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凉宫奈惆怅望天,深感自己毫无**权。
“你别管！你先回答我，你不回来了这里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宫奈很不能理解对方的激动，“我是sk校正器又不是天野娘，没了我这世界一样转啊。”
“不一样！没了你我就会很无聊！非常无聊！”
“……”凉宫奈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呼之欲出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滚又硬生生咽回去，mary撇撇嘴,“算了,随便你。”
凉宫奈盯着她。
一分钟过去，金发萝莉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衰样，一双薄唇闭得比蚌壳更紧,凉宫奈扬扬眉,移开目光。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无所谓了。”
神态从容地抛出这句，凉宫奈转身朝前走，走出两步又微微回头——
“不跟上来吗？sk·a指数和距离成反比，你这样懒散下去你的sk·a指数只能永远停在负无穷吧。”
mary低声嘀咕了句什么，一脸怏怏地跟上。
时近中午，两条短短的影子沿着街边并肩移动。
“mary，你这个造型是《猎人》里的比斯吉吧？”
“哼。”
“不是？”
“哼。”
“好吧，二十年后我回来看看的。”
“骗人。”
“答对了。”
“……”
静。
“凉宫奈。”
“什么？”
“不肯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大概是……会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你现在也不算人。”
“……好吧，因为我会伤感。”
“……真是缺乏新意的答案。”
“谢谢。”
“哼。”
***
写作mary·苏念作玛丽苏的萝莉又一次失踪了，自打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凉宫奈与她每次相处的时间，从未超过半小时。
凉宫奈想，自己这位最新的委托者大概根本不在乎a指数什么的变不变一百，只要能到处玩就好。
恰好，她也不想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条尾巴，尤其这条尾巴上还总粘着一双彩瞳。
热闹哪里都不缺，凉宫奈在彭格列基地刚待了两天，一场好戏就粉墨登场。
当然沢田纲吉等人不会觉得这场戏有什么有趣的。比起围观者的欢乐，演员们总是比较苦逼。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彭格列们此刻的情形，那就是：内忧外患。
密鲁菲奥雷boss给出十天的choice准备期限，现在是第五天，敌人还没打过来，彭格列基地里已经一片混乱。
女生们用行动证明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厨师的真理，“不给真相就不做饭”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短短三天，凉宫奈已经看到彭格列守护者们发青的黑眼圈……接连几日三餐都是泡面君，这些少年们夜里想必做梦都在深情呼唤着红烧肉吧……
彭格列十代目的房内，凉宫奈剥开一个橙子，掰一半递给棕发少年，“所以，你们还是不打算和京子她们说实话？”
“怎么能说呢。”沢田纲吉苦笑，“她们不该知道这些事……京子她们会担心的啊。”
“了不起的骑士精神——或者其实该说是自以为是大男子主义？”带着几分嘲讽，凉宫奈摇头，“嘛，随便你们，不过京子她们这次可是很有决心的，一直死撑着的话就做好吃一个月泡面的心理准备吧。”
“为什么是一个月？”
“因为一个月后你们就集体胃穿孔而死了，所以也无所谓真相了。”
沢田纲吉微微黑线，伸手端起一旁的饭盒，打开一瞅脸色就灰暗了，“……为什么又是蛋炒饭？”
“因为这是做起来最快的，你以为在她们的围观下弄出一盒蛋炒饭很容易吗？还要以宵夜的名义打包带走……我现在每天都在苦恼怎么解释自己吃那么多都不见胖啊。”警告地敲敲饭盒，“要吃完啊，不然下次连蛋炒饭都没有。”
认命地拿起勺子，沢田纲吉嘀咕：“至少下次丢两块肉吧……”
凉宫奈装听不到，她才不会承认连续三天的蛋炒饭完全是因为她也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虽然隐瞒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果然还是很讨厌。怪不得京子她们要反抗。
悠闲地喝着酸奶，见某人已经将炒饭解决完毕了，送过去一袋酸奶，沢田纲吉皱着脸摇摇头，“刚吃完，喝不下。”
凉宫奈耸耸肩，对她来说酸奶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毫无压力的美妙食物。
“那这半边橘子也给你吧，饭后水果。”
这次被接受了。沢田纲吉接过水果，“奈子喜欢吃橘子？”
“嗯。”
“是吗……”沢田纲吉笑了笑，“另一个世界的奈子倒没有对橘子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少女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也对橘子没兴趣。”
“诶？”
凉宫奈却不再解释了，径自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吸着酸奶，沢田纲吉敏锐地感到对面的少女正陷入某种纠结的思考，然而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她就站起来。
“总之，好好考虑吧，我是建议你快点和京子她们坦白。”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她嘴角微翘，“说起来，你应该正为大空匣子的事情苦恼吧，和京子交流下，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哦。”
沢田纲吉一怔，表情古怪：“匣子？”他沉吟了下，“我的匣子没问题啊。”
凉宫奈愣住了。她飞快地回想着剧情，最后确定自己没记错，的确有沢田纲吉和匣子相性不合这一段，就在choice准备战期间，而且后来也的确是因为笹川京子的一番话，沢田纲吉才恍悟了自己的错误，并最终成功放出匣兽。
——但现在他却说自己的匣子没问题。
凉宫奈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确是家教原著的十年后没错，可剧情却与原著有了出入……
啊，对了，因为“沢田纲吉”不是原著里的啊。她怎么忘了，这家伙可是从平行世界穿来的，那时他初中三年级……
话说原来沢田纲吉初三时就这么稳重可靠了吗？她记得原著里初二的沢田纲吉可是为纳兹头疼了很久……时间真是男人最好的朋友，除了它会逐渐拿走你的性福外简直无可挑剔。
