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桃华竹签阵?好漂亮啊!”场外人看来极为壮观,身处花瓣竹签雨之中的刘一剑却是凶险异常。
任何一片漂亮的花瓣,虚虚实实全是掌影,若你避开,那就是虚的,若被击中,那就是实的,让他好一阵难受。
任何一根翠绿的竹签,无孔不入全是暗器,让你防不胜防,顾此失彼。
待到一场豪华而盛大的花瓣雨落幕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那个棕色的木头人,棕色的蓑衣、斗笠、草鞋,加上一把横亘胸前的锈剑。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变化。
刘一剑仍是那么冷静,只是,嘴角淌出来的一溜鲜血,在微微的颤动。
这微微的颤动,出卖了他表面的冷静。
因为,他的剑光竟没能承受住黄芙蓉的桃华竹签阵的威力,不但被人破了,而且自己还受了伤!
受的这点伤,对刘一剑来说,当然不值一提,重要的是,他守护了十年的巨大荣誉,在那一场豪华而盛大的花瓣雨落幕时,也黯然谢幕了。
但,刘一剑哪怕是在斗将中破一点点皮,流一点点血,给台下数千人的震撼也是极其巨大的。
大家也开始重视审视起黄芙蓉来,这么小的年龄,竟能让有赫赫威名的刘一剑受伤,这美人儿,原来隐藏得如此之深?
“天啦,刘一剑受伤了!”
“黄芙蓉破了刘一剑的一剑!”
“竟然破了传说,破了刘一剑十年的传说啊!”
黄芙蓉听着下面的议论,得意地背起了双手,大声道:“我乃黄芙蓉,掌法、剑法、阵法、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你刘一剑的神话被我黄芙蓉所破,并不算丢脸!”
“是吧?承认了?激动了?”黄芙蓉埋头看着他嘴角的鲜血依然在流,在颤动,知道他不甘心,若不是他轻敌,自己倒还真扛不住他的一剑,但她偏偏要气他、激他,“不服?我使用的乃是一百一十三根竹签阵配合桃华落英掌,两者的威力融合在一起本来就是必杀之招,你能不死已经很幸运了,你应该为自己骄傲嘛。”
易辰果然没猜错,黄芙蓉在围着刘一剑转圈的时候,便在布置一个奇阵,一百一十三根竹签阵。
再以桃华落英掌激发,便爆发出了巨大的威力,竟真的破了刘一剑的一剑之威。
刘一剑嘴角抖动了一下,开始认真打量起黄芙蓉来。
“我乃黄芙蓉,看清楚了吗?”黄芙蓉拍拍双掌,扬一扬头,“听说十年来,你自号一剑,和别人比试,只出一剑,一剑不能胜敌,就绝对不会再出第二剑,是吧?”
黄芙蓉背着双手,随意走了两步,又得意地笑道:“嘿嘿,现在嘛,几千双眼睛作证,你已经出了一剑。而你这一剑,偏偏被我黄芙蓉破了。你是不是就该主动认输了,下台休息去呢?”
黄芙蓉说得不无道理,号称只出一剑却没有胜出,刘一剑理所当然应该自觉退出。
整个演武厅异常安静,似乎马上就有一个棕色身影,又一步一步,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地迈下天生台,回归宕渠战队,隐匿进团队中。
或者直接一步一步,像普通人一般走出演武厅,隐匿进人群中。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刘一剑“只出一剑”的赫赫威名,一剑输了,不能连人也输了。
但,剧情却并不向预期的发展,虽然他极其重视自己的声誉。
他是为八皇子服务的,这场斗将若认输了,燕山王就不会出战,八皇子精心策划的这场三秋军演,就必会毁于自己手中,这后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只见刘一剑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扯起一丝笑意。
哪怕只是微微摇头,只是微微一笑,对刘一剑来说都极其难得,今天,刘一剑的各种记录被不断破掉。
“只出一剑,并非我号称,那只是江湖上的传说!”刘一剑不屑地道,这时候即便保住“只出一剑”的称号,那也不再是只出一剑全胜的战绩了,这虚名不要也罢。
“你,赖皮狗!”黄芙蓉急了,“若你还要继续战斗,就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嘘——”台下猛地传出一道尖锐的口哨声。
这一记哨声似乎唤醒了所有燕山城卫,刘一剑不败神话也在这一声“嘘”中轰然崩塌。
刘一剑曾是无数武修崇拜的对象,一生追求的目标。而一旦发现心目中的偶像原来也可以说话不算数,而且还是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耍赖,心里觉得一下子接受不了,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你没亲口说过“只出一剑”,但你没有反驳,没有反驳至少就是默认了。
可是,你刘一剑偏偏还要出第二剑,这不明摆着输不起吗?
这些崇拜者不只有燕山城的,他们先是愕然,再是伤心,最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有嚎哭的,有傻笑的,有捶胸顿足的,有仰面疾呼的,更有无数人不甘的怒骂起来。
整个演武厅彻底混乱了,两位仲裁骑士都闭起眼来,不发表任何意见,显然,他俩也从心里开始对刘一剑鄙夷起来。
燕山城不得不出动更多的城卫,来维持秩序。
“以前没遇到能让我出第二剑的对手,也没有对手值得我出第二剑。”刘一剑的耐性从未有过的好,“嗯,既然遇到了,那我就会出第二剑。”
声音不大,但还是让整个演武厅安静了下来。
刘一剑表面平静,其实心已痛得痉挛。
怪只怪自己一时轻敌,好奇黄芙蓉那一个阵法,没下杀手。
原以为自己能轻松破掉那一招,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但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更惨的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要打狗!”黄芙蓉轻喝一声,“既然你要当赖皮狗,那我黄芙蓉,今日就显显威风,打狗棒来。”
黄芙蓉手一招,一根通体碧绿,精光溜溜的绿玉杖从戒指中召唤出来,随即身形一展,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将出来,光那气势就引起台上台下一片叫好声。
“棒打狗头!”绿玉杖呼啸声中泰山压顶般向刘一剑兜头砸下,势要将这“狗头”砸得稀巴烂。
棒法精妙,势大力沉,就在大家都以为刘一剑会用剑格挡时,却见他这时将锈迹斑斑的重剑插在了背后,就在即将砸到头上的那一瞬间,才略略一侧身,堪堪避让开去。
“拨狗朝天!”黄芙蓉一棒落空,见刘一剑仅仅是侧了一下身,就势一挑,若中,刘一剑必会被挑下天生台。
刘一剑却依然不慌不忙身形一闪,又诡异地刚好避过棒头。
黄芙蓉自知修为不及,不敢轻敌,绊、劈、戳、挑、引、封、转八字诀轮番使将出来,变化精微,招式奇妙,威力一式胜过一式。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无不惊异出声,竟不知此武技该归于玄级还是真级。
天生台上,依然娇喝连连。时而绿玉棒化为一团碧影,猛点刘一剑风府、灵台、悬枢等各大要穴;时而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决不容刘一剑有丝毫喘息之机;时而有如绊狗杆,一绊不中,二绊续至,连环钩盘,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