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徐安柏,是在我二十周岁的晚宴上。
穿浅绿色的裙子,黑头发,白皮肤,瘦小的佝偻起背,隐藏在不被人注意的小小一隅。
她短脖子的经纪人系围巾,拿一只可笑的小算盘,坐在一边吃东西,酱汁滴洒在那东西上。
徐安柏比照片看起来还要瘦。
深陷的大眼睛,笔挺的高鼻梁,却有与这张脸并不相称的丰润的嘴唇。
我注意到她修长的手指,因过度消瘦而显得太细,而指节上,有厚茧。
她有严重的贪食症,无法控制地吃东西,再用手指伸入咽喉。
为了催吐。
她是一个病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病人。
我走去她身边,在她对面坐下,努力装作一脸餍足的笑容,因为看到她而心情灿烂。
我说:“呐,哪有女孩子吃得下这么多?”
她仅仅是用那双廉价玻璃珠般的眼睛看向我,面无表情的,最终低头专心对付面前的蛋糕。
她高傲而且目中无人,可她不会知道此刻所吃的蛋糕,是杜家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礼物。
而我姓杜。
我是杜咸熙。
是黄珊招呼的我,用一种商人特有的谄媚,很热情地对我说:“是……杜少爷?你好,你好,我是黄珊,这是我家艺人,叫aber。”
“你认识我?”我状似无意地将她打量,又看了看那始终不肯放下叉子的徐安柏,“琥珀吗,那,姓什么?”
“哦,姓徐。”黄珊笑得不行。
“为什么她不会亲自对我说?”
黄珊皱眉,“因为……因为我们家aber是荷兰人,她听不懂中文,呵呵,也不会说呢,杜少爷。”
她却突然抬起头,一脸无法忍受后的爆发,大声说:“我会讲中文,我叫徐安柏,我只是不想告诉你。”
我夸张地笑起来,“可你现在告诉我了,徐安柏。”
心里说的却是,终于找到你了,木宛音。
木宛音是杀人凶手。
难以忘记那年夏天,一天天的虚弱中走向尽头的木宛平。
木宛音在同手术进行后的前一天反悔。
没有电话,没有解释,无法联系,无从寻找。
我所能做的,只是静静坐在木宛平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衰弱。
她在最难熬的几天里,反复喊一个人的名字。
隋木。
她抓着我的手,目光涣散,说,隋木,我好想你。
隋木,你好像很久都没有来。
隋木,我梦见我们结婚了,有宝宝了。
她在看清是我的那一刻,轻轻闭上眼睛,悄无声息地叹口气。
我说:“或许你应该告诉他实情。”
“那些有关于我要死的实情?”她摇头,“我宁愿他恨我入骨,然后彻底放开我,忘记我,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好好活着。”
她到死都在想隋木。
可我在想她。
一直,一直,从我们结伴的那一天起。
四个人,一对半。
过家家,宛平永远选择隋木。
朱莉说,我也要和隋木结婚,因为咸熙的眼里只有木宛平。
不能独占,便只好共享。
朱莉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反目成仇了,一定是因为木宛平。
我救不了木宛平。
木宛音可以。
木宛音却后悔了。
我用了一些手段让黄珊带她回来。
一个小广告,拜托给旗下的一间小公司。
她的身价如此低,为此特地回国商榷。
又一厢情愿到以为国内是沃土,耕种即有钱挣。
木宛音留了下来。
更在我的生日宴会上,为我拍照。
爸爸说,这是一个难得漂亮至完美的女孩子。
我冷冷看他,漂亮吗,完美吗,是不是要让她生一个孩子,我是不是要再多一个弟弟?
他很用力地剜了我一眼。
要追到她,并非难事。
我让小田搜索了一千种伪造浪漫的方式。
只要舍得花费时间、金钱,没有追不到的女人。
可她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我是徐安柏,徐,安,柏,
不是你口中朝三暮四的那种女人。
非常可笑。
我帮她在娱乐圈里混得如鱼得水。
同一时间,有十多部戏找她当主角。
我对每一个导演说,你拍,我付钱,赔了记我账上,挣了算你功劳。
我这样帮她。
她在某一天兴冲冲地过来找我,我以为是感谢。
谁知她刚一推开办公室大门便大发雷霆,大声说:“杜咸熙,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小田还站在我面前,尴尬中,他甚至不敢看一看我的脸。
我决定冷处理徐安柏,不去找她,不提约会,不烦和她有关的一切事,甚至将她从我的通讯录里彻底删除。
我是真的对她生气。
没有干涉,她的曝光率急速下降,我只能在报纸的犄角旮旯找到她的小报道。
也大多是代言黄了,或是角色被换人的负面消息。
我想,无论你现在叫徐安柏也好,木宛音也罢,你到底能和我耗到什么时候?
