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刀俎?未到终局不肯休。
谢夫人看含之同白珺瑶说了几句话后,就没再看到她笑脸,还一直在走神,原本还只当是为了白家一些琐事,她也没大入心,不过细想又觉不对,白家的事她也能看出几分,白珺瑶不至于能让含之如此像带着抑郁之意。
她看其他人凑在白珺瑶周围寒暄,来到含之身边,说道:“含之,这是小世子周岁宴,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不定有谁和你说话什么的,我看你有些心神不宁的,是怎么了?”
“我看含之精神有些不济,莫非也是听到消息了在担心?也是,昨儿宁王回来脸色也不大好看,我听说,前几天与玄幽打了一仗,甚是惨烈,咱们这边损了不少人,将领方面也有伤亡。不过含之也别太担心,谢少爷福气大,保不准没大碍呢……”
白珺瑶之前在她面前低语的话一直在耳边绕,含之无意识抿紧了嘴唇,谢尧瑱的信晚了好几天了,因西面雪大,边塞消息到京也缓了几天了,而且听白珺瑶的意思,她刚才说的消息应该是新传回来的,这么含糊不清的话,直让她的心紧张得有些抽搐,一方面不停自我安慰,一方面又有些按耐不住想回去打听消息。
含之想得太入神,一时没有听到谢夫人的问话,直到谢夫人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她才意识到,为了不让谢夫人担心,她忙笑道:“娘,我没事,不过是觉得这儿香气有些重,心里腻得慌罢了。”
谢夫人仔细看她脸色,想问又碍于如此场合,便没再说其他:“既如此,你出去透透气也好,正式周岁礼估摸还得一会子。你稍稍舒服些就回来,别误了时候。”
“好。”
含之走到外面,寒冷的空气袭来,让她心头郁结散了不少,也能静下心想一些事。
白珺瑶这两年行为,不知是王府真让她有了底气,还是其他,总之,在白家一些事情上,无形中强硬了许多。对白府诸事的插手也越来越自然。连带着连姨娘在府中也勉强有了半个主子的样子。蓉姨娘生了儿子。她在白恪明跟前说了几句,蓉姨娘也随着儿子留在白府,经许多事,蓉姨娘也懂得在白恪明身上下大功夫了。加上孩子得白恪明喜欢,她在白府的地位也有了长远保障,与连姨娘也能抗衡几分。
倒是林意宁,自含之出嫁后,对府里的事务反而不怎么上心了,该有的规矩照例,却懒得理下面一些人的小动作了,横竖她觉得该给含之的已经给了含之,再者她原本也没觉得白府能给含之多大依仗。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在白府去争?所以白府一些事她也不让含之插手,免得让含之在谢家落个不好的名声,对白老夫人和连姨娘一些动作,只要不碍着含之,她也就冷眼看着。不怎么搭理了。在林意宁的无心和白珺瑶连姨娘等人的有意下,白府风光下越发冰冷了。
含之慢慢分析着,越发肯定一些事,白珺瑶不会无缘故说出那番话,定是她确实从宁王那里知道了什么,这事她可以回去问谢父。不过,仔细回想白珺瑶说话时的神态,含之反而笑了,若尧瑱真的出事,白珺瑶不外乎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无意”说露嘴接着自责,要么什么也不说只侧面安慰看自己失措。若她得了确信儿,定不会放过这个最能让自己痛苦的机会。
抬头看着晴澈的天,含之心中默念:“上天保佑尧瑱。”
含之重新回到暖阁,正巧赶上乳娘抱着小世子走了出来,后面还有丫鬟托着托盘,上面摆着笔、书、元宝、宝剑等精致物件,原来是让小世子抓周。含之看人围成一圈,谢夫人被白珺瑶请在最里面坐着,她也没再往前凑,寻了个空当站在了那里。
小世子挑三拣四一番,一手抱住了一方印章玩弄起来。
四周奉承声不断,左右不过说小世子承天恩祖德,果然是个有福气的,白珺瑶虽谦虚以对,脸上的笑也透出满意来。
“含之,你怎么站那里?快过来,好歹你是临儿亲姨母,过来抱抱这小子。”白珺瑶对含之招手,语气里满是亲密。
众人都看向含之,含之也没推辞,缓步上前,从乳娘手中接过孩子,笑着说了几句祝福话,而后将一个金锁放到孩子襁褓中,对白珺瑶说道:“这么多人,临儿一点也不烦躁,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珺瑶姐姐有福气。”
“他这一生顺遂我也就满意了。”白珺瑶手指轻轻碰触孩子的脸蛋,看小世子张嘴打个哈欠,瞬间笑得柔和,“临儿乏了,乳娘,你抱小世子去休息吧,记得仔细些,不能有半点马虎。”
“好了,咱们开宴吧。”白珺瑶道。
大家即将入座时,有谁似乎不解说道:“王妃,我说怎么一直奇怪呢,怎么没瞧见白夫人呢?”
