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商定要夜探冲霄楼,最后还是要颜查散这个做主的点头才能成。所以那一双两双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颜查散,像是要把他看出一身的窟窿。
颜查散被众人看的浑身不自在,道:“此事我却是不如诸位了解,一切便由诸位决定便可。”
众人想想觉着在理,又将目光移向展昭,停顿片刻后齐刷刷的投在了白玉堂身上,等着他确定。展昭撇嘴不满,白玉堂看他笑了笑,伸手摸摸他脑袋。
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倒是刚好可以让他们去襄阳王府附近去转悠转移,也算是事先查看地形挑好撤退路线。
襄阳王府不在主街上,距离钦差府却也不过隔了三条街,倒是不算远。门口一条窄街一个石头屏风,把府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展昭本想能找一个小摊子之类的地方,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完全就是行不通的,除非明目张胆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而且襄阳王和襄阳王世子都不在府中,老王妃前几年辞世后襄阳王便再未续弦。府中只留了两个妾室和一个郡主,他们又没法以拜见之由进入王府。
展昭坐在不远的墙头往襄阳王府看了一眼,末了叹气跳下墙去。伸手拍拍袍摆,撇嘴对一旁白玉堂道:“这地方,比八王府还隐蔽,门口连一个卖鸡蛋羹的都没有。”
白玉堂笑着摸摸他脑袋,道:“不探也罢,瞧这外面的架势,里面人也少不了,若是暗探了被发现,晚上的行程要被打乱不说,恐怕还要惹来许多乱子。”说着拉了他的手往巷子的另一头走,继续道:“晚上来即便是人多发现了咱们,事情也不会闹大。”
展昭愣了愣,微微仰头瞧他,问道:“为什么啊?”
白玉堂停住脚步,回手捏捏他的鼻尖,转身继续走,道:“白天这边出了什么乱子,附近百姓也会察觉,到时候事情闹大,颜查散那小子也不得不插手,事情恐怕要一团糟;若是在晚上,附近百姓基本都睡去,任咱们闹腾也出不来什么大乱子。”
展昭眨眨眼,若有所思,道:“届时若是襄阳王府上没有那些江湖人保护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咱们撤退也容易些;若是真的有那么多从江湖中请来的所谓客卿,不管他们来此是因为了什么,闹得大了他们也不敢明着言语。”
白玉堂点头,道:“正是,皇上本也是想装作不知情,襄阳王在宫中,也要留他一个面子免得刺激了他,否则也不会派了你们来,而是直接找了那些个贴身侍卫了。”
展昭捏下颌,叹气道:“果然入大人所说,我还真的只适合在开封府办案,若是当真进宫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又看向白玉堂,笑道:“人说白五爷七窍玲珑心,果然不是抬举你的。”
白玉堂拉着他走过转角,径直往通向钦差府的近路走过去,闻言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爷本是也懒得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只是你这猫办公事时就是直心眼,爷想得全了,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展昭愣了片刻,想着还真是如此。回想每一起案子,似乎那些个细节都是白玉堂在考虑。自己抓人闹得一身伤,而所有得罪人的活却都是白玉堂再做,别人只道是白五爷一向心直口快,实际上却都是在替他说了和做了一些事罢了。
白玉堂半晌不见展昭有什么动静,只怕这没事瞎琢磨的猫儿是又开始觉着愧疚了。停住了脚,转身看他。展昭也停了脚步,抬眼看看他,又慢慢垂下眼睑。白玉堂失笑,伸手去捏他脸颊。
展昭没有伸手阻止,抿了抿唇,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又被白玉堂把脸蛋儿按住了,嘴巴一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听白玉堂道:“你公事在身,即便事事想到,得罪人有时也是在所难免,这时候爷不护着你谁护着你。”说着手上微微用力让他嘴巴嘟得更厉害,接着道:“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谁让你是我白家的猫儿。”
展昭被他捏脸捏的有些意见,嘟着嘴朝他吹起,结果吹了几颗唾沫星过去。白玉堂愣了下,抹了把脸,哈哈笑起来。臊得展昭脸通红,伸着手张牙舞爪要去抓他头发。
