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冰点。
宋念慈默然地从他们身边挤过去,期间夏商周似乎拉了她一下,被她甩开了。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她的心里难堪惶乱又有些茫然。她似乎第一次才意识到,夏商周首先是夏家的儿子,其次才是她的丈夫。
当他们三个人一起指责她的时候,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她很想冲动地拿了东西立即回家,但是夏父夏母还在,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如此回去,就算她有理,宋建文和刘女士也是会骂她的。
家教使然,令她即便想要离家出走,也无法不顾及到长辈的心情。
因此她郁郁躺下,静待天亮。夏商周没多久也进来了,他在床上先站了一会,然后宋念慈感到床的一边微有塌陷感,跟着一只略带些水汽地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我知道你没睡着。”夏商周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给我看看,是哪里弄到了吗?”
宋念慈闭着眼睛不理他。
夏商周掀开薄被,把她的手捉起来,细细地一根一根看过去,“手指都红了,还好没起泡。”说着,把她的指尖含进了嘴里,细细**。
宋念慈要极力忍住才没出口骂他一句变态:舔个伤口而已,有必要弄得那么□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在生气好不好?!
夏商周撒娇似地揽住她:“不生气了好不好?嗯?”
嗯字尾音拉长,想象无限。
宋念慈也不是气性长的人,被他这么温柔地一亲一哄,也有些悔意,不免就想回头,觉得夏家父母正象自己老妈说的那样,穷惯了,一朝富贵也改不了昔日节俭的习惯,他们先心疼东西再心疼人也没什么,而且她也确实没怎么被伤到嘛。
自己在他们面前摔东西,也确实做得太过了。
可是夏商周,她在心里想,只要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哄她的语气让她很不爽,好像她是一个多么胡搅蛮缠的孩子,拿颗糖逗一逗就会逗好了,根本不需要太在意。
她死命咬着自己的唇,对他的百般挑逗都浑不在意。
到最后,她一直不理自己,夏商周也无奈了。在他看来,这本来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不明白宋念慈在气些什么,而且才一新婚,媳妇那么不给面子,更生气的夏父夏母都没什么了,他如今好话都已讲尽,她还想要怎么样?
到底是男人,性子一上来,也就有些不管不顾,干脆想,那就让她先冷静冷静再说好了。
就那么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伸手一摸,宋念慈已经不在床上了,而她躺过的那一侧,已然冰冷。
还以为她只是先起了床,没想到家里整个就没有她。夏父夏母做好了早餐,问他:“念慈不吃吗?”
夏商周不敢说宋念慈出去了,只得在心里苦笑一声,替她瞒下:“不用管她,她说不饿,还想再睡一会儿,给她留着就好了。”
吃完饭,赶紧将父母大人送走,心急火燎地给岳父母打电话确认宋念慈已经回娘家去了,就驱车去了宋家。
宋建文和刘女士都还没去上班,专程在等他,看上去脸色还有几分郑重。
夏商周惴惴地喊了声“爸妈。”
宋建文淡淡地说:“坐吧。”
夏商周坐下,又想起宋念慈,问:“念慈呢?”
