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月17日,夏天在主持考评1996年下半年的信贷计划人员会议。
夏天从队伍建设、精神面貌、业务成绩、存在问题和春节前的工作等几个方面展开。此时的夏天虽然认识到有点内忧外患的危机,也想缓和一下与同事的关系。但是,他也明白,队伍的调整还没有到火候。还应该烧一把火。
于是,他在总结了正面情况后,讲到存在问题方面时,话锋一转,说:“第一,同事之间的协调沟通和提醒工作受到忽视,有一些不良现象受到其他同志鼓励。如有的同志挂着信贷科或支行的名义向其它部门或社会要这要那,有的时候,有不少同志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不对也不吱声。等着看热闹的心情有之,一团和气的心情有之,最终害了谁呢?第二,有的同事思想不稳定,缺乏一种坚定的意志,贯彻领导意图不坚决,一会东、一会西,一下冷、一下热。有的同志甚至老是批评他、提醒他都听不懂。第三,有一些同志把领导和组织的批评,当成诋毁支行和领导的筹码,表现出心胸狭窄和对社会的无知。”
夏天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大家,继续说:“我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再发挥一下:有的同志受到了批评满怀愤懑情绪,横向、纵向到处放风,唯恐天下不乱。有的在工作上碰了钉子怨天尤人,像泄气的皮球前后判若两人。有的受到批评后,利用手中的工作,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冷静地思考过,我也被人批评过。我刚来深圳的前两年,每天都要受到一次批评,听惯了批评后,一旦听不到批评的时候,真正的危机就来了。到了今天,我还是经常受到批评甚至非议。但是,你们看我:心宽体胖,睡眠很好。不瞒你们说,最近两个月买了六条裤子,腰围从2.2尺发展到2.45尺。朋友们:我们从湖贝服务社走来,不要说被人批评,就是被人投诉的也不少:有人民银行的客户,有董事长的客户,有总经理的客户,我算了一下,大约有15个客户投诉过我,我经常受到要炒鱿鱼的警告。但是,我除了不断检讨自己的作为外,没有对谁表示出不满。我举个例子,我们原来的董事长杨或然骗了金融服务社310万元,不是也骗了我个人九万块钱吗?至于他当初怎么样威胁我就不说了。现在,除了在法庭上讨一个说法外,我说了他个人的什么不是没有呢?没有!”
夏天说:“有一句话说得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部门,去年走了欧忠诚,他是一个比较好的部下,当初是他的亲人要把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你们知道我会骂人就是知道了我骂他开始的。他走了,我也不惯哪!今年走了刘爱华、刘苗苗、袁爱平、高友华、张波,还有卜一定。明年呢?大家还在一起工作吗?所以,我们大家在一起共事是一种缘分,无论喜、怒、哀、乐都是题中之议。我所崇拜的一个行长,在我当信贷员的时候,给我讲了这么一个典故:有一个大灾之年,皇帝看到现在说来是大西北的地方,皇粮――也就是税收收不上来,就像我们现在的‘两清’任务完不成那个意思。皇帝很着急,派了宰相带着尚方宝剑去征收。这宰相也不敢怠慢,叫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就出门了。原来这个地方因为闹荒灾,居民都逃荒去了,宰相到了那个地方一看,满目苍凉,十种九不收,找不见人,那挂在腰间的尚方宝剑根本派不上用场。怎么办呢?宰相想:从根本上来说,是要让农民回来种田才是正经事。于是,他仗着手中的尚方宝剑,以皇帝的名义,贴出布告:免税三年,安居乐业。然后,回到了京城。皇帝看到宰相空手而回,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啊?’宰相说:‘办妥了!’皇帝说:‘那怎么看见你空手而回?’宰相说:‘我帮你买了一样东西回来。’皇帝问道:‘什么东西花了那么多钱?’宰相说:‘我给你买德回来。’三年后,当年的灾民载歌载舞来到京城,三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人民的感恩场面着实让皇帝兴奋得三个晚上睡不着觉。”
曾被夏天一半当真、一半开玩笑说新鲜牛粪可以做药的舒光荣问道:“夏经理,现在是不是在‘两清’的时候,我们也要帮你买德回来?”
夏天会心一笑:“你看着办吧!”
会议开完后,夏天叫李朝阳留下,交办他:“联系明天晚上到玉风金龙大酒楼摆酒,控制在5000元范围内。请全科同志,但事先不能声张。”
李朝阳照办去了。
下午支行召开年终总结评比会议。
会议进行到一半议程的时候,王显耀行长要求每个部门上报一个先进个人。当轮到计划信贷科报名单的时候,夏天说:“我们这个部门今年就不要报了。争取在新的一年里努力,创造出好的业绩出来,到时候,再跟各部门一争高下。”
其实,在夏天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人可以与其它部门上报的先进比一比,你看,汪洋、李国兰、任尔为都做得不错,但是,在计划信贷科内部,他们又是谁都不服谁。因此,在报好还是不报好的利弊权衡之下,好像不报更加有利于开展工作和平衡关系。
会议结束后,总行何人友副行长来到支行,她极友善地与大家寒暄。后来在王显耀、陈作业两位行长的带领下,湖贝支行的中层干部陪同何人友到了半岛酒楼,包了一个单间,算是吃起年饭来。
席间,何人友端着酒杯不无幽默地对夏天说:“夏科长,我们的清收就是靠你的了,你不要客气,要喝好,你不喝好,我不放心。喝酒都拖泥带水,工作怎么行呢?”