说话的是素来与白珺瑶关系不错的一位侯府夫人,她颇为不解的说出话来,引得大家看向白珺瑶。
白珺瑶先看了含之一眼,才笑着说道:“我本来打算邀母亲过来的,不过看这几天天气不好,特意传信儿回去让母亲天气好了再过来,横竖是自己后辈,不拘于这种形式,只要母亲方便就成。”
“王妃大度,待嫡母如此周到。不过她到底是小世子外祖母,总该过来看看小世子,况且今儿天还不错。”
侯府夫人说罢,眼睛还瞟了含之一眼,然后似乎带着歉意说道:“这是王妃家事,原是我多嘴了,还请谢少夫人莫怪。”
她说是“王妃家事”,现在给含之道歉,很明显这道歉也不是为背后言论林意宁,而后为不应在含之跟前说人家母亲错处,显见得更让人想到林意宁在摆架子。
含之没明白她话中暗示一样,轻轻一笑:“侯府夫人果然是极懂礼数,含之该同您学习。不过夫人有所不知,祖母和母亲亲自准备给小世子的礼物,晚上睡得有些迟,碰上连下了几场雪,以至邪寒入体,母亲还好,只是祖母上了年纪,今儿一早发现又起烧了,家里不敢大意,想来又担心小世子娇弱,怕过了病气给他,故仓促派人给王妃送信儿,决定过几天再来看小世子。小世子尊贵,万事小心为上,夫人说可是?”
侯府夫人没想到含之反问,一愣,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只得笑道:“不曾想是因为这个,老夫人竟病了,我该去看看她。”
“多谢夫人挂念祖母。”含之淡笑道,“珺瑶姐姐孝顺祖母和母亲,若不是脱不开身,想来这会儿已经去白府看望了,单论这点,珺瑶姐姐也是含之的榜样呢。”
那侯府夫人原也是个能琢磨的,为巴结白珺瑶也没少下工夫,多少还是能看出白珺瑶对嫡母和含之的态度,这次她本是想趁机弄得林意宁难堪,也好在白珺瑶跟前讨个巧,谁知竟被含之三言两语反问了过来,这会儿也不敢说其他的了。
含之低头不语,内心却并不平静,她知道娘早就不想理会白府事宜了,自她出嫁后更是不常去其他府里走动,她想着,娘不喜欢管白府杂事就不管,横竖她和娘两人都不看重那些,争来也没什么意思,无论怎样,只要娘觉得高兴就好,谁知有人为了讨好白珺瑶,竟要拿林意宁投石问路了,侯府夫人敢如此,不保证其他人没有这个心思,看来自己也该多出来走动了,做别人讨好的工具可不是见舒心的事。
白珺瑶含笑看着这一幕,并未多言,她料到有含之在,侯府夫人大的算盘就成不了,看含之清冷的眼神,她缓缓笑开,都说贵人多忘事,用在这些夫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任凭你之前再尊贵,一朝落魄,她们冷言讽语最狠毒,之前震慑再深,一年半载她们感受不到,也会渐渐忘了。含之,你若多出来走动,你高不高高兴我不知道,我很高兴。越多的人见过你的完整,才会在你破碎的时候,让你更不堪。
含之,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深,我要的虽然没有得到,估计你现在也已猜不到,你曾说我得依靠白府,现在,我做到了白府也得仰仗于我。我要的从来不是白府权力,你还能拿什么让我满意?我知道怎样让你如坠地狱,我知道怎样让你输得最难看……
“来,我这里以茶代酒,谢各位给我面子来参加临儿周岁宴。”白珺瑶端起手中茶杯,仕女图一般优雅,唇畔笑意盈盈,风华倍现。
回到家中,天已擦黑。
含之顾不得休息,问了丫鬟谢父已经回来,急急来到沁景院。
谢父正同谢夫人说今天从朝堂知道的消息,见含之进来,也没隐瞒,让她坐下一起听了。
含之侧首听了片刻,慢慢放松下来:“爹,您确定尧瑱无事对吧?”
谢父点头:“确实伤了一位副将,尧瑱躲过了致命一箭,虽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
谢夫人也松一口气,她对含之说:“累了一天了,你回去休息吧。”
含之回了疏语苑,凉音替她宽了衣,端来热水给她泡脚,青落拿着一封信笑着递给她。含之一看是竞华来的,笑着打开,没看两行,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ps:
今天很倒霉,希望是破财免灾了。心情导致,最近几章估计要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