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众臣却不敢轻易杀他,殷闲不是普通魔族,他是司天监的监正,背负着整个魔族的运势,如今没人能替代他的位置,他若是死了,魔族运势定会大衰。
众臣争执不休,乱成了一锅粥。
一抹清雅的身影悄然步入殿内,头戴金冠,身着紫衣华服,长身玉立,风采秀逸,容貌绝伦,赫然是魔界鼎鼎有名的二皇子殿下,夜绯。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父皇对此事已有定夺。”夜绯温文尔雅道,话语如徐徐清风拂过众人。
听闻魔皇已有定夺,哄堂的吵闹声瞬间止住,众臣屏住声息,厅内鸦雀无声,他们敬畏那位至尊至强的君王,丝毫不敢冒犯他的威严。
“父皇说了,殷闲大人流放于人界,终生不得再踏入魔界半步。”
众臣惊愕,让一个魔性失控的魔族去人界?那岂不是要掀起血雨腥风……
看出了诸位大臣的担忧,夜绯继而谦和一笑,“父皇还说了,诸位大人所担心的事情,定不会发生,请诸位大人放心。”
居于厅堂之中的殷闲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夜绯。
居然只是流放……
夜绯走近殷闲,美玉般的脸上含着笑,他凑近殷闲的耳畔,低喃道:“父皇要我转告你几句话,他说,废物,你既想要逆天而行,就只有这点觉悟?”
殷闲错愕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魔皇陛下……怎么会……知道……”
“父皇还说,违抗天命,必遭天谴,你的报应还远远没有结束。”
殷闲心里发凉,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残留的几分理智,似要被那滔天的恐惧之情吞噬,那位魔皇陛下,竟对他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啧,魔皇夜殊,未出面却已知晓一切,果真如传言般神通广大,却也真真是寡情,自己女儿都死了,还能这么冷静。”北岩道,“若是我,自己女儿死了,少说要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能解气。”
暮湘颔首,目光幽沉,没有言语。
魔皇夜殊,少年时便用雷霆手段整合了纷争数万载的魔界各部族,继而又有魄力率魔族一举进攻妖界,亲手斩杀妖皇,成为妖魔两界之霸主,在他的统治下,魔族早已成为六界最强盛的种族。
女儿的性命,魔族的运势,孰轻?孰重?
魔皇夜殊是天生的君主,冷傲寡情,当年为了统一妖魔两界,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牺牲一个女儿哪能扰他半分心?
“照这情况看来,殷闲定是魔性失控发了疯,于是变得痴傻。”北岩一脸“爷这情况看多了”的表情,甚是笃定。
见暮湘不接他话茬,也没跟他呛声,北岩一时有些不习惯,问道:“暮湘你怎么了?吓傻了么?怎变得如此沉默?”
暮湘心中发悸,“天谴……可是天打雷劈啊……”
天打雷劈听着轻易,可此中的深意只有经历过的才会懂。连修行千万年的上神遭受天雷都会元气大伤,运气不好直接殒命也实属常见,何况是千年修行都不足的殷闲。
愁云黯淡,细雨如织,芳草如碧,晶莹的水珠从枝叶滚落,本是烟雨迷蒙的好时节,换做以往,殷梓定会拉着殷闲出去玩,淋一身迷雨。
如今,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烟柳垂岸,几度风烟醉,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自那日他被判刑后,脑袋就格外清明,不复往日昏沉疯癫,他深知,自己犯了大错。
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殉于他手里,他清醒后,本想一死了之,却不愿因一己私心乱了魔族的大运势。
魔君说,他的天谴还未降临,估摸着,该来了吧……
呵,笑他大半生笃信天命,最后才知,天命尽是狗屁!
他是狂妄,他想逆天,他是个悖逆之人又如何?
“闲自知犯下大错,却不悔!”他仰天长笑,几分狂妄,几分凄凉,“天道为何?天命为何?我窥视天命,本就不得善终,早晚是要遭这一回。我既强行逆天,枉杀生灵,自是不得好死了。”
绵绵细雨忽而骤变,惊雷响起,风云突变,乱云卷起,狂风卷落叶,无尽的轰雷劈落大地。
殷闲狂笑,仰视天穹,“来吧,来吧,天打雷劈,不知我五百余年的修为,能抗几下?”
“他又疯了吧!”北岩惊呼。
“疯了,绝对是疯了。”暮湘目瞪口呆,连连摇头,感叹这殷闲果真是被逼疯了。
一道轰雷劈在殷闲身上,五内俱焚,腐骨蚀心的痛,他支撑不住,一头栽落在地,满身狼狈。
呵,当真比他所想的难受啊……
第二道轰雷,痛苦更甚,撕心裂肺的痛充斥着身体,殷闲紧咬着唇,殷红的血渗出,硬是没叫出声来,他知,他的五百年修行算是废了。
第三道轰雷,他再也支撑不住,痛不欲生地喊出声来,他的双眸发黑,脑袋昏沉,嘴里不停咳出猩红的血。
“我……不悔……”触目惊心的红染在他脸上,森白的牙也被那血色染红,凄凉无比,他如苟延残喘的蝼蚁,却不愿对天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