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安公安分局牵头成立的安延公司问题专案组,用他们的话来说,是“驻点湖贝支行”。自从洪虎带队进进出出湖贝支行一个多月来,这批干警与支行领导和主要信贷主管关系极好。洪虎他们一来,要么是呆在行长办公室,不论是业务还是非业务,都聊得很投入,而王显耀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办案人员一样,见了面,交办下去,就不愿意再多接触;要么是到夏天办公室东长西短的问一问,不像是立杆见影地要办案的短期效果。这让夏天觉得洪虎好像是一个日后能用得上的朋友一般感到亲切。当然了,洪虎和夏天都知道,这安延公司的案子怎么也联系不到夏天的头上来,因此,洪虎与夏天的交往便没有瓜田李下之嫌。
自从洪虎到中山提审朱赤儿后,接替洪虎的余警官也是三天两头到湖贝支行来一趟。但是,他的层级显然比洪虎低,不太方便到行长室去聊天。那么,夏天的办公室就是他的唯一选择了。夏天也不觉得他烦,有时间便应付他一下,没有时间就让他自个儿看报纸。
一天下午,余警官对夏天说:“夏经理,你要帮我一下。”
夏天问:“怎么个帮法?”
余警官说:“我来你这里有不短的时间了,还没有拿回去书面的东西,你帮我做一个安延公司贷款的笔录好吗?”
夏天说:“这个公司的贷款不是我做的,好像我说的没有什么大作用。”
余警官说:“就以你是现在的信贷负责人的角度,评价一下这两个公司的贷款。”
夏天笑着说:“如果你认为能帮到你的忙,也可以。反正我已经为你们做过一回笔录了,多做一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这余警官拿出询问笔录专用稿纸,像模像样的给夏天做起询问笔录来。
不一会儿,余警官腰间的科机响了,他停下笔录,看了那机上的留言后,对夏天说:“我们的事先停一下,我跟头儿打个电话。你的电话借我打一下啊!”
夏天说:“请便。”
余警官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何局长吗?您好!我是小余啊!我跟您汇报一下:前天晚上我说的那位气功大师,现在已经到了深圳。他到深圳后马上在宾馆里闭关了24小时,他刚刚科我,说他的功课做好了。我想问局长您:晚上有空吗?”
对方在电话里说:“现在还没有什么安排。”
余警官一听,大喜过望,说:“那么,晚上我带他到你家去,发发功,也好把您的病去了?”
对方说:“好吧!”
余警官说:“谢谢您啊!那好,不打扰您了!晚上见,挂了?”
放下电话后的余警官满脸通红。
夏天看得出来,他是与这位何局长搭上线,能为他效劳而倍感幸福。
余警官看了看笔录,问夏天:“刚才到哪儿了?”
夏天笑着说:“应该是轮到你问我了。”
后来,余警官心不在焉地做了半个小时的笔录,匆匆收了档。与夏天握手告别,下了楼,开着他的警车离开了湖贝支行。
话说市民银行总行的机构改革方案确定的支行架构是三部一室:营业部、产品开发部、资金信贷部、办公室。
湖贝支行先前分设的储蓄科已经并入营业部,副科长申亚琼也已经到笋岗办事处当她的副主任去了。现在的问题是:办公室要与保卫科合并,而且,最让行长头疼的是,只能有一个头儿。也就是说,在许爱群和秦现虹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可以继续保持支行中层干部待遇。这无论对于竞聘过行长的许爱群来说,还是对于曾经当过服务社副总经理的秦现虹来说,都是很残酷的。而对于王显耀、陈作业这两个行长而言,心里也不好受。
先说说许爱群吧!虽然她在湖贝支行的人气急剧下降,做人也不怎么样,但她与总行的领导还是有点同乡之谊,而且湖贝支行目前的存款大户又与她老公的部门有点关系,虽然他老公在这个部门里不见得是一个主事的角儿,但是让她老公跟头儿说上一句话,还是能让王显耀他们很难办的。
而秦现虹的情况就是另外一个类型了。这得从秦现虹何以不懂金融业务而又能够当上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副总经理说起。当年庄宇为筹办湖贝金融服务社花费了四年时间,可以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怎么也办不下《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幸亏庄宇找到了秦现虹才把这《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办下来。人们会问:难到这秦现虹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非也!只因他的同胞兄弟秦现彩,当年是人民银行总行的热门人物,大有能当上人总行行长的架势,秦现虹向哥哥开口后,就凭他的秘书的一句话,深圳方面便核准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作为一个先决条件和劳苦功高的报答,秦现虹自然而然的当上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副总经理。
在市民银行接管后,秦现虹被免职,成了一般干部。有一回,他的哥哥秦现彩出差深圳,住在迎宾馆,当时的行长古丁力去拜访他,恰好秦现虹在场,秦现虹谈到他当年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副老总,现在成了一般员工。古丁力请他改天到总行面谈。
秦现虹的哥哥离开深圳后,秦现虹找到古丁力,古丁力给秦现虹表态说:“我会请湖贝支行对你给予必要的关照;日后,如果你觉得在湖贝支行工作不方便、不顺心,你可以提出调动申请,给予你一次调动的机会。”
秦现虹在与古丁力见面谈话后不久,就被提为支行保卫科副科长。在旁人眼里,提这官虽然没有看出多少痕迹来,但在王行长与秦现虹的心里都是有数的。那么,如果现在要把他拿下来,还不是有点麻烦?
