枯骨，还有鲛珠，各种财宝。看起来，像是冥鲛族……”
它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抬手，将提前录下的无骨鱼眼中景象放了出来。
半空中的投影在无声播放，下方观看的冥灵们和魏姝也渐渐变色。
这片废墟很大，方方正正，像是海底宫殿的遗留。
废墟中，无数森白枯骨掩埋于此，在淤泥和水草间露出部分行迹，显然已经不知在此沉眠多长时间。
那些枯骨都长得很相似，有类似人类的颅骨，上半身的骨头也差不多，唯有下半身是像鱼、或蛇蛟那样的长长一条。
“是冥鲛族！”
“怎么会有这么多冥鲛死在这里？”
“难道是冥鲛族的祖墓吗？”
众冥灵再度看向它们心中的“冥鲛”，魏姝表示爱莫能助。
青雀却沉声道：“冥鲛族繁衍子嗣比其他种族更为艰难，数量稀少。为了提高分化子嗣成功率，它们通常会耗尽大半灵力，甚至连最后的尸骨也不浪费，多半会化灵转赠给小辈。所以，没有什么祖墓之说。就算有，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具尸骨。”
“难道又是幻境？”心腹接话，“当年和主界分离，幽冥海被全部保存下来，尤为难得。当时绝大多数的冥鲛都在小幽冥界，就算有少数留在主界，死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尸骨才对。”
魏姝冷不丁问：“既然都是冥鲛尸骨，歌声从何而来？”
众冥灵才突然醒悟过来，周围的空灵歌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唱着，没有停过。
青雀脸色有点难看：“也许是废墟中还有残灵存在……”
“不对！这些枯骨摆放的位置有些古怪，像是个祭坛。”虚空镜突然出言提醒魏姝。
魏姝皱眉：“什么祭坛？是某种召唤阵法吗？”
“不知道。我直觉不大对劲，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不要乱动那些尸骨。”
话音刚落，海面上忽然微微一震，像是有股力量自深海传来。
两艘船儿被震得晃了晃，半空中的画面虚影却还在稳稳上演。
魏姝瞧得分明，竟是其中一只无骨鱼好奇凑近，碰了碰某具冥鲛尸骨。随后，画面就被忽然乱涌的海水搅得支离破碎，再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