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竟成了雾鬼！”
闻讯过来的李长老看着虚空镜中神色哀戚的数人，大惊失色道：“这是鬼雾，会吞噬一切，却不杀死生灵，而是让他们一直保持着不生不死的状态。怪不得，他们的命牌都还好端端的，却变得那么暗淡无光！怪不得，我们方才捉来的活物放下去，也是销声匿迹得彻底，可又没显示它们已经死了……”
他定睛搜索了一圈，却只看到十数个普通弟子，并未见到萧蝶。
“萧师姐不在，还有其他人……他们或许还有希望，只是……”
白无踪和众弟子都不曾听过什么鬼雾、雾鬼，七嘴八舌要李长老解释。
李长老叹着气道：“鬼雾是十大邪物之一，早已消失在世间多年，你们没听说过也属于正常。据传，鬼雾诞生于鬼界，也就是幽冥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既不算生灵，也不是死物。但它杀伤力很大，能吞噬绝大部分生灵，将其变成雾鬼，也就是这些……东西！”
说到最后两个字，李长老语气格外凝重，更是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镜中人。
镜中人容色憔悴，隐约笼上一层黑气，恰似死后有怨气的鬼魂，有的甚至还在流着血泪，奋力而徒劳地挣扎着。
可惜，他们并不是在镜中，而是被封在瓶中，根本挣不脱这狭窄的空间边界。
魏姝心中微动：“李道友，你说这鬼雾能吞噬大部分生灵，不知剩下那小部分能侥幸逃脱的生灵又是哪些呢？”
“自然是跟鬼雾同根同源的冥灵一族了。冥灵诞生于死气之中，虽然栩栩如生，看上去和生灵无甚区别，但他们无法诞育子嗣，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没有‘生’这样的元素……”
李长老将冥灵习性娓娓道来，旁边的大部分弟子更听得出了神。
因为他们很少能接触到异界相关的东西，古籍上偶有只言片语，却也是含糊带过，哪里有长老级别的如数家珍？
魏姝也暗暗点头，李长老所说跟她在幽冥界亲眼目睹的基本没有出入，看来隐世宗门还是底蕴强大，早在万年前两界断隔之前就有了这么深入的了解。
“那，除了冥灵之外，难道没有其他生灵能对付鬼雾吗？修为臻至极境的大能也不行么？”
李长老谨慎道：“这就不清楚了。本门典籍中记载，万年前仙魔大战之时，这鬼雾就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纵使有活下来的，也大多神志有缺，浑浑噩噩。。”
“不过，我们这一界到底灵气不足，万年前最多也只能修到炼神大圆满，再飞升到其他上界。若是炼神境以上的大能对上鬼雾，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雾鬼是被鬼雾吞噬后还未被完全同化的生灵化成，还残存一定神智，比鬼雾好对付些。只是不知，龙道友是如何镇压的这么多雾鬼？”
这人问得委婉，就差没当面质疑魏姝来路了。
魏姝不慌不忙，将早打好的腹稿道出：“方才我趁你们不注意，用那捆仙索绑了几件法宝扔下去试了试，大抵是因为是死物的缘故，那黑雾没有再缠上来。机缘巧合，其中一只灵瓶刚好就捉到了几团黑雾。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想不到提上来用这镜子法宝一照，竟照出了他们的模样！唉，也是天意弄人！”
她原本坐着发呆的地方就属于角落，旁边又有龙黑这个铁面门神帮忙遮挡一二，剑门众人聚集在一起想办法，金平州守那帮人几乎都走光了，只留下零星几人小心翼翼地驻守，却都警惕不已，离洞口远远的，竟没人留意到她到底有没有真往地洞里扔过法宝。
起码，没有人站出来质疑她的话。
不过，众人也不是瞎的，看的不清楚，但还是知道她一直坐在洞口旁发呆，并没亲自下去，倒不会怀疑她是混入人类的异界冥灵。
“李道友说他们还有神智，可方才在底下他们为何会主动攻击我呢？他说的若是假的，虚空镜又怎么照得出他们那些复杂表情？若是真的，莫不是那些人知道自己无力回天，才故意攻击我，引我带他们离开吗？”
魏姝正暗暗思索着，剑门弟子就着急发问了。
“长老，他们成了雾鬼，不知可有法子相救？”
李长老沉重地摇了摇头，见有人竟试图伸手去碰那瓶子，难得冷下脸打了那弟子的手一下，灵气化作棍棒，抽出一道好明显的红痕。
“不要乱动！仔细被雾鬼趁虚而入，夺舍你们！他们虽然还有残余神智，但求生本能更强。一旦被他们夺舍，你们也会被同化成雾鬼！”
众弟子听得心有测测，不敢再提救人之事。白无踪记起方才那黑雾想往自己口鼻钻入的事，心头微寒。
“都说鬼雾是幽冥界天道规则所化，存在目的就是不断壮大自身势力，将接触到的所有生灵同化为己身。他们变成雾鬼，就像凡人寿元终尽时成了死魂一样，无法逆天回转的。现在，只能盼着其他人运气好一点，没被变成雾鬼了。”李长老无奈道。
有弟子怯怯问：“那，那我们还下去找人吗？”
另一位长老叹着气道：“鬼雾这东西，就算是门主也未必敌得过，咱们这些人下去无非也是送命罢了。他们地下有灵，恐怕也不愿看我们白白牺牲。如今之计，还是尽快回山吧，剩下的蛇柳林恐怕是不能再动了。”
本来一直跟在萧蝶身边、关系还算亲近的女弟子急道：“可是，他们可能还没变成雾鬼啊，镜子里面不是没有他们吗？”
白无踪却默默不语，悲伤地看了眼魏姝。
众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被他领过来之前，魏姝跟前放了至少二十来个瓶瓶罐罐，可现在她拿出来的只是其中两个，镜中便照出了十几个人面带死气的残魂之体。
照这么算，她那堆瓶瓶罐罐里恐怕至少装着百来个同门的“雾鬼”形态。
萧师伯也在里面吗？她是故意隐瞒，给众人心里留一点希望吗？还是想以此为借口做什么？
魏姝接受到他的目光，冲他微微摇头。
白无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魏姝也没吭声，只是借机和李长老又聊了聊有关鬼雾之事，后者便要请辞。
离开前，李长老说了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青木海事发之际，剑门众人大多在山中潜修，在外行走者寥寥，只有一个弟子疑似误入青木海，一直没能回来。这么几个月过去了，那弟子命牌依旧没断，只是黯淡无光，和他们的很相似。当时，官府封禁得太快，我们也没赶得及过去亲眼目睹。不过，如今看来，青木海那里的巨型坑洞底下多半也是鬼雾。看得出龙道友是个实力超群的，也许还有着许多外人不得而知的保命手段。只是，鬼雾这东西太过邪门，道友还是不要为了一时好奇断送自己性命啊！”
即便看出魏姝还不打算走人，他也没有多劝，只委婉点了两句，便将先前软禁在云舟上的林灵儿带了出来。
“这女修心术不正，只是并非我剑门中人，也未曾对我们造成影响，我们也无权管她。我猜，道友应该还会往金平州去一趟，不若就交给你二人处置。”
剑门云舟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去。
魏姝正目送云舟变成个小黑点离开，耳畔幽幽响起一句。
“我都看到了，你刚刚离开了一段时间，还用了个木头人做傀儡作掩护。”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鬼雾里活着回来的？”
“你是什么人？或者说，你真的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