王显耀和陈作业推敲再三,决定用民主评议的方式定去留,这样对领导班子的影响比较小。于是,支行在要搞民主测评的前三天,把许爱群和秦现虹请到行长室,两个行长如此这般地介绍了一番总行定岗要求,要求两去其一,采取民主测评加领导推荐,总行审批的方式决定办公室主任。这两人听了行长的部署后,不敢怠慢,迅速行动起来,找关系的找关系,说项的说项,要修补同事关系的及时修补,一番忙碌不在话下。
有一天,夏天来到营业部,在一楼保卫科上班的秦现虹用双手从背后推向夏天的两肩,边推边说:“老夏!”
夏天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秦现虹,便知道了他的用意,说道:“秦总!你好。你放心,作为你的老部下,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会支持你的!”
秦现虹说:“谢谢!”
夏天又问道:“你跟其他老部下说过没有?”
秦现虹说:“没有,我只跟徐东海通了电话。”
夏天说:“我建议还是要争取。”
秦现虹说:“看行长怎么摆,总行答应过我的,如果这里不用我,我可以调动一次。上次水贝支行要我,我还不去呢!”
夏天相信真有其事,点了点头离开了秦现虹。
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许爱群,也在积极开展活动。她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三管齐下:一是她自己到总行活动,与她靠得前的处长、行长套近乎、谈心。她跟他们说:“不让我当行长,说我水平问题当不了,我还能接受;但是这支行办公室主任,我是当得好好的,怎么就有了不让我当的念头了呢?”要求总行对王行长他们施压,这主任还是让她来当。二是通过他老公的关节,跟头儿说说,由头儿作为关系户的人情,从情字上,请王显耀“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要把事情做得过了头。三是碰到对支行的中层干部们有讲话的机会的时候,施予甜甜的口语、慢慢的语速,企盼他们能读懂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太婆为什么能以这种嘴巴过招,还不就是要您手中的一票吗?
“若不是如此,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这样造作哟!”许爱群心里想。
话说许爱群的三招中,前两招是她的强项,三天后,王显耀的耳朵里塞满了为许爱群说项的信息,让这位东北汉子直挠头。然而,许爱群的第三招,对本行的相关人员使用甜言蜜语,则未必有效,人们都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平时会做人一点不就得了。”一个只会在嘴皮子上甜甜地讲而心地并不同步的人,与别人的日子过得久了,相处久了,在别人的感觉里,就好像吃了一道烹调时忘了放盐而放了很多味精的菜,让甜到苦涩的滋味从嘴里透到心里,着实让人大倒胃口。因此,这效果要好到哪里去,就很难说了。
倒是王显耀在收到那么多信息后,为许爱群的事情忙开了。他想:“许爱群是选上来的支部委员,在党内应该有一定市场,干脆把民主测评的范围增加到党员。另一方面,表扬许爱群没有必要,但是,可以批评一下秦现虹目前的工作。这样,不就间接帮助了许爱群了吗?”
第二天上午,王显耀叫韩小妞通知党员和中层干部到行长室开会。于是,包括行长在内的中层以上干部10人,作为一般员工的党员5人,满满地挤在行长室。
会议开始后,首先由许爱群和秦现虹两人分别述职,并谈一旦当了办公室主任的打算。
当秦现虹述职完后,王显耀点评说:“最近,支行的安全保卫工作不够主动,也就是满足于开开门、混混日子这样一种境界。老秦哪,你的工作要让全体同事动起来,从思想上重视安全。这样才算把工作做到了家。”
秦现虹说:“我接受行长的批评,尽量把工作做好。”
王显耀说完后,许爱群和秦现虹两人退场,会场剩下十三人。陈作业给每人发了一张选票,在许、秦两人中选一个人当主任。各人写完后,交到投票箱里就算完成事了,一个个便离开了行长室。剩下两个行长和一个行长助理,随即在现场点起票来,一算,王行长心里暗暗叫苦。
原来,王显耀拟通过民意牌不做恶人的初衷没有实现,这皮球又踢回到了他这个半场。因为在13票中,支持秦现虹的有9票,支持许爱群的只有4票。支行领导班子知道许爱群在中层干部中人缘不好,但是没有想到把**员加进来投票,还是这个结果。
陈作业说:“这个许爱群,她要是知道了这个结果,不知道作何感想。”
王显耀说:“我们班子还是要统一一下认识,这事在中层干部中就不要扩散了。任命的事先放一下,但是还是要找许爱群谈一下,要把结果告诉她,看她怎么转变观念。”
行长助理高丽平表示赞成王显耀的意见。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后,许爱群在与秦现虹竞争上岗、民主考核中败北的消息还是在员工中传开了。
究竟许爱群会否因为这次滑铁卢之役而丢了支行办公室主任的官?请听小的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