果然当她新戏被下的时候,她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杜先生,我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晚上请你来我公寓,我有话要对你说。
原来徐安柏也不过如此。
我立刻推了所有工作,抄起车钥匙便往外跑。
我等不到晚上。
敲门,用了很大力气,她见到我的那一刻有些微惊诧。
我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两手用力,挤出她肺里最后的空气,她说我不能呼吸了,杜咸熙。
我说,我好想你,徐安柏。
理智是阻止这一荒唐行径的,可控制比张嘴说话来得慢。
她将脸贴在我的前胸,艰难地说:“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
我说:“还有,还有许多许多。”
我有些冲动地去吻她的脖颈,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抚摸。
她急得不行,用力将我推开来,满脸绯红地说:“你别一来就耍流氓。”
我把这当做是邀请。
我用尽力气去演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在每年最冷的时候,带她去加勒比最美的小岛度假。
躺在沙滩上,什么也不做,或是乘一辆游艇,远行海钓。
在一片蔚蓝的大海上,她因晕船吐得一塌糊涂。
萎靡一路,却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欣喜若狂。
负责驾驶的art是一个有着碧蓝眼睛的高个男人。
徐安柏站在他的身边,像孩子。
他帮忙撒饵料,教会她技巧。
她收获第一条大鱼的时候,兴奋的快要和他拥抱。
我在一旁不露声色地看着,在她蹒跚向我奔跑的时候,淡淡说:“我想走了。”
她整张脸晒得通红,雪白的十指尖端涂橙红。
此刻笑容凝结,将鱼扔在甲板上,一脸疑惑地看我。
我牵好她,带她进船舱,给她仔仔细细地擦手。
她低着头,纤长的睫毛落在下眼睑,安静的像是一只午后刚刚睡醒的猫。
我在第二天开除了art。
我只是单纯厌恶他看她时温柔的表情,干净的笑容。
喜欢徐安柏的不止一个art,隋木也来横插一脚。
徐安柏告诉我,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总是跟在她的后头。
“叫隋木,给我送过许多皇室玫瑰。”徐安柏想了想,很快补充,“我没要。”
我约隋木。
在木宛平死去后的第三年,我们第一次见面。
因为另一个女人。
隋木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他只是恶趣味地想要接近。
他大言不惭地说:“你所有的东西我都要一一夺走。”
他还在怪我陪木宛平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他还在相信木宛平说分手是因为她爱上了我。
我们做了一辈子的好兄弟,因为一个女人而决裂,又因为一个女人重新站到一起。
我说,语气轻描淡写,“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来拿吧。”
他一定以为我在开玩笑,是挑衅。
可我只是,如实的,将心里的那些话传达。
如实的。
心里话。
他最终赢得了这场战役。
得知徐安柏和隋木结婚的那一天,是我和林凯蒂订婚一百天。
而我还记得我和徐安柏认识一百天,送给她那套公寓时,她满脸喜悦的笑容。
只是那时候,唯一的想法是,她也只是如此肤浅的一个女人。
别人丢出一块看似美味的肉骨头,被她兴高采烈地衔过去。
而事实上,再美味的肉骨头也不过就是一块肉骨头,而已。
我在订婚的前两天仍旧和她一同远行。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藤萝树的遒劲枝干下,她用手指在我胸前写划。
很乱的笔画,拼不成一个字。
我有些烦地捉住她的手,说:“安柏,你有……想过婚姻这回事吗?”
她怔了一下,满眼惊诧地望向我,随即微微红了脸。
她是以为我要向她求婚。
可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复又躺下去,手枕在脑后,眯眼望向天。
半晌,她问:“你能教我‘爱’这个字怎么写吗?”
我说:“那要看你能拿出怎样的诚意。”
她在我脸上轻轻一啄,被我快速按住脖颈,“你这算什么诚意?”
她蹙着眉头想了又想,最终撅着嘴俯在我的胸前吻我。
她毫无吻技可言,只是用丰`满的唇摩挲我的。
不能放过她,用舌头去轻舔她的牙齿,她只是略一踟蹰便放我长驱直入。
我在她口中翻倒津液,她喘息连连,双手慢慢滑落在我的两肩。
我却已经离开她,将她的头扶正在面前,如瀑的黑发倾泻两边,视线受阻,只能去看她绯红的脸。
我有意逗她,我说:“你把腿分开,坐到我的身上来。”
她咬着牙齿,睫毛在抖。
欧式庄园,碧绿的草坪前是清浅的湖。
除了葱郁的灌木,便只有啾啾吵闹的飞禽。
我抚摸她的脸,说:“快点啊。”
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手将长发往后一拂,站起来,慢悠悠地褪了底`裤。
长裙子盖在我的身上,阻挡视线,布料之下,她纤细的手去解最后的防线。
我的,跳脱出来,打在她的手背。
她脸更红。
更慢地抬起身体,对准位置,她张着嘴吸气,一点点吃下这股炽热。
我已经忍受不住,按住她的腰,剧烈地上下起伏。
她责怪竹藤躺椅太硬,磨破了她的膝盖,我已经在巅峰丧失理智,无法停止。
直至将体内的热`液喷洒在她的腿侧。
我教她在胸前写那个笔画太多的汉字。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会这个字?”
她不说话,只是在我胸前写:我爱你。
我原本想告诉她,我要订婚了,对象不是你。
可她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恨不得在我衬衫上划出洞来。
脸上的绯色退了许多,鼻尖却依旧红着,我所在的角度来看,美的惊人。
我的心居然会感到一点点的痛,而这抹磨人的疼痛让我住嘴。
要知道,她由始至终,一共只说过两次我爱你。
第一次是在她的十八岁生日,我们的第一次做`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实在是有点简单粗`暴啊,我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小清新啊,所以下一章有船戏这种事我会轻易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