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跑了多久,杨湛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飞行一般,又觉得是在急速跌落一样失去重心,待睁开眼睛却看见夜空的星星仿佛正远我而去……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后,杨湛脑门一阵剧烈晕厥,竟眼前一抹黑的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湛才觉得有光亮刺眼,待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惊呆了:只见自己身处一处草丛之中,草丛外是高高低低的小片树林,林外四周都是高不见顶的千仞绝壁。原来自己跌落到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了。这山坑足有数里见方,终日云蒸雾泽,难见天日。杨湛惊慌不已,连忙四处查探,看有无出路可走。
杨湛忽然看到昨日那白猿伏在不远处的地上,便跑过去叫唤它。但等他来到白猿跟前的时候,眼前的情景更是让他惊悚万分。只见那白猿伏身所对的崖壁上有一个深凹洞穴,洞穴上方的崖壁上有四根碗口粗的大铁链沉沉的延续下来,又汇集在洞穴之中那个衣衫缕烂、面目枯萎的老者身上。那老者的四肢竟然是被铁索锁住的!老者那凌乱的白须白发随风舞动,而身子却纹丝不动,就像死去了一样。
一时间,惊措、惶恐、不安……统统涌上心头,杨湛大呼:“有鬼,有鬼……”然后撒腿就跑。但无论杨湛如何跑,朝哪个方向跑,都是一样的,因为这是一个天坑,不管哪个方向,你能遇到的只有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哈哈哈…….”洞穴那头传来诡异而放肆的笑声。这声音刚猛至极又兼沉着无比,犹如地牛翻身势不可挡,又像山崩地裂般摧枯拉朽,在山谷里内肆无忌惮的游走着。天坑内顿时地动山摇,杨湛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骨骼亦作疼痛之感。
片刻之后,这笑声停顿了下来,天坑内又陷入沉寂之中。杨湛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远远的望着对面的老者,惊恐之情比之先前又更进一层了。
“小子,你过来。”老者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迎面飞来。
杨湛哪里敢过去?左顾右盼之下,杨湛只剩一脸惊恐之情。
“原来是一个没点胆量的孬种。”老者苍老的声音不免带着轻蔑之意。
杨湛岂肯被人说成这样没出息的人,虽然还是惶恐,但却咬咬牙根,只暗道:“我已伤重难保,恐要在此做鬼,便就算是新鬼见旧鬼罢了。”这样在心底暗暗一说之后,杨湛胆子忽然壮了起来,便摆开步子走了过去。
“哈哈哈……多少年了,总算有人到访。”老者睁开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来。杨湛亦同样近距离的打量起老者:只见那老者面如枯树,双眼深陷,手脚俱被巨大的铁链锁住,花白散乱的头发和胡须彼此难分。杨湛这才觉得老者可怜之处要远多于可怕之处。但老者双目却锋锐有神,一旦和杨湛对视,杨湛便觉麻木眩空,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也就全然忘掉了。
“你是哑巴吗?怎么不会说话?”老者盯着杨湛,忽然质问道。这一突问更加迫使他不知如何诉说,便愈加木呆的望着老者。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老者突然发狂一般的哭叫起来,霎时,崖壁上悬下来的四根铁索剧烈抖动,接连发出“铛铛”的碰撞之响。老者这一哀嚎,杨湛才得以回过神来,便又心下同情起老者:“想他风烛残年却被囚禁于此,必定吃尽苦头。”
“老人家,你为何独自在此?为何…….”杨湛望着铁链欲言又止,那粗大的铁索看着就吓人。
“哈哈哈……原来不是哑巴,也不是傻子。”老者竟忽的高声笑道,这笑声顿时如骇浪惊涛席卷山谷,杨湛唯有掩耳相避。
“这白猿可是你救回来的?”老者笑完,这才瞪着杨湛严肃的问道。
“昨日我见它被扑兽夹卡着难受,就打开了那个铁夹子。”杨湛说道。
“那这刀剑之伤可是被你弄的?”老者又愤怒的问道。
“不是我弄的,但是又因我而来,我……我……”杨湛本来想说明是猎户们想捉住白猿,被自己阻止,然后猎户攻击自己,白猿相救受伤,但一急之下却又讲不清楚了。
“你这人,好生啰嗦,是就是,不是便是不是,这都说不清道不明吗?”老者呵斥道。
杨湛欲辩又止,便上前探看那白猿。只见白猿伏在地上纹丝不动,任凭杨湛如何摇晃叫唤,都毫无反应,杨湛焦急的看看白猿,又看看老者。
“它已经死了。”老者不屑一顾的提示道。
杨湛难于置信,昨夜还一起同生共死的白猿,还对自己频频颔首致谢的白猿,这就死去了?自己还欠白猿一个救命之恩呢。杨湛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它是你爹娘吗?”老者问道。
杨湛摇摇头。
“它是你的至交吗?”
杨湛又是摇摇头。
“那你哭啼什么?”老者又呵斥道。
“因为它救过我一命。”杨湛委屈的说道。
“可你用石头击打猎户,其实也救了他一命,你们相互抵消了的。”老者颇不耐烦的说道。
杨湛诧异的望着老者,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老者只看了杨湛一眼,并从杨湛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思,随即说道:“昨天白猿儿已经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经过。”
“你听得懂白猿说话?”杨湛问道。
“这白猿跟了我七八年了,它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老者认真的讲到。
“原来这白猿是你所饲养?”杨湛好奇的问道。
“算不得是我饲养它,反倒是白猿饲养了我。”老者的话让杨湛听的稀里糊涂。
“你看我手脚被锁,如何行动?这山谷里能吃的东西不多,所以白猿便时常到外面去收拾果实回来,这样算不算是他在饲养我啊?”
“原来如此。”杨湛这才明白过来,但是他又问道:“既然白猿与你有救命之恩,为何白猿死去,你却一点都不感到伤心难过?”
“伤心?那白猿儿能活过来吗?”老者不屑的答道:“反倒是你,才认识白猿一会儿工夫,就哭的如丧考妣一样,真是虚情假意。”
杨湛怎么会想到老者这般冷漠,但更冷酷无情的是,老者稍后竟然要杨湛取下白猿的皮。
“你简直是丧尽天良,白猿侍奉你七八年之久,你非但心无感激之意,却还要扒了人家的皮。我是决计不会这样做的。”杨湛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对着老者怒吼了起来。
“哈哈哈哈……普天之下,竟还有人敢这般辱骂于我。”老者似乎是生气,又似乎是得意的笑道。
杨湛却毫不理会,只找来一根树枝在空地上刨起土来,看得出他是打算要埋了白猿。
“你到底剥不剥白猿的皮?”老者迫问道。
“我才不像你那么冷漠,不记他人有恩与自己呢。”杨湛一边挖坑一边不屑说道。
“你敢逆我意思?”老者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