夏天急忙说道:“我听从行长指挥,你叫我打那就打那!喝酒和工作一样不含糊,我先干了!”夏天说完,干了一杯。
何人友称赞说:“后生可畏,多喝两杯。”
……
与支行中层以上干部的年饭相比,夏天领衔的计划信贷科的年饭,显然气派得多。他们在深圳比较有名气的玉凤金龙大酒楼,包了一个宽敞的厅房――北j厅,吃的是以龙虾牵头的海鲜类菜肴,喝的有洋酒、国产名酒、红酒,来者各取所需。鉴于计划信贷科的复杂的组成人员,夏天在以个人名义请客的前提下,还贯以“96年度计划信贷部门‘三防一保’安全奖励”的名义,以堵住是非之口。
大家到了酒楼,也不见得有多少陌生。他们吃夏经理的请饭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吃白不吃,吃还要吃好。吃好了、喝好了、玩好了,夏经理就高兴了。所以,他们都在以一种“特别能战斗”的姿态赴这场宴席。首先,在李朝阳与酒楼刘经理点菜的时候,汪洋、熊自伦就一展歌喉,唱开了卡拉ok。半小时后,歌声停了下来,年青的朋友们迅速围坐在宽宽的八仙桌旁,在夏天作了简短的感谢之类的话后,就是“将进酒”了。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看着他们吃得正欢,也是羡慕得紧要。那情景真是:
围坐八仙桌,来了十六方;
有男又有女,阴中夹着阳。
有高也有矮,温柔加刚强;
粗放假斯文,议事有主张。
人嘴两张皮,谈吐又承浆;
你别老看我,害我心发慌。
酒水肉并进,国酒加西洋;
龙虾做两吃,芥茉象拨蚌。
汤选多宝鱼,眼睛永向上;
荷叶蒸水鱼,清火把阴养。
吃得满头汗,脸上泛红光;
哎呀醉了也,跳舞把歌唱。
就那么一两个小时功夫下来,大家真的是醉了!
这回,也是醉了的黄华林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去上洗手间,一路上摸服务员的屁股、胸部,而是在喘着粗气,对夏天说:“我…跟行长…投诉过你的工作方法,对不起,呼…呼…,昨天晚上我与罗艺副行长在一起,……啊……”。
他说完,本想站起来走路,但走了两步,又扒到了沙发上。
夏天对黄华林说的话还是听明白了。他想道:“我原先对他的估计还是对的。”
这时,鬼灵精似的李国兰来到夏天身边,端起酒杯对夏天说:“夏经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我用这杯酒向你赔不是。”
夏天好像醉了一样站起来,摇晃了两下,对李国兰说:“你是我最得意的部下之一,在这个酒楼,我也说过感谢你的话,你…还有印象吗?”
李国兰说:“还有印象。”
夏天又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李国兰说:“是你生日那次吃饭,与我跳舞的时候。”
夏天又问道:“你说,我当初说的是不是…真话?”说完,闭上了眼睛,等待李国兰回答。
李国兰说:“是真的,我也很感谢夏经理的栽培。”
“那好!”夏天说:“我们干了此杯。”
刚刚喝完,舒光荣、李朝阳轮番而上,大有要干倒夏天的意思。
夏天一看这势头,暗叫不妙,赶紧倒了两碗多宝鱼汤,往口中灌,又叫汪洋给自己要了一杯啤酒,放在桌上备用。夏天说:“我看,我是一对两,大家干一杯。”
舒光荣虽然嘴上嘟囔着不干,但在大家的劝说下还是干了。
这时,熊自伦端了一杯酒走到夏天跟前,说:“夏经理,你不与我干一杯,就是看不起我。”
夏天看了她一眼,也不好拒绝,便说:“你如果能接受处罚,我就与你干杯。”
熊自伦问道:“怎么个罚法?”
夏天说:“也不应该叫罚吧,就是你离开了本科几个月要补喝几杯,你可愿意?”
熊自伦说:“多少杯?你说吧!”
夏天说:“三杯,大家说行不行?”
任尔为等人起哄说:“三杯太少。”
熊自伦说:“三杯就三杯。大家看我的。”说完,先喝了手中一杯茅台酒,接着自己又倒了一杯,又干了下去。这时,夏天将原先备用的啤酒喝了半杯。
只一会儿功夫,熊自伦已经很痛快地喝完了三杯茅台。夏天也喝下了剩下的半杯啤酒。
熊自伦说:“夏经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我们两人干一杯。”说完自个儿倒了一杯,而夏天的酒杯则由任尔为倒满了酒。
这时,夏天说:“好,我们干杯。”
夏天看看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了,符合王行长说的喝高一点的要求。于是,转入了另一个节目:跳舞与唱歌,中间夹杂着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