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灵当即道:“那你这老头刚才还不让我们走,害得师父伤势加重,还自称是‘名门正派’,哼!”言罢,只见她忽地转身,跑回韩霏疗伤之处,并当着众人之面对杜修真做了个鬼脸,神色甚是不满。
此等童言无忌之语,杜修真仅是淡淡一笑,置若罔闻,他对叶菩提道:“有劳叶少侠了,若有需帮忙之处,碧仙弟子任你差遣。”
叶菩提道:“前辈言重了,救死扶伤本是晚辈之责,其实这次多亏了袁家师兄妹,击退了‘万蛊窟’等人,前辈应要谢他们才是。”
杜修真颇有深意地会心一笑,方要开口,人群中忽地跑来一名碧仙弟子,对其道:“掌门,那‘赤炎魔君’带着‘寒冰堡’的韩霏下山去了!”
易生闻言一惊,忙赶去察看,果然发现那处只剩下喻琉璃、怜香等几名“寒冰堡”弟子,而“赤炎魔君”同韩霏已不知去向,便问道:“怜香姑娘,这…”
怜香亦是一脸困惑,道:“我也不知师父和尊师如何走得这般急,不过。”
她稍稍靠近易生,压低嗓音,似是不愿他身后赶来的杜修真等人听到,道:“尊师为师父疗伤时,好像对她耳语了几句,适才师父伤势微有好转,睁开眼来,便令我们即可回天山,而自己却是同尊师急忙下山去了,看来是她二人应是有事要办。”
易生本就知晓“赤炎魔君”心性如此,只不过却未料到他会走的如此着急。怜香忽地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尊师临走前托我告诉易少侠你一句话,‘且去闯荡,无论过往’。”
易生神色淡然,看不出如何神情。他瞧了一眼喻琉璃,只见闻若灵正与她开心地说着什么,他回首对怜香道:“不知怜香姑娘你们现下有何打算?”
怜香道:“师姐妹们都担心师父的伤势,虽说尊师功力深厚,但毕竟师父禁不起路途奔波,如今是否立即天山,还不明朗。”她侧目瞧见杜修真对身边的一名紫衣男子说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但见那紫衣男子对“寒冰堡”众弟子道:“在下聂明世,家师命我请诸位去‘养心阁’休息。倘若诸位急于离开,‘碧仙宫’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喻琉璃听罢,也不理会聂明世,对众师妹道:“我们下山去吧,这种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她蓦地起身正欲离开,忽觉一阵晕眩,多亏身边闻若灵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易生劝道:“喻姑娘,你伤势虽然不重,不过现下也最好不要走动,在下让菩提过来,帮你稍作诊断。”说着,便离开去找叶菩提。
闻若灵见韩霏不在此处,倒也打趣道:“啊呀呀,这位姓易的大哥哥看来对二师姐很不错呢。”
喻琉璃闻言,苍白的脸颊上淡淡泛起一丝暖色,道:“你个小丫头,要是师父不走,肯定罚你面壁三日。”
她虽是语气严厉,神色却未有不快。其他“寒冰堡”弟子劫后尚未平复心情,见两位师姐妹相互调侃,似是又回到了天山上那熟悉之景,不免暗觉好笑,各自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更是不住地盯着喻琉璃看。
待叶菩提仔细检查喻琉璃伤口,道:“姑娘,你先前肩部被利器贯穿,伤势虽是不重,但之后因吸入蛊雾,伤口处也有被毒蛊影响的迹象,还请你今日稍作休息。若是急于赶路,只怕是会加重伤势。”
他边说边自腰间取出三片“丧风草”,续道:“将此物用温水捣碎,敷于伤口,明日揭下便可。”
怜香接过草药,谢道:“有劳叶少侠了。”她转身将“丧风草”递给闻若灵,并嘱咐其为喻琉璃敷药。
叶菩提笑道:“大家都是易大哥的朋友,不必如此客气。”说罢,便收拾事物,准备离开。
易生似是被“寒冰堡”众女子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菩提,我随你去帮忙。”他转身对怜香道:“告辞。”未等怜香开口,匆匆随叶菩提去了。
是夜,晚风徐徐。虽说白日里“巨剑峰”上那般不平静,入夜之后,倒是犹如待字闺中的少女,静谧得那么温婉。
易生一人驻足于住所外不远的小径上,双目远眺,瞧着朦胧的月色,微微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听身后有人小声唤道:“易大哥?”
易生回首看去,但见袁清雨缓缓向自己走来,不免有些惊奇,道:“清雨姑娘,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袁清雨在易生身旁寻了一处高石,抱腿而坐,莞尔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易大哥也睡不好么?”
