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鼻尖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将我满抱在怀,呼吸喷在耳边,温热的胸怀与那双桎梏得生疼的铁臂提醒我,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过了过久,我终于听见自己泣不成声,“阿焱?”
同样哽咽的声音响起,“是我……”
他心疼无以复加,无限自责道,“对不起小石头,我来晚了……”
他紧紧抱着我,我亦紧紧回抱住他,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只觉这几日来的委屈统统随着这淡淡龙涎香而烟消云散,。
忽而想到了什么,又觉不对,“不,我不信,不是你,皇兄明明说你和那个冒牌货伉俪情深,甚至还,还修书……”
他无奈低笑,抢过我的话头,“还修书祝他抱得美人归?还修书叫他不要与我争你?傻瓜,我若不这么说,又怎能消除他对我的戒心,又怎能打听出你被他关在此处的消息?”
“你是说,你一直在寻我?你一直知道她是假的?”
“当然,我自己的小石头我当然知道是真是假,这些时日的假意鸳鸯,不过是我用来迷惑九渊罢了,小石头,我一直再找你,我知道定是他将你藏了起来,可我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他起疑,这才装了那么久,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埋在我肩头哽咽支吾,声声内疚,像个无措的孩子。
我心间已是说不出的震惊,抱着他任他将我小心呵护在怀,一次次道歉,一次次自责,我依旧不敢相信,不由得苦涩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低低一笑,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颊,“看到新娘的第一眼,我便认出了,她不是你……”
心中终于蓦然释怀,原来,他当时的顿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真的是认出了我……
我应该相信他的,这几日对他的猜忌,怨恨,此刻尽数烟消云散……
可是心中却仍旧有疑虑,那女仙不论神情姿态,就连仙泽都与我一模一样,我都尚且难辨,他有是如何一眼识破?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神秘一笑,“你就当我与你心有灵犀吧,这世上,我谁都可能认错,唯独不会认错你!”
听他这么说,我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自从被九渊囚禁于此,我便再也没有展过笑颜,如今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终于一展欢颜。
连崩几日的弦终于在见到他后松了下来,满足地窝在他怀里,不去想外面的一切,仿佛有了他,便是有了一切。
冽赤埋在我颈间与我叙了些情话,吴侬软语,耳病厮磨,从他第一眼识破替身后的紧张与不安,他说,没人知道他当时多想宰了九渊,多想灭了天庭,可怕九渊将我藏得更远,遂不得不演了这场戏。
他说这几个月的煎熬思念,每每见到那张与我一样的脸,他便想撕碎,但他不能,只能容忍替身活在他身边,做他与九渊之间的棋子,直到查出我的下落。
他还说,不仅是他认出了那个冒牌货,甚至连阳儿亦察觉到了不对。
说起阳儿不禁欣慰,“阳儿精着呢,知晓那女子不是你,也未打草惊蛇,只是借故不与她亲热,还和着我,一同演了出好戏,若非知晓他狐狸真身,我倒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了……”
我回以一笑,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无限满足。
直到抒尽了一腔肺腑情意,我已疲惫倒在了他怀里,他皱皱眉,“累了?”
我无力点头。
失了修为与灵力,我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肆意立足于六界,如今的我,已然是废仙一个。除却不老不死,便与凡人无异。
只觉屋内的气氛静默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晓他是否察觉我周身灵力皆散,但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闪而过的肃杀之气。
许久,他宠溺一笑,用宽大的衣袍将我裹紧,“也好,那你便在我怀里睡上一觉,醒来便能回家了。”
我点头,放心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果真如他所说,到了魔界,小狐狸趴在我床头,支着头等我醒来。
见我睫毛颤动,悠悠转醒,他兴奋得叫了出来,“爹爹,娘亲醒了!”
一睁眼,便见这一大一小守在我床头,久违的幸福感慢慢涌上心头。
小狐狸一把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娘亲,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娘亲不要再丢下阳儿和爹爹,不要再丢下我们了!”