“诶，是这样吗？”挠挠脸颊，凉宫奈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我还以为阿纲你一定没办法摆平大空匣子的说……”双手合十，她扬起个灿烂的笑，“抱歉，是我想多啦。”
沢田纲吉略带无语地望着她，半天才神情郁闷地叹口气，“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永远是个废材纲了。”
“才不会！”凉宫奈否认得快速又坚定，“我一直坚信阿纲有一天会成长为沉稳又可靠的男人的！真哒！”
——如果凉宫奈会读心术，她就会知道，刚才少年那句疑似自暴自弃的宣言只是为了博得她的安慰，用天朝的文化来描述，那就是彭格列的腹黑首领在对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女生耍苦肉计。
而当凉宫奈真的如他所愿后，沢田纲吉却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真的吗，奈子真的觉得我将来会很可靠？”
仿佛终于看到一线阳光般，睁着水汪汪的棕色大眼，少年期待地看着她，秀气的脸上依稀还弥漫着忧郁的自我怀疑。
凉宫奈瞬间就心软了。
“啊，你将来会很了不起的。”她这么说着，一边下意识地运用了安慰幼犬标准动作，伸手，摸摸它的脑瓜……
被抚摸的小动物没有避开那只纤细的手。在沢田纲吉看来，距离的贴近是一个意义重大的进步……至于肌肤相触的正确位置，再引导就好。
“奈子……”沢田纲吉低低地说，“谢谢。”
他站起身，轻柔地在少女的右颊印下一个吻。
正在全心全意给幼犬顺毛的凉宫奈呆住了。
她愣了很久，才抬起手去擦那一小块刚被人造访过的肌肤。
整个过程沢田纲吉始终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然而他没能从上面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就那么表情自然地放下擦脸的手，收拾饭盒，捡起散落的橘子皮和酸奶袋，转身，迈步……
“奈子。”
沢田纲吉心里有些慌，但语调完美地保持了无辜。
“你生气了？”他轻声问，仿佛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的少年，唇边滑落的每一个音都写着局促不安。
凉宫奈停下，仿佛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回答：“没有。”
沢田纲吉走到她面前，看到一张微微蹙眉的脸。
“……你说谎。”脸上写着受伤，其实心里也有些受伤的少年闷闷地说，“你生气了。”
凉宫奈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她语气明显放缓了：“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意外。”
她说有点意外。
在沢田纲吉沉默的时候，少女脸上又有了新表情。
她微微偏头，似乎有点苦恼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她说：“阿纲，女孩子的脸颊……”
她停住了，停了很久，最后却只是抿抿唇，说：“——算了。”
用力摇摇头，像是想把喉咙里的话甩掉，凉宫奈脚步一转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牢牢拉住。
“为什么不说完？”半边身子都落在晦涩的阴影里，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瞳仁纯粹眼底清澈，“你想说什么？——不能亲，即使是脸颊也不行，是这个吗？”
凉宫奈面上飞快地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年那样，仔仔细细地将他每一根发丝打量。
最后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神情平淡。
凝滞得仿若下一秒就要崩塌的气氛被这个简单的动作无声消融。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唇边浮现一丝苦笑，凉宫奈抚了抚额头，“才初三而已就这么麻烦，等你上了大学我只有躲着你走了。”
沢田纲吉：“……”
他很庆幸自己过去虽然好几次有坦白的冲动，但到底没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大学毕业的事抖出来。
“不需要。”他说，“你不需要躲着我，有什么不满你都可以说……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么？”
如果凉宫奈看着沢田纲吉，她就会明白对方在一语双关。
但她现在正望着手里的酸奶包，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好似上面突然出现了一整个草原，上面驰骋着无数膘肥体壮的奶牛……
“……反正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的声音那样低，连近在身侧的沢田纲吉也仅能听到几个模糊的破碎词语。
“你说什么？”他靠得更近了些，却在她抬起的眸子里看到某种钝痛的东西，像东京郊外落着薄雪的小径，曲折漫长，寂寞地蜿蜒向未知的远方。
沢田纲吉心中一悸，居然怔住了。
他就那么僵硬地站着，直到凉宫奈将一样东西塞到他怀里，他迟钝地低头，看到一本硬皮笔记本。
“用来记课堂笔记吧。”送出笔记本的人说，“上次在书店里买的，本来早就想给你，一直忘了，今天总算记得了。”
沢田纲吉捏着那本笔记，半天才道：“谢谢。”
“不客气。”她说，“以后也要保持每科都在5o分以上的好成绩啊，纲吉君。”
其实已经大学毕业的沢田纲吉认真地考虑今后是否还要隐瞒实力，虽然他已经将上辈子的平均二十分拉高了三十分……在这种小地方改变历史应该没关系吧？九十分……
“那么，我回去了。”少女朝他挥挥手，“明天见，我会继续给你带蛋炒饭的——不过我个人建议你选择投降。放心，京子她们一定会体谅你们的，真的。”
沢田纲吉脸上忽然浮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如同长年行走于黑夜中的旅人突然被强光击中，那一瞬间视网膜与心脏齐齐发出惊呼……
这些凉宫奈都没看到，她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引起了怎样的狂风海啸，而这一切都只因为那句话里的某个人名。
——你有没有试过在一堵墙前跳跃数千次而不得过，拼尽全力心力交瘁，最后却发现原来不远处就摆着一架人字梯。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到了那架人字梯，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试一试，就在此时，就在此地，立即对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人说——
“我喜欢的不是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