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解释,她也没有询问,两人就这样走着,不再说话。
突然想到什么,弋曼止步。“不行,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在这里虽不知道大概时辰,可即有人要杀他,必不会这般轻易离开,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出去岂不给了敌人机会。
赫连哲没有疑惑,亦没多问,只是如同她一般止步了。
环顾四周,除了这间冰室外,竟有一块金色的布,而在这么冷的环境下,那块布却并未结冰,就这样随意的垂着,分开了里外两个环境。
“那里还有房间吗?”微微蹙眉,弋曼淡淡吐露,却也化作淡淡雾气。
淡淡点头。“若是冷,就先出去吧!”
赫连哲语气异常平淡,更让弋曼震惊的是,在这般冷的环境下,他竟无丝毫反映,不是说有寒毒的吗?他此刻是感受不到冷吗?
看出弋曼脸上的疑虑,赫连哲不着痕迹抽出被她搀扶的手,径直朝里间走着。
抬手挑起那金色的不料,赫连哲径直走了进去,弋曼亦缓步跟进去,这里倒不若外面,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简单的柜台却也整齐的放着各种药物。
有些生气,他这里有药,却任由自己的伤口如此吗?赫连哲,你到底又隐藏了多少。
不知何时,赫连哲便也点燃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蜡烛,带血的手将一把短剑放置烛火上烧炙着。
“你定会觉得奇怪,为何我身染寒毒,却在寝殿下设这样一间冰室。”缓缓翻了一下短剑的剑身,继续烧炙着。“我的确身染寒毒,医师皆说,不能近身太过冰凉之物,即便是冬日,我也不得不学雀鸟一般寻得温暖的地方度日,整日被另眼相待着,这样的日子,我不愿过。”
“那年我只有十岁,我撇开所有的人,独自一人蜷缩被完全冻结的冰湖之上,当时我觉得我自己快死了,可最后,还是被手下的人救了回去,那一次,我昏睡了整整七日,后来做为惩罚,母妃每日便让我浸在寒水之中,日日病发,日日救治,直到适应,直到战胜。”赫连哲说的极轻,嘴角却是弋曼熟悉的冷笑,这种并不适合他自己的笑。
弋曼心下虽有些吃惊,却并不错愕,她可以想象那其中的艰辛,不是寒水的冰凉,帝王家的冷漠,他曾说过,自己的生母是宫婢,那现在的母妃又是谁呢?
弋曼并未问他,只是径直走上前,翻弄着那些药瓶,她不知道哪一种可以止血疗伤,可却并没有问。
“我是在八岁那年过继给母妃的,当时母妃虽身子弱,却集聚恩宠,后宫中的女子,能在大冢宰和皇后手下生存且到妃位的,必是聪慧至极,我想,这也是父皇将我过继给母妃的原因吧!母妃虽对我严厉,我却极其尊敬她,只因她,才有如今的赫连哲。”他的语气不同之前的认真,眸子却看着那渐渐扫红的剑身。
握着瓷瓶的手微顿,弋曼不看赫连哲,只是微微磕着眸望着他的伤口,他的上虽然不重,但再不止血后果不敢想。“别说这些了。”
赫连哲亦是一顿,自然的默契让他知道这不是原谅的语气,犹记她曾说过,不会在不在意的人身上浪费情感,如今的他,也成为这一列的人了吗?
“因为不在意?”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说你未曾利用过我,可你又何时相信过我,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可为何在最后的时候会把矛头指向洛司煜呢?目的是什么?利用我去杀他?易珃明明是你的人,可却一步步引我去杀陆展俞,而你,用小卯来威胁我,这一切,都是没利用我?”弋曼错愕抬眸,对上眼前的人,眼中的痛意未减,为何到现在,他都要否认呢?
“是吗?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赫连哲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弋曼却看着那烧红的剑身,眉头微蹙,刚察觉不对,却见赫连哲好不在意的撩开衣襟一角,露出鲜肉翻腾的伤口,火红的剑身快速的迎上,却也发出呲呲的声响,伴随着鲜肉被烧焦的味道。
赫连哲神情未有太大变化,可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的冷汗和她攥紧的左手,却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疼痛。
震惊着,错愕着,弋曼不曾想他会有如此举动,快速的夺过他手中的短剑,刀身与皮肤相连,躲过的瞬间,竟带着片片血肉。
扶住此刻因疼痛微颤的赫连哲,看着那已然烫焦的皮肤,怒吼道:“你疯了?”
钻心的痛由小腹蔓延全身,却不及那句不在意来的心痛,看着此刻恼怒的弋曼,他竟浅浅勾起那颤抖的薄唇。“若说疯,许久之前,便疯了。”
久到,刚认识她的时候。
“你!”弋曼恼怒,却更担心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时又急又怒,几乎是吼道:“哪些药可以用。”
“即怨我,何不……就这样不管?”苍白的薄唇缓缓轻起,似疼痛,他的声音极度虚弱。
“赫连哲!你以为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就可以得到同情吗?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必须好好活着,直到我真正原谅你的那一天!”这一刻弋曼竟有些怕了,这样的赫连哲,她不是不该担心了吗?可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了,自己就当真不在意了吗?
“我……从未想过死,只是想看看有什么样的痛,可以掩盖我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在她说出利用,他竟比初次在寒冰之上还要痛苦,她的神情不在意,更如一把钝刀,刺在他的心口,片片割下,粉碎、
不知道他说的何意,弋曼焦急的找着药瓶。“快告诉我,是哪种药。”该死,这里怎么这么多药粉,连个标记都不做一下。
赫连哲浅声回答,不知为何,他看到她此时的神情,竟不后悔刚刚的举动,原来,她亦会为自己如此紧张,原来,自己竟会为这样的紧张傻傻开心。
剧痛再次袭来,赫连哲煞白了脸,冷汗直下,一股黑暗席卷而来,却也没了知觉。
“贺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