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李呆愣愣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我顿时慌了,周围的是黑漆漆的夜,惨淡无光,什么也看不清。可当道士李行如偶木般,一步步靠近的时候,顶着头上那一抹月光,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道士李跟从前的他判若俩人,我不知道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此时面色如灰,两眼珠子上翻只剩下眼白,穿着一身沾满黄泥巴的布褂子,候着肩背蜷着腰像一个小虾米一般,带着血腥般的恶臭味,缓缓的向我走来。
他一走近,我胃里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我看见道士李的脖子后面,长着一个圆鼓鼓的大肉瘤,表面还覆盖了一层黑毛,像心脏一样,一伸一缩的蠕动着,不时还散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
望着那个令人作呕的肉瘤,我不自觉想起了胎灵蛊。
听老一辈说,苗疆一片自古就盛行养蛊,蛊虫之术也是千奇百怪,但是养蛊人分门路,蛊虫也分种类,里面有一种寄居在人体的蛊,叫做胎灵,据说胎灵的养成,是从女人怀孕开始,就在身体里种下蛊虫,随着胎盘的成型,蛊虫也慢慢长大,以胎盘的精血为食,最后蛊虫成型,就会占据整个胎盘,看上去像是一个大肉瘤,而到最后蛊虫会反噬宿主,最后成型。
这样养出来的蛊带着俩条人命,怨气很足,而且十分邪气。
用这样的蛊虫给人下蛊,可以让人迷失心智,让外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能让下蛊人轻易的操纵,由于这样的蛊太阴毒,一直没有人敢养,后来苗族有人饲养,结果被苗疆大族赶出了苗疆,自立为系,分居在广西地区的深山里,俗称白苗,这也是老一辈纯正苗疆子弟才知道的往事。
“怎么样,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让这娃带你走呢。”老妪用那干枯如树枝般的手不停的抚着垂下的头发,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一脸邪邪的望着我,总之,怎么看都觉得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转头一望,我就好受了点,相对于老婆子周围的尸体,虽然身前的道士李面容有些诡异,但是脖子上的胎灵蛊可以证明,他现在至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蛊虫只在活人身体里寄居。
“你到底是谁?”我动了动舌头,狠咽了一口唾沫,整个宋家庄的人看上去都已经不正常了,这老太婆又对道士李下了蛊,明显不是寨坝子的人,可她说找我很久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找我?”
“仇?”老婆子桀桀的笑着,像是很不屑,俩眼凹陷的眼眶顿时突兀出来,俩嘴皮子不停地颤抖着,“你们老何家,跟谁没仇?”
老婆子情绪很激动,脸颊俩侧的皱纹耷拉着,露出的俩颗大黄牙差点蹦了出来,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就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老婆子话音刚落,身前的道士李突然有了动作。他晃晃悠悠的伸出手,从那大肉瘤上扯下了一撮毛,那肉瘤就好像是果冻一般,他一扯,一大泼黑血流了出来。
“给这娃整点好吃的,别亏待他。”老婆子笑的很邪,嘴巴翘起直接咧到了耳根子,“吃了这个,就乖乖跟我走吧。”
“你他娘的。”我越看越觉得恶心,流出的脓血沾了我一脸,我心里越胆怯,就越是想反抗,我不由自主的从兜里掏出古铜镜,也不管道士李是不是人,咬着牙就朝道士李抡了过去。
哐当一声,也不知道砸没砸中,反正道士李像是见镜子就和见了鬼一样,往身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我这一动,就发现老婆子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我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嚷着就要过来亲自‘慰劳’我。
刚才那么一动,我突然发现脚下歪着的地方一松,趁着老婆子没反应过来,我抡起镜子,哐哐哐的几下,朝着她脑袋就砸了过去。这镜子对脏东西有着很好的作用,可是砸了几下老婆子,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也让她生疼。
我也没愣住,感觉到不对劲,砸完之后,我拔出脚立马转身就跑。边跑边朝着水潭方向,心里怒骂着女鬼,“说好的一会儿就回来呢,你他娘跑哪儿去了。”
