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暗道好险。
虽然陷入幻境时会失去自身认识,被“她”同化,但,从幻境抽身而出后,她还是能记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她惊讶发现,前后这两个幻境像是有关联的。
前面,“她”的青梅竹马“顾陵北”刚欢欢喜喜来找她师尊提亲,后面,“顾陵北”的宗门就被灭了,“她”还成了嫌疑凶犯,被夕雾宗抓起来又是天打雷劈又是扔冰牢的。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魏姝不得而知。但她隐约怀疑,最后来冰牢救“她”的人是“顾陵北”。而且,灭了星斗门的凶手不止一个,因为那人说的是“你们”。
所以,是“她”和“顾陵北”干的?
他们为何这般丧心病狂,是被逼无奈,还是冤枉?
掌控幻境的那抹灵识说的话也有些古怪,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又被扯进了第三个幻境。
这次的画面更为凄凉,举目望去,遍地都是尸山血海,宛如人间炼狱。
魏姝却不知,此刻的血原之上一片水泽,跟她眼前的血海竟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云非烟神色凝重,看着忽然落下的滂沱大雨。
小音希鸟面色更为惊恐:“奇怪,雨季不是才刚结束半个月不到吗,怎么就又来了?不对,这不是血雨啊~”
一人一鸟仰头望天。
旱季时的血原,天气极为晴好,从地面上看过去大半时候都是碧蓝的。唯有腾云驾雾上了高空,才能瞧见苍青色的穹顶。
此刻,碧蓝的天像是突然褪了色,朝着深深浅浅的苍青色过度。
“血原居然还有这种雨,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可我不喜欢这味道~”小音希鸟嘀嘀咕咕地说。
云非烟也不禁喃喃出声:“这雨,似乎蕴含有些许灵气,难道是她顺利渡过劫,换来的雷雨沐浴恩赐?”
劫后雷雨不算罕见,只要不是太倒霉的修士都能享受这待遇,沐浴在雷雨中重塑肉身,可以更快恢复到巅峰状态,算是天道对成功渡过雷劫、虔心向道的修士的一种嘉奖。
这在其他小世界不出奇,可放在这一界,还是在血色荒原上,那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一炷香前。
那道红中带金的细瘦劫雷落下时,古怪的金色领域也将魏姝彻底笼罩,不断缩小,最后缩成了一团只有一人高的金光,像枚金色大茧。
金茧表面有万千生灵虚影浮现,栩栩如生,在行走,奔跑,飞行,对话,休息……
云非烟第一时间想到了万象图。
她下意识看了眼掌心里的虚空镜,很快摇头失笑。
魏姝分明是跟她差不多一样倒霉的人修,又怎么会跟幽冥界圣物万象图扯上关系呢?
那些生灵虚影跟大黑蛇身上的万象并不相似,里头居然还有妖魔。
云非烟本以为,魏姝要面对的可能是某种类似妖魔战场的历练,可,定睛看去却发现,绝大部分的虚影都是人族,妖魔只占了万分之一不到。
“这到底是什么领域,如此古怪?”
最后一道劫雷威力只翻了两番,若无这古怪金色领域,云非烟有信心,她匆忙之下附灵的黑色大网定能帮魏姝撑过去。
这一次的劫雷持续得稍久些,原地几乎成了一片血色雷海。
金色大茧几乎被雷海彻底吞噬,那张黑色大网更是早就被纳入金色大茧中,消失无踪。
云非烟探出神识,去寻不到魏姝的存在,不禁心生惊骇。
渐渐地,雷海规模开始缩小,余威慢慢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团淡红色的光晕,又像雾气,仍旧遮挡着外人的视线。
云非烟隐约看到了金色大茧的轮廓,魏姝的气息却趋近于无。
她心生不妙,正要施展手段,灵雨就在这时忽然落下了。
没有乌云密布,也没有电闪雷鸣,似是穹顶被人为撕开一道口子,雨水被倾盆倒下。
雨下得很大,是透明的,不带半点血色,灵气馥郁。
即便如此,血原上还是成了一片泥泞的血色泽国,那团淡红色的光晕被纯白雨幕笼罩,颜色更加浅淡,几乎要将其淹没。
云非烟早已撑开灵气屏障,护着自己和小音希鸟,没溅上丁点雨水、泥巴。
小音希鸟眨着眼问:“大佬,你们人修不是喜欢灵气吗?这个灵雨对你应该有好处吧,你怎么……”
云非烟淡淡道:“对我用处不大。”
小音希鸟心道,苍蝇再小也是肉,大佬一定是为了我不受灵气侵蚀才这么做的,真是个好主人啊。
该怎么做,才能让魏姝答应把它送给大佬呢?若能跟着大佬,肯定修炼起来更快吧,还能吃到更高级的脑髓……
要是魏姝没能度过雷劫,它是不是就可以赖上大佬了?说不定,还能继承魏姝的遗产?
它想得正美,雨幕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
小音希鸟瞪圆了眼睛,畅想的美好未来化作泡影。
云非烟露出个笑,正要说话,却忽然皱眉,扭头看向某一处。
魏姝不知何时套上一件风格颇为诡异的艳丽衣衫,又顶着一头**的浓密长发,慢慢走向她们,活似水鬼索命。
她庆幸道:“好在先前在幽冥界贪新鲜买了几件新衣衫,不然——”
云非烟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直接跳上小音希鸟的背,反手对着虚空就是一掌。
刷地一下,就带着她消失在原地。
云天宗。
小谭前,空山道君看着突然变得支离破碎的水镜,神色有点恍惚。
他如今也是炼神初期了,比他强的修士不说屈指可数,也只有甘棠老祖他自认略逊一筹。可,刚刚这个看似寻常的女修居然察觉到他在窥视!
仔细回想,空山道君更觉骇异。
他动用离娄法阵窥视已有小半个时辰,刚才却一直没发现她的存在!
更别提,发现他的窥视后,对方居然能以极快的速度隐匿身形遁走,还隔空震碎了水镜!
难道,这个女修实力远比他强?会是练虚境吗?这一界什么时候出了个练虚境,而他却丝毫不知?
空山道君稳住心神,立刻传音甘棠,说起此事。
甘棠声音很苍老,有些疲倦:“我也看到了。兴许是我方才用了推演之术,想算出她的来历,这才被她发现。”
空山恍然:“怪不得。我就说,离娄法阵没有灵力波动,向来没出过纰漏,怎会轻易被其发现?师伯可有推算出什么来了?还有,先前度雷劫那个女修,师伯可推知她的身份了?”
“不曾。这两人命格古怪,不仅没算出来,还遭了反噬。能在此界引动天雷,又得灵雨沐浴,应该是个有大机缘的修士。要是可以,最好不要跟她们起龃龉。”
甘棠叹着气道,“接下来几个月我要闭关,无事不要扰我。外头的事,你看着办吧。总归大劫来临还有些时日,总不至于这一两年就会降临。”
断开传音符后,空山眸光微闪,面前很快多了张画卷。
画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年轻女子,竟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其中,艳色衣衫那个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也极为凌乱,遮去了半张脸,只露出左边侧脸。苍白,没有血色,眸子却是亮晶晶的,耳垂旁还有一粒小痣。
另一个水蓝色衣裙的,五官更加凌厉,却不失明艳大气,眸间是极冷的杀意。
刚聚首还未登上云舟的白玄、栾谷两师兄弟同时收到了纸鹤传书,都是这样一副画卷。
“去联络凤安府一带官家,务必查出这两个女修的来历。注意,先不要轻举妄动,彩衣那个还好,但蓝衣那个可能在练虚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