“在睡觉呢。”宋建文回答,“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念慈天还没全亮就跑回家来了,你不知道这样很不安全么?尤其是她还有身孕。”
夏商周一时说不出话,这些日子他也辛苦,一不留神就睡死了些。
不过他也知道宋家父母是很明理的人,于是就把昨晚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语气平淡,显然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说到他们一家进去后,宋建文目光犀利地盯了他一眼。
刘女士看着夏商周,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念慈小时候不管她摔了多少东西,只要不是有意存心,我们从没说过她一句话,往往都只会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夏商周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他们在这方面的宠溺,让宋念慈骨子里,对摔碎这些东西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哪怕这东西在外人看来如何珍贵,相反的,她更看重的,东西摔碎的过程中,有没有伤到自己。
是以她才会在那时问他那句话,想必那一刻,她心里是无限失望的。
口口声声说最爱自己的男人,却关心一件死物胜于她这个活人。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晚他那么哄她,她都不理他了,因为根本就没用对方法。
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子,想要他一句道歉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做错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台阶,可他并没有给她。
夏商周揉了把脸,没有说话,良久,才苦笑着说:“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我爸送了我一条新裤子,可是我才穿上第一天,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弄破了,当时我哭得很凄惨,不是因为我膝盖流了血,而是心痛裤子撕破了洞,以后就没法再穿了。”
这是家庭环境与成长习惯造成的落差,哪怕他现在已经跻身富贵,可还是摆脱不了幼时艰难的尴尬。是以东西打破,他会下意识地先心痛东西破了,而不在乎自己受的那点皮外伤。
宋建文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和暖了些脸色,说:“你们才结婚,有的是东西要慢慢磨合的,念慈一向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她或者有些娇气,但是绝不娇纵,所以给她点时间,我们会好好劝她的。”
夏商周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才结婚就让新婚妻子一大早离家出走,他还真怕宋建文两口子会多想。
认识到了错误,后面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夏商周在宋家父母走后,非常殷勤地侍候了老婆一天,念慈心里本来就有些松动了,到晚上刘女士回来和她一起对这件事进行了分析总结,先批评她:“不应该在长辈面前摔碎另一个杯子,那感觉像什么?撒泼使赖不敬长辈没有教养。”用词之严厉,让宋念慈大感吃不消,刘女士观她神色,也不多讲,跟着就表扬,“还好你到底没给我太丢人,没有当场就玩离家出走那种事,早上离开的时候也没弄得阖家都晓得,到底给所有人都留了几分颜面,这么看来,你也不是一味没头脑地任性胡为,想必也是早就知道自己有错。”一消一捧,最后才是总结,“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吧,他父母勤俭节约惯了,消费观念不同,以后有些东西,没必要非当着他们的面去买。”
这就是也是赞同念慈的消费观念了,夏商周在边上听得出了一头的汗,心想还好当时在超市里自己没阻止宋念慈,否则还不定岳母娘心里会怎么想自己。
但这也是他们爱孩子的方式,该宠的时候宠,该批评的时候也绝不含糊,不偏不坦,宠而不弱。
夏商周真心羡慕宋念慈有这样的父母,因而很是感激:“妈妈说得真的太对了。”回过头又对宋念慈无限憧憬地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教育,也要向妈妈学习。”
刘女士听得嘴角微扬,宋念慈则不屑地骂他会拍马屁。
不过不管她如何不甘,没有父母撑腰,宋念慈的这次离家出走,以轰轰烈烈地吓到宋家父母开始,只能虎头蛇尾跟着夏商周笑嘻嘻地回家收场结束。
当然,宋念慈本人是坚决不承认这是离家出走的,哪怕她回到娘家的时候两眼红肿得像个桃子,她也只是美其名曰:回家吃个早餐睡个回笼觉,而已。
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再不去揭穿她。
有了这个理由,被惯得生活常识极其淡薄的宋念慈,不用上班就经常跑回娘家去蹭饭,更多的时间,干脆就歇在那里,于是夏商周也只好跟过去,他们那费了大力气装修下来的新居,反倒是被冷落了下来。
夏商周觉得这样不好,在他想象的幸福生活里,应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但那炕头得是自己家的。在岳母娘家,刘老师的积威尤存,令他想亲热一点地对待宋念慈都不能——总有一种拐跑人家女儿的心虚感啊。
于是在某一天,夏商周同宋念慈建议说:“以后还是少往娘家跑吧,你这样,让我夫面无存,搞得我好像没有照顾好你一样的。而且,在你家,我想同你亲热一下,都不敢。”
宋念慈拿眼睛瞪他,不耻:“后面这一句话才是你想表达的重点吧?”
夏商周涎着脸点头。
宋念慈问:“那饭去哪里吃呢?”
他们两个手艺都不好,以她为最。但她最近孕吐反应已渐消失,胃口好起来,能吞下一头牛,所以吃饭于她来说,是个大事情。
夏商周说:“当然是在家里,外面的多不卫生啊……要不请个保姆?”
宋念慈瞪他:“我们没手没脚有拖累?孩子还没生下来,我妈会骂死我。”
夏商周只好答:“那我们不会也可以学嘛,老谢那里有现成的大师傅。”
宋念慈跟着问:“你学?”
夏商周顿了顿。
宋念慈挺了挺自己已经开始显现的肚子。
夏商周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
宋念慈笑,体贴地叹息说:“太为难了就不要勉强了。”
夏商周点头如捣蒜,先把老婆哄回家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是边写边发的,没有存稿,因此周末会停更,因为孩子不读书,基本没时间给我码字。
然后周一到周四,如无意外,如不是节假日,尽量会日更滴。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