身后的老婆子捂着头,想法狂似的命令身边的尸体向我涌来,可跟着我的是一群尸体,步履蹒跚的根本跟不上我的脚步,我跑了好一阵,借机一头窜进了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躲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似乎没有人追上来。我叹了口气,环绕了一下四周。
夜,寂静的让人恐惧,这附近的房子似乎都空了,所有人都应该闻着夙铃声被召到了水潭,整个村落死气沉沉的。女鬼的踪迹难寻,我也不知道该往那跑,脑袋里窜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出村。
我紧张的要命,靠着白天的记忆,摸着黑,一路向村口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村头的几棵大槐树吸引了我,昨天刚进村的时候来的急,我没好好琢磨宋家庄的地形,可村口几颗如磨盘般粗壮的大槐树我还是记得的,如果没错,过了前面的石道就可以出村了。
可我心里犯了嘀咕,女鬼叫我等她,她却一直没有回来,如果我自己跑了,我会不会遇到危险,此时我都不知道我是想摆脱那个女鬼,还是依赖着她,总而言之,心里十分纠结。
沙沙沙……
我还在举足之间,老槐树的叶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悠,我看不清楚,只是听见沙沙的声音,我头皮一麻,注意力顿时被槐树下的白影所吸引了,那是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衣服,垂着头发,背对着我,就好像是在面壁一样,呆呆的望着树干。
可能是没了在水潭边的那种紧张气氛,我刚想往村外走,注意力不自觉的就被带了回来。要说人就是个犯贱的动物,说的一点也不假,大晚上的整个宋家庄都是一片死寂,刚才的一幕又让我心有余悸,可树下的身影越是诡异,我就越是好奇,我摸着兜里的镜子,鬼使神差的,就朝那颗树走了过去。
才到树底下,伴随着沙沙声,树梢猛烈的摇晃着。
有东西?我猛地一抬头,突然哗啦啦的,从树上洒下了一大片的纸钱,就和鹅毛大雪一般,齐刷刷的从树梢上散落下来。我不自觉的退了俩步,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树梢上一双双黑色老布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都快窒息了,我双腿一软,背后拔凉拔凉的。这棵树上,大概有五六个,都是吊死的人,他们脖子上勒着白凌,双脚无力的腾空着,就好像死前极其的平静。随着树梢的摇摆,如风铃般左右摇晃,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些死人突兀的眼睛,赫然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想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脚下就好像有只手死死的抓住我,无论怎么反抗,就是不能挪动。我脑子嗡嗡的响着,这一切太诡异了,我试着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可是刚看到眼前的小女孩,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粉扑扑的脸蛋,煞白的小脸却有着如嗜血般殷虹的小嘴,这俨然就是一个纸人,一个上坟烧给死人的纸扎人!她那圆乎乎的小眼睛,似笑非笑的,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都给我滚……”
周围静悄悄的,但骤然间,女鬼的声音就从幽暗的角落传来。我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用力睁开了眼睛,猛的一回头,看见女鬼站在理我不远处的身后,再转头望向身前,我面前的根本就是个坟冢,头上的树梢除了几根白丝带,什么也没有。
“九娘,我们的仇,你忘了?”
一阵如被掐住喉咙发出的沙哑声传出,老婆子领着道士李,晃晃悠悠的就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稀稀疏疏的隐约是宋家一档子人,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是恍恍惚惚,双眼死气沉沉,如行尸一般跟在后面。
“我没忘,只是这娃娃,现在是我儿子。”女鬼的底气很足,就像是一定要压过老婆子的气势一般,像是回答,却又像是威胁。
“噢?”老婆子从黑暗里缓缓走了出来,俩眼珠子不停的在女鬼身上转悠,冷笑道:“真是稀罕事,难道你领着他来这,不是祭棺的?”
老婆子说话很冷,像是询问,却更像是在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