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这样记的,但冯远给出了不同答案。
“道立转南并非只为避战,曾以购昆仑玉为名在南线曾滞留一月余,撇开西突厥使臣真珠统俟斤秘密前往孙波、象雄出使,此为大唐秘遣。在他之后,孙波、象雄才得闻大唐雄威于贞观初、贞观中分别派使节出访大唐,其与唐通好时间实远在吐蕃之前。
在孙波期间,道立与孙波大女王有过数度欢愉,离开十月后,女王产下一子,取名李卫。时值小女王所部叛乱,吐蕃兼并孙波以东大部。李卫成人后为稳定孙波政局,女王赐与再任小女王为夫,与我冯氏一样也是代代单传。
开元初,小女王别部再度生叛,大女王出兵清剿却遇吐蕃来援大败而归,只杀尽小女王部属,于乱军中抢得尚在襁褓之内的李唐,后举族迁徙至此。而后,孙波上下憎恨前仇欲迁怒于李唐,我与我儿冯望怜其汉家骨肉,苦苦相求才得幸免,却被束之碉楼之上终生不得下行。”
高汉听罢不由得为这当中的曲折感到哭笑不得。大唐开放,皇族风俗近乎于胡,李道立当然风流成性。而当时孙波这个女国女王见到风流的李道立恐怕跟女妖精见到唐僧也差不多,不说两情相悦但几夕缠绵还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让高汉气愤的是:你丫的办完事拍拍屁股走了,却留下后人在这里遭苦受难就太不应该了,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高汉抬头看看冯远祖孙不由恍然,以孙波擅养金丝雀的本事,别说让大唐知不知道这事,就是能让李姓保留下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冯远与李唐是绝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因为孙波女王不是世袭制而是推举制,否则冯远恐怕早就请求高汉带走李唐了,哪还用冯归特意提?
“算算年岁,李唐大概十多岁了吧?”
“李唐哥哥是开元二年生人,如今正是十六,已经整整十五年没下过碉楼了。平常我跟他都是楼上楼下地用吊蓝笔谈,他总在问我在大地奔跑的感觉,真太可怜了,呜呜……”冯归是个善良的孩子,说到凄凉处放声大哭。
冯远也不免黯然神伤:“哎,人种,李唐今后最好的归宿就是一个没自由的人种。”
想到李唐在碉楼之上与各种胖瘦美丑的女人不停配种的情形高汉一阵恶寒,大牙咬的嘎嘣直响:“我****先人板板地,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基本人权了!我就不信孙波谁敢挡我,这人我一定得带走!”
冯归闻言破渧而笑:“真的吗,老大!?”
“带走吧,老朽刚才是怯懦了,豁出这条老命冯远也一定要助公子成功!”冯远慷慨激昂地说道。
“那倒用不着,这道契约还是有些用处的。”高汉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五女的卖身契冲两人晃了晃。
“好。”冯远只赞了一个字,原来他还有顾忌,生怕高汉的这道契约有其他用处,见高汉主动要用契约救人冯远不禁老怀大慰又加了一句:“子曰:贵人贱物,公子此举方为正解。”
高汉一翻白眼,“您老就别拿孔圣消遣我了,难道还让我‘爱有差分’不成?我不过一时意气看不惯这等龌龊手段罢了。”
此间原先气氛太闷,高汉不愿太过伤感,说罢便搂着冯归出得门去玩耍。
看着相拥而出的高汉和冯归,冯远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也象是放下千均巨石,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五百多年的坚守和眼前的业障让他早已不堪心灵上的重负了,如今由高汉帮他解开心结倒也是件幸事。
高汉很想第一时间跟李唐交流一回,却被看守给拦了下来没得呈,连看一眼都不行。
“娘的,小爷早晚把你们这个破石头房子拆了!”被拒之后,高汉有些火大。
为了排解高汉的不忿,冯归带着高汉放了三天的牛羊,也给他讲三天的故事。俩人相处的相当不错,冯归把自己对孙波的了解统统告诉给了高汉。
孙波的军队很有特色,没有正规军,全是民兵,换句话说是全民皆兵。但孙波是贫穷的,贫穷的就连军队人手一把铁制武器都没有,战时很多人手里拿着叉草的木叉上阵。
孙波的体制也很特别,典型的母系社会。女人主导一切,支配一切。男人放牧、劳作、守边,并且随时准备充当交配的工具,而且是用完即弃,所以孙波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高汉对这种情况很是无语。
然而,孙波人的精神家园是相当富有的。万物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都是神赐,不敢不敬,随便拉过一个人都能指着草木山石给你讲上一整天的各种神灵。对强权的反抗精神基本都体现在了神或者神子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打败或者杀死了万恶的魔王这一类神话上,所以盖世英雄的传说在孙波人中广为流传、经久不息。
“真是单纯啊!”
听到最后,高汉不能不为生活在底层的孙波人感慨,那些行事龌龊的掌权者不在此列。他觉得自己以前就够单纯的了,可这些底层的孙波人比他单纯一百倍。他们整天生活在神灵的怀抱里,用别人为他们编织的幻想来充填自己空虚的内心世界,却从来不去努力改变现状。
“这他娘的不被人欺负才见鬼了!”
高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根本就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与他人,不与人争是好事,但大度到让外人忍不住随意占便宜的地步却是自取其祸、自取其辱。
高明怎么想也想不通,冯归也很单纯不能给他解惑,高汉只得跑来找冯远请教:“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自强呢?”
“这方世界恭顺自然,汉地儒家、道家推崇天人合一,在这里却不用特意宣扬,日常起居大都照此自律。单从心性修养上讲,此间人物人人都可当得大德之士,盖为苯教教化万年之功。”冯远平和地讲道,隐隐颇有出尘之意。
“这不把人教傻了吗?”
高汉这个郁闷,好端端的成天用万物有灵来麻醉自己,这不敢碰那不敢弄的那活的还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人组成的社会不能说不好,最起码人与人之间会少了很多矛盾,但这种社会是在世界大同的情况下才能长久存在的,孙波现在的处境明显不适合时代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