易生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深夜无事,有时就喜欢如此,到处看看,平心静气。”他见袁清雨衣衫略有些单薄,道:“清雨姑娘,夜里有些寒气,别着凉了。”说着,便脱下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肩上。
袁清雨似是被易生的举动吓到,面色微微一红,稍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谢…谢谢。”
易生倒是未有注意,问道:“我听菩提说,你跟师兄都是孤儿?”
袁清雨望着唯美的月光,点头道:“嗯,我和我师哥都是师父收留,一手带大的。”
易生若有所思,缓缓道:“原来都是苦命之人,在下也是孤儿。”
袁清雨闻言,倒也未有惊奇,道:“我知道,菩提他也对我说过易大哥你的事。”
易生不禁有些好奇,笑道:“看来他跟你们师兄妹倒是挺熟络,自从他爷爷石前辈去世,菩提心境一直不好,若非有阿白在他身边逗他,只怕是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袁清雨似是有些不信,道:“不会啊,我把菩提带回师父之处那日,他伤好了之后,就和我聊得挺投机的,怎么会是易大哥你说的那般模样呢?”
易生心中虽是一奇,但瞧袁清雨在皎洁的月光下,眼神清澈,玉雕似的脸颊上,透出一丝难以描绘的天真,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道:“看来菩提体内的阴毒一去,人也开朗了不少。”
袁清雨“嘻嘻”一笑,打趣道:“没想到我师父原来也有治病救人的本事。”说着,她想起什么,道:“其实菩提为了不让你们二人担心,未等伤好,就硬是要出门来找你们,亏得师父将他制住,不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易生心底一热,叹道:“菩提为人淳朴,虽是不善言辞,但心里一片赤诚,上天真是待他不薄。”袁清雨听罢,微微颔首,没有搭话。
两人相顾无言,仅是望着迷蒙的月色,各怀心事,倒也未有一丝尴尬之感,就好像是一对许久不见的老友,无须言语,便可知意。
过了些许时辰,易生见袁清雨略有倦意,便道:“清雨姑娘,在下送你回房休息吧。”袁清雨勉力眨了眨双眼,应了一声,两人便起身往住所“养心阁”而去。
待易生将她送至房门,袁清雨将身上红袍递还给易生,她脸颊映衬着月色,面色微微有些红晕,道:“多谢易大哥你的袍子,我走了。”
易生方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尚未开口,袁清雨便匆匆转身而去,忙将房门关上。他见其如此举动,好生奇怪,暗叹:“虽是这清雨姑娘生性开朗,与喻姑娘有天壤之别。不过这女人家怪起来倒也是如出一辙。”
他将袍子穿上,但觉其间隐隐散发出一丝清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马,登时亦是泛起一股睡意,当下便举步往自己住处而去。
未走几步,易生忽觉面前传来一声异响,抬头望去,只见一纤细身影伫立于自己身前的大树之上。因是背衬着月色,看不清那人样貌,但瞧此人手撑一把纸伞,身段纤细,不知是在望着明月,还是望着易生。
易生疑道:“喻姑娘,你是么?”那人却是没有搭话,见易生开口,足尖在枝间一点,便飘至远处。
易生见此人轻功曼妙,犹如洛神凌波,微步于尘,便知此人是喻琉璃无疑。可她为何深夜到此,又这般来去匆匆,却令易生难以捉摸。即便是之后回房躺在床榻之上,易生脑海中仍对那幽然而去的身影无法忘怀,久久未能入睡。
次日清晨,易生几人便下山而去。袁溪风、袁清雨二人本就是出世闯荡,当下就同易生、叶菩提、公冶白一道而行。易生离开“巨剑峰”之前,自聂明世口中得知,“寒冰堡”众女子已是一早就离去,当下便也不再去想昨晚之事。
“巨剑峰”山势颇高,五人一路而行,虽是脚下步伐不辍,却仍是走了不少时辰,才几近山脚。
易生先前对自己未中“腐气蛊”一事甚是不解,途中便对叶菩提说了。叶菩提似是不足为奇,道:“那是自然,因易大哥你经‘万毒池’之炼,寻常毒物已是不足为惧。不过奎伊那厮的‘万劫之毒’却是毒性诡异,纵然是易大哥你,今后也是不可硬碰。”
易生道:“这毒道之学,倒也是令人难以捉摸。”
他正说着,忽地瞧得前方似有人影,奈何眼前山雾不断,当下凝神望去,但见山脚下围着五、六人的模样,心觉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