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踪直觉林灵儿的状态不对,猛地记起方才没入后者胸口的那抹灵光,似乎和黄莺的不大相同。
看来,又是魏姝动了不知什么手脚。
魏姝终于悠悠开口,无畏迎上萧蝶目光。
“萧道友,这事说来话长。村居简陋,又经此一劫,狼藉非常,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借贵派云舟一叙?”
先前,萧蝶也曾主动邀请过“龙白”登舟歇息,只是被他婉拒了。此时,萧蝶心中虽有狐疑,却也放松不少。
云舟载着上千弟子出门历练,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具飞行法器,内嵌各种五花八门的大小法阵,安全系数极高。
“龙白”主动登舟,要么是他问心无愧,要么就是他自恃颇高,无惧这小小法阵威胁。
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萧蝶不想和对方撕破脸,很快应下,并连同金平州守等人一并请上了云舟歇息。
众人神色各异,心思亦是不同,面上倒装得祥和一片。
正寒暄着登舟,不料,最后一人刚上来,“龙白”就悍然出手,目标俨然竟是剑门弟子!
萧蝶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对方竟这般明晃晃地动手!
竹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想要挡下这一击,却到底失了先机,慢了半拍。
被攻击的弟子是个不起眼的年轻男修,一身灰衣,身边的人都是云舟上修为最底层的那些,反应更加迟钝,只来得及面露惊骇,根本来不及提剑反击。
术法之光没入那弟子眉心之际,后者突然暴起,目露精光,手中剑锋竟咻地刺向身侧两个弟子!
他右手剑光似鱼龙游跃,左手却青筋暴起,弓成鹰爪模样,更以极快速度抓向最近之人的喉咙!
“天!张师弟这是做什么?他疯了吗?”
形势陡然剧变,包括萧蝶在内的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妥。
萧蝶欲驱使竹剑转弯,制住这弟子,不料后者剑中突然飞出一团黑气,森然蔓延开来。
附近没来得及推开的弟子顿时身体僵硬,面色发黑,眼睛瞪直,里头竟有红芒闪动。
“不好!那是魔气,快退开!”
魔化弟子目光呆滞,竟挥舞着手中长剑,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
黑气还顺势将竹剑包裹在内,开始试图侵蚀入内。
萧蝶清喝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竹剑陡然青光大放,将蜿蜒而上的黑气一轰而散。
沐浴在青光中的魔化弟子攻击动作大大放缓,面露挣扎之意,眼中红芒若隐若现。
灰衣人见状,手中长剑立马释放出更浓郁的黑气。
云舟上顿时被浓重黑气笼罩,竟有种遮云蔽日的感觉。那灰衣人便隐于黑雾深处,不知所踪。
众人深陷其中,惊慌不已。
虽有似白无踪这样阅历丰富的人反应快,已经通过念咒、服药、激活符箓等方式,和魔气对抗,但束手无策的人却占了大半,只能徒劳地调动周身灵力,撑起厚厚的灵气屏障,却抵不过魔气侵蚀的速度。
他们还要一边抵御魔气,一边对付逐渐魔化的同伴,可谓是左支右绌,十分难办。
唯有一身黄衣的黄莺面露犹疑,却是没有半点抵御动作,只默默闭上了眼。
几息过后,她无奈睁眼,看着那些弃自己而去的魔气,微微叹气。
这个法子果然还是不行吗?
萧蝶将竹剑催动到极致,撑开一片青色光罩,护住许多小弟子,却又欲寻那作乱的灰衣人,斩草除根。
忽然间,听得一声冷哼。
一抹红光在不远处飞快掠过。
她想了想,将竹剑留给信重的弟子,换了其他法器,调头去追,却见那处突地一声晴空霹雳,将陷入黑暗的云舟照亮如白昼。
小儿胳膊粗的闪电轰然落下,直直击中那灰衣人天灵盖!
灰衣人被这道雷劈得浑身焦黑,头发竖起,眼中红芒顿消,还一动不动,保持着古怪的战斗姿势,一头往前栽倒。
雷电余波仍在云舟表面上滋滋作响,第二道惊雷接着落下。
却没劈向任何一人,而是在半空中炸开一团白色火花,最后竟化作淅淅沥沥的绵密小雨,飘然降下,将众人一一笼罩。
弥漫开的黑雾登时转淡几分,魔化的人眼中也显出几分清明。
萧蝶微微愣怔:“这,这是雷化雨术?是你?”
“一点微薄魔气罢了,只要道心坚定,他们很快就能恢复。”
魏姝不甚在意地扔下一句,径直走向倒地的灰衣人。
一抹红光忽的闪过,飞入她宽大素白的袍袖之间,萧蝶眸色微暗,依旧痴痴看向半空中飘落的无根之水。
这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用了术法,以**力将雷电元素转化而成。看似雨水,其实是细密到肉眼难以察觉的雷电元素微粒,正和云舟上氤氲散开的魔气发生着看不见的对抗,将其一一消解。
据萧蝶所知,这是雷系术法中极为艰深的一个分支,只有在雷之一道浸淫多年的大能、或是雷道天才才能施展出来。
剑门那么多金灵根,也不乏变异雷灵根的,她以下的弟子们却无一人能施展此术,就连在她之上的长老们,也只有一人能勉强施展。
“这个龙白手段实在是高深莫测,竟能将雷电元素操纵至如此地步!难道,先前我们看到的雷电其实是他所为?”
短短几瞬,便有不少魔化弟子恢复神志,面带赧色,还有些更不中用的直接两眼翻白晕了过去,眉心倒是没有再被魔气侵蚀的痕迹了。
“哎哟喂,这剑门的弟子里怎么会有魔修啊?太可怕了!这样的魔气我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
金平州守一见魔气消散,立马兔子似的窜到魏姝身边,直觉跟着这位龙前辈安全指数爆表。
萧蝶冷道:“定是有魔修趁乱混上云舟,绝非我门下弟子叛变投魔!若真有此事,我定大义灭亲,当场将其斩杀!”
金平州守撇撇嘴,暗道,说得倒是挺冠冕堂皇的,可刚刚动手时怎么不见她这般果断?哼,女人就是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这人是死了还是没死?若是没死,要不要先封印起来,以防那魔气外泄?是了,还有他那柄剑……”
萧蝶已经快他一步,朝那长剑打上数道封印术法,并加以感应。
她脸色有些微妙,因为她感应不到里头有任何魔气。
“与剑无关。是他身上被种下了魔种。”
魏姝似有所觉,解释了一句,又挥了挥袍袖。
地上狼狈不堪的昏迷灰衣人身上登时焕然一新,焦黑皮肤也恢复了正常,甚至看上去比先前还要白净三分。
但二人关注的点并不是灰衣人的脸,而是魏姝自那人眉心拘出的一粒黑色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