他扯着嗓子哭嚎,似要将这几日来的思念与委屈都哭出来,我万般怜爱地拍着他的背,软言相哄,“好,都是娘亲不好,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们,阳儿莫哭了……”
他却越哭越大声,边哭边说,“那个女人顶着娘亲的脸来骗我和爹爹,她虽然和娘亲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阳儿就是认得出她不是娘亲,阳儿讨厌她,还讨厌天帝伯伯,分明答应将娘亲嫁给天帝伯伯,却塞了冒牌的过来,阳儿再也不要娘亲离开了!”
我止不住他的哭声,只好任他抱着我撒娇诉说,求助地望了一眼冽赤。
冽赤无奈一笑,将腻在我怀里的阳儿抱到他怀里,“你莫再闹你娘亲了,她刚刚醒来,身子不大爽利,你且乖乖听话,回到自己的院子去,莫要打草惊蛇。”
小狐狸这才断断续续止住哭声,抬头看我面色果不似往常那般神采奕奕,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听话地不再纠缠,只是赖在房里不肯走。
“阳儿不闹娘亲便是,爹爹休想将我赶走!”
他执拗地一屁股坐在了我床头,与冽赤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听话离开。
冽赤见他这幅模样,哑然失笑,“你还待在此处,莫不是要告诉全天下,你娘亲回来了?”
小狐狸怔怔,机灵的小眼珠转了转,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娘亲回来的消息,似乎是秘密进行,且娘亲如今也顶着另一张脸,爹爹说过不能告诉其他人,只能他们俩偷偷知道。
想着要以大局为重,然心里却是百般舍不得,直到冽赤将魅姬唤了进来,才将他不情不愿地哄了出去。
冽赤十分体贴地绞了帕子与我擦脸,我安静地坐在床头,任他给我穿戴,从未这般柔顺乖巧。
他满意含笑,见我这般配合,索性从柜子里取了一套红衣服侍我穿上,我了然于心,想起那桩啼笑皆非的婚礼,如今穿上这身红衣,也当补偿了。
待到红衣穿上,他带我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完全是另一张陌生的脸,平凡无奇,但一身红衣却称得有了几分美意。
他十分满意这一杰作,在我颊上亲了一口。
我笑着央求,“阿焱,将我的脸换回来吧。”
顶着别人的脸终究让我不习惯,更何况整日用张陌生的脸对着他。
他低低一笑,“好。”
说罢手指翻飞,仙诀捏出,镜子里的我,顷刻便换上了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我没问他如何在九渊的眼皮子底下将我带了出来,也不想去猜度九渊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动作,我不知道在得知我走后,九渊是怎样的心境,但九重天上却一直风平浪静,被天帝私藏于鎏金殿的那朵娇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亦突然。
这实在不是我所认识的九渊,他既花费心思要将我囚禁,怎会这般轻易放我离去?
我隐隐不安,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觉有个巨大的阴谋等着我,然我却不知是何。
对此,冽赤早已有了对策,如今我与凡人无异,为了确保我的安危,魔宫从此禁止外人进入,只留下四大护法以及一些心腹。
之于这项改革,冽赤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外宣称要与帝姬过二人世界,外人不许打扰。
而假的暮阳也已被他软禁,只有几个亲信知晓,如今只剩下我与他琴瑟和鸣。
如此一意孤行,肆意妄为,确实符合他一贯作风,众魔虽心有不平,但依旧不敢违抗,只是在私底下将我一阵痛骂,不过好在这次不再骂我一人,而是连带着他一起骂,说堂堂魔尊被个妇人迷去了神智,当真窝囊不已。
然冽赤根本不在乎这骂名,反而乐得其乐,我亦当没听见,安静与他,还有小狐狸在魔宫度日。
消息传到九重天,众仙一阵暗喜,魔尊这般耽于美色,无力再兴兵作乱,实在是天界喜闻乐见,众仙一边赞叹我御夫手段高明,一边调笑魔尊禁不住温柔乡的诱惑,总而言之,就差摆上酒桌庆祝一番了。
而九渊也比我想象中的沉得住气,不但面色无波,更是装模作样修书一封,提醒魔尊莫要过于溺宠家妹,当以魔界基业为重。
如此语重心长之语,既不偏袒胞妹,亦不怠慢妹婿,果然尽到了一个兄长之责。
冽赤狠狠一呸,将信件揉肉一团焚灭,百般唾弃道,“尽管装吧,本尊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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