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魏姝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她不相信能有这么真实的幻象。
进入前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被茶楼内的法阵“悉数得知”,又将其全部融入到幻境中呢?
更让她心生动摇的是,男人说自己通过前两关试炼,第三关就来到了这里。
但,这个自称叫李越的修士表示,这里并不是第三关试炼刚进入时看到的第一场景。
“刚进来时,我身上东西都还在,却泡在一个很诡异的血池里。我挣扎着要爬出来,底下却有东西一直拽我的脚。我就抽刀砍它们,可砍着砍着,我就被它们拽下去了。再醒过来时,就是在这里了。”
“我被吊在这里应该有三天了,没吃没喝,也没了修为,脑子又充血,难受的要命。有那么一会儿,我都觉得我已经死了。直到刚刚听到你说话,我又清醒了过来,可见我命不该绝……”
“我记得,进来之前那老头说过,试炼里如果碰到危险情况,想要临时退出,只要大声呼喊就会被传送走。可这三天里,我都不知道喊了多少次,一直没有传送我出去。都不知道是我记错了口令,还是口令失灵了!呜呜呜,我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魏姝单刀直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给我描述下。是不是一个很大的山洞或地洞?”
“哦,我差点忘了这茬。”
李越忙描述起他看到的四周景象来:“你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个很大的地洞,宽约四五十丈吧,高差不多两丈。很阴暗,但有一点光线,是从进来的小门那边透过来的,可以勉强看清。”
他顿了顿,才放低了声音道:“这里挂了很多死人,可能还有活的。这三天我一直看着,他们每天都会送新人进来,送来时都还有气。趁他们不在时,我有跟其中几个人说过话。但这里有些古怪,待久了会格外昏沉,大家都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总是说几句就昏过去了。有时候醒过来,说话却没人应,也不知道到底是昏迷还是死过去了。你来之前,我已经一整天没跟人说过话了。”
“他们都说了什么?遭遇跟你一样吗?”
李越道:“好像,不大一样。他们都是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不过我看得很清楚,他们被送来时人事不省,一身血衣,多半也是从血池出来的。”
“他们一般每天会来一次,今天已经来过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不然,我也不放心跟你在这儿说这么久话啊。不过,你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这第三关考验可有点悬乎啊!”
“对了,小兄弟,你能不能先借我件衣服?我看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还挺厚。虽说你看不见,旁边都是死人,可我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魏姝一愣,伸手摸索了下,赫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是第一关试炼时的模样。
外衫上沾了可疑的油脂痕迹,中衣和里衣隔层中塞了很多条大小各异的动物毛皮,唯有那两张稍大的山猪皮没摸到。
当时,她在雪洞里昏昏沉沉睡觉,那两张山猪皮就成了她的被褥,一上一下裹着睡。
不是都是幻象吗?怎么会把上一关的这些都带了过来?对了,还有她的眼睛……
难道,真的是雪盲?
过来之后她一直没发现这点,或许是因为,在雪山上待了太长时间,本来还会散发异味的动物皮毛都被冻得干干净净了。
魏姝面无表情,抽出那些动物皮毛,全部扔给李越。
“你自己挑拣下,能用的就用上吧。衣服就这么一套,只有外衫能给你。”
李越也不嫌弃,将那些皮毛打了结连到一起,似乎给自己弄了件兽皮裙和背心,外面又套上了油渍斑斑的魏姝外衫,总算有个人样了,不过是野人。
折腾这些时,他就有些好奇:“小兄弟,你之前的试炼关卡是干什么的?怎么你裹得跟个熊一样,眼睛还坏掉了?”
魏姝言简意赅道:“徒步穿越了一片森林,又爬了一回雪山。你呢?”
“怪不得呢,那你可算是倒大霉了。”
李越唏嘘道,“我第一关还算简单,就是让我种树,要把一片很大的空地全部种满。具体多少棵树我也没数,最起码有几万棵吧。反正种着种着,我就通关了。不过第二关就难起来了,要我去大漠里找两味药引,一个是什么百年金蝎,另一个又是什么量天尺。这关可差点没把我困死在沙漠里,幸好碰到路过的商队……”
“等等,商队?你见到了人?”魏姝打断他,语气狐疑。
得知李越每一关都能见到人,第一关是个老头儿,把种子交给他,告诉他任务,第二关是一张羊皮纸告诉他任务内容,最后还被偶然路过的商队救了,魏姝心里怪怪的。
要不是对方也被封住了修为,她可能会怀疑自己进的屋子出了错。
“我估计应该都是假人,不同关卡幻境的意志变化出来的。一开始,我也以为这里是一样的,直到我认出了你……”
奇怪,李越两关试炼任务都有明显指引,怎么她的没有?
魏姝正蹙眉思索,颈间却突然被冰凉的大手紧紧掐住!
与此同时,她别在腰上的匕首也被人握住,即将抽出!
李越的声线不知何时起开始变得紧绷,阴沉。
“不是说每一关都是单独的试炼么?我们怎么会碰到一起的?你若是真人,为何没有进入血池,落入那些人手里?说!你是不是这里变出来骗我的?”
魏姝反应极快,出手挡住对方,将匕首抢到手里,顺势以刀柄敲响对方头部。
她看不见,也不知敲中了哪里,只听得一声闷哼,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她立刻乘胜追击,直接飞起一脚将对方踹飞。
她后退两步,冷笑道:“我还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你起码能看得见,我却成了个瞎子!试炼幻境为什么要把我编造成个瞎子来救你?”
“哼!”李越的声音也远了点,似乎也拉开了一点距离。“也许,幻境是为了麻痹我,在绝望时给我一点虚假的希望。让你瞎,只是为了让我放松戒备,没有还手之力……”
魏姝简直无话可说。
“你既不信我,我们大可以分开行动。不过,衣服先还我。”
一阵沉默。
李越呵呵一笑:“小兄弟,我就是开个玩笑,试探一下你的虚实……”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哎,你一个瞎子要去哪啊?你能看见路?你骗我?”
魏姝都懒得回头:“你刚刚不是说了,这里每天都有人进来,那肯定有入口,我当然是去找入口,不然在这里跟你勾心斗角吗?”
“你怎么知道入口在哪个方向?”
“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