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枯荣,几度风火,岁月繁歌。
梁国三王子李衡与宋丞相独女宋鸾淑的盛大婚礼,轰动了整个梁国。
十里红妆铺满街,万里飞花坠满天,盛世狂欢,共结比翼之盟。
洞房花烛时,李衡颤颤揭下宋鸾淑头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宋鸾淑抬眸,红妆似火,目光炯炯,灼了他的眼,太过艳丽,太过绚烂。
红尘袅袅,终是能与她喜结良缘,举案齐眉。
摇曳烛影下,她红唇轻抿,嫣然一笑,美得惊心动魄,惊了他的心。
“鸾淑,你……真不悔嫁与我?万一我……万一我无法达成你的期望……”他问道,那是他对自己的不自信。
“若你无法成王,那便是我的无能,你我已成夫妻,便是一心同体。”宋鸾淑将玉手置于他手中,眸中是坚定不移的光彩,轻轻唤道,“衡郎。”
“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坐上那个王座。”李衡紧紧握住她的手,定定道,“这一生你我风雨共济,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到黄土枯骨。”
他这一生,似乎是为了握住这双手而生,为她了,他愿倾其所有。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飞逝,堪堪望不到流逝的速度。
李衡在宋家与张家的支持下,在宋鸾淑的协力下,终是横扫对手,力排众议,登上了那个王位。
他如当年所言,将权势分予宋鸾淑,二人一起掌控王权,恩爱相容。
宋鸾淑踌躇满志,孩提时代的抱负总算可以施展,她目光炯炯,与李衡畅谈着未来种种。
她内心洋溢着满满的雄心,赳赳昂然道:“治国之道,在于富民。梁国喜奢,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百姓只知享乐,不事农桑生产,会动摇国之根本,我们改革的第一步,就从这里着手。”
几日后,如雪的奏章将她的淹没,她愤恨拍着桌案,看着那一行行醒目的文字,触目惊心,将她满身傲气挫败。
是她太过天真,改革之举哪可能这般轻易?
她紧咬着唇,银白的牙将朱唇咬破,殷红的血在口中蔓延,“门阀世族的势力太过庞大,必须加以压制,削弱……”
李衡却是摇头,“不行,这些大门阀中,许多与你我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是当初助我夺得王位的功臣。若打压他们,怕是难……”
“衡郎,我也知这些士族门阀太过庞大,相互依附,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若不削弱他们,梁国就不会有所发展。近十几年来的收益,都是呈下降趋势,我们必须改变梁国的局势,若不除去这些钉子一般的士族门阀,我们改革之路举步维艰。”
她本是一身傲骨,满心宏图,此时却是颓败如斯,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张扬神采,艳丽的脸也变得颓唐。
“那要花费很漫长的时间……”李衡将紧紧抱住,见她如此,整颗心都是疼的,他温声道,“一步一步来,我们还年轻。”
宋鸾淑却是没有闲着,朝堂上与诸位大臣周旋,朝堂下,动用各种渠道,搜罗着那些门阀士族的罪证,花费了无数精力与时间。
匆匆几年后,正是腊月,寒冬的雪冷的彻骨,她的心也如那化不开的霜雪,冷彻心扉。
“混账!”宋鸾淑把小山一般成堆的信笺扔在地上,如雪花散落,纷纷扬扬,那是她内心的愤恨,“他们怎么敢如此贪藏枉法?”
“大鸿胪卿,收受贿赂,私自敛财。平日里与他国使臣交好就罢了,居然能为了钱财,把梁国的国家机密传给他国!”她把手中那封信笺揉成团,扔了出去。
“大司农,实施农桑改革,他说国库不足,迟迟不肯拨款,给自家十几位小妾买价值连城的玉石,珠宝,锦缎,倒是一点不手软啊!他夫人的穿着用度都堪比我这王后了,这大梁的国库到底是国家的,还是他家的?”又一封信笺被她丢了出去。
地上那杂乱成雪的信笺,一件一件,让她心寒无比,暴跳如雷,“少府卿!光禄卿!太常卿!”
最后,她拿起那叠最厚的信笺,扔给李衡,冷冷道:“还有你的舅父,御史大夫张大人!呵,张家真是英才辈出啊,整日横行霸道不说,平日里攀比的不是文采武艺,而是谁家的庭院奢侈,谁家的美女多,谁家花的钱多!你们张家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就连一小小的郡守,仗着有张家廷尉撑腰,都敢强抢民女,杀人放火,视人命为草芥!”
愤怒,滔天的愤怒,将她整个人都要燃烧的怒火。
李衡静静站在那里,眼眸深沉,定定看了她许久,看她气消了一点,才缓缓道:“鸾淑,这里还有一份,是关于你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