白玉堂笑得更厉害,向后仰身子去躲。展昭玩儿心大起,挥舞着双臂,却因为被白玉堂撑着双肩说什么也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这巷子偏又窄长,两人大概实在中段的位置,两遍看不见出口,两旁又都是高墙没有人家,基本是不会有人从这经过的。俩人见如此也敢放心大胆的闹,不怕被城中百姓瞧见了,破坏钦差的形象。
闹了有一刻钟,白玉堂撑得手臂酸了,笑着讨饶:“展大人饶命,白玉堂保证,再也不擦了。”
展昭脸更红,伸手去假意掐他的脖子。白玉堂继续用手撑着,口中讨饶的话不断。最后笑得没了力气实在撑不住,只能松了手。展昭把力气全使在和白玉堂对抗了,他这厢松了力,便身子一软跌在了白玉堂身上,撇着嘴道:“累了,背我,回去歇歇,晚上有活儿干。”
白玉堂认命的道了两句‘是’,转身背朝展昭张开双臂。
展昭往前凑一步,手撑住他的肩跳上去,两腿一夹攀在他肩上,道:“走着。”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天上无云,月光明朗。展昭带了小九同行,留了白云生在钦差府里,若是晚上有宵小之辈偷袭,也好有个照应。小九本是放心不下白云生一人,口中一个劲儿嫌弃他恐怕少爷当惯了没经验,被白云生黑着脸朝着大腿踢了两脚。
白玉堂伸手拎开白云生,一张大手按在小九脑袋上,道:“一会儿眼睛睁大些,看仔细了。”顿了下,看一眼白云生,又拍拍小九脑瓜顶,道:“这边也注意着,云生这小子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弯儿。”
白云生张张嘴,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鱼肠剑挨着展昭不说话。
展昭回身拍拍他肩膀,轻笑道:“泽琰一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这是担心你呢。”
白云生点头,道:“展叔放心,云生知道。”顿了一顿,又好奇道:“我二叔一向嘴笨,云生一直奇怪以展叔以前是怎么与我二叔相处这么融洽的?”
展昭笑道:“谁说我以前与他相处融洽?你大概是不知道我与他是怎么相识的吧?”白玉堂闻言在一旁撇嘴,却听展昭接着道:“况且我与他,又何须言语表达。”说着摸摸白云生脑袋,道:“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白云生也摸摸自己脑袋,嘀咕了一句:“也不小了啊。”
小九挨过去,单臂勾住他的肩膀,笑道:“这就跟你早上把我从榻上踹下去,我就知道准是我晚上又跟你抢被子了一个道理。”
白云生把他手臂拍下去,挪开一步躲了躲,道:“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别的表情都是什么意思呢。”说着斜眼看过去,满眼嫌弃。
小九‘嘿嘿’笑着又蹭了过去,伸手要去攀他肩膀被他躲过去,然后接着挨近,口中不忘了说道:“这不是功力不够么。”
白云生翻了他几个白眼还要说些什么,白玉堂在一旁掩唇轻咳一声,两人当即噤声,挨在一处一声不敢出等着白玉堂接下来的话。却见他扭头看向展昭,问道:“猫儿?如何了?”
展昭笑着收起手中巨阙,将擦剑身的帕子塞进白玉堂怀里,笑道:“行了,去看看师父师叔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话音刚落,夏玉琦和云麓两人便扛着各自的佩剑从后院走了过来。经过白云生的时候,云麓将手中地图塞给了他,又转过身对李浔染交代:“钦差刚进城,有许多事情要忙活,你和小商留下来帮忙,免得有人趁乱打歪主意。”
李浔染本是对那冲霄楼充满了好奇,闻言也只得应声留下来。商陆倒是觉着无所谓,想着若是真有人第一天就来找钦差府的麻烦,只留下白云生一人也确实难以应对。只是,商陆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李浔染,叹了口气。这小子目的没达成,这一晚上免不了的,要嘟囔个没完了。
众人算准了时间行动,却不知哪里冒出那么一块云彩把月亮挡住了。不过那云彩薄薄一层,只遮住月亮的一半,也不见有什么影响。众人几个起落,躲到了襄阳王府后门附近的一间旧宅的屋顶。
冲霄楼当真是高可上天揽月了,远远的便可看见那八角型的上半部分和尖尖的楼顶。每一层的房檐坡度都很缓,琉璃瓦片映着月光好像是处在辽国冬天,被镀上一层银霜一般。躲在屋顶,可以很清楚的瞧见有人在上面或坐或站,大概就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人士。看来冲霄楼里当真是收着大秘密的,比如智化信中说讲的,那张名单。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