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子提前说了,这老忠头不容易,老伴老早就没了,这儿子儿媳妇下雨天出去收土豆,突山崩给压死了,就剩下一个孙子金苗苗,今年才六岁,瘦得跟猴儿似得。? <[.?c]o>m]老忠头这几年身体还好,还干得动,谁知道上个月苗苗被灶上的热水烫了腿,一整壶烧热的水全浇娃娃的腿上了,烫得娃娃那是哭都没声了。老忠头回来一瞧,吓得简直去了半条命,忙送到了镇上,才不过三日,这汤药费就让老忠头愁白了头。
苏秀锦一听,也是唏嘘不已。老忠头急于出手最后养老的两块山田,这村长金大仁一早瞄准了这情况,打着照顾乡人的旗号,趁你病,要你命,把这价钱是压了又压,直把老忠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三两五钱成不?”老忠头心疼的道,“这两块田还有上面那块种了青葱的巴掌土也给你。”
苏秀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三两五钱银子,两块不小的山地,已经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三两二钱!”老忠头几乎快哭出声来,“金家娘子,这可真的不能再少了。”
苏秀锦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四两银子,塞给老忠头:“我按照外面的价钱给你,三两八钱银子,剩下两钱就当是我给苗苗治病的,说起来苗苗也算得上是咱家大牛的表侄子,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没去看看他.......”
苏秀锦话还没说完,老忠头就抹着眼泪道:“金家娘子,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说着就要给苏秀锦下跪致谢。
苏秀锦连忙扶着他,把米养恩,担米养仇,苏秀锦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她从来不做无缘无故的施舍,她又道:“只是到时候没了地,您和苗苗也没个吃饭的活计,我这田是用来种黄花菜的,老爷子你干了这么多年,地里的事你比我熟,而且我一女儿家家的实在是没把子力气去地里干活,大牛也得顾着镇上的铺子,也没空回来一趟。”
老忠头抹了一把眼泪,瞧着苏秀锦。
苏秀锦接着道:“您看到时候这块田您照样耕作,每月给您二钱银子工钱,这样您和苗苗至少每月能吃上饭,也不用愁银子,您出去办事的时候,苗苗就放我家,我娘能有个人陪着也好。”
这条件开出来分外的诱人,老忠头犹豫了一会,便点头道:“成!以后你就是我东家。”
苏秀锦忙道:“不敢不敢,大牛叫您一声忠爷爷,苗苗就是我侄儿,这辈分乱不得。”
这话一说,老忠头彻底放下了心思,雪中送碳总好过锦上添花,再说苏秀锦这面子给的足,哪里不叫人心服口服。
这田契过了户,苏秀锦将其直接写到了四姨娘的名下,有了田地,这四姨娘的户口就直接落在了金家村。四姨娘捧着那张薄薄的户籍书,脸上的表情是变幻莫测,良久她才幽幽的道:“这算是回不去了吧。”在苏家的一切犹如过眼云烟,海市蜃楼,都好似前世之景,相隔如此遥远。
金家村不大,苏秀锦这买地的消息就如同风儿一般传到了金家村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买田置地从来都不是小事,原先听说她在镇上有间铺子做陪嫁,村民就觉着很是了不起了,现在一听还置办了两块山田,这敢情是叫板村长了。
金大仁听到这消息,脸上顿时一黑,这就跟打马吊被人给截胡一样的不爽,村长媳妇宋桂花早在家里叫嚣了:“她算什么东西!刚搬来的外乡人就想在咱们金家村横着走,也不看咱们肯不肯!有个狐*狸*精似的女儿,自己也出去骚情男人!”
宋桂花一直瞧不惯这四姨娘,她在金家村一众的婶婶辈里面就数最年轻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她平日里也不常出门,但村里的老光棍们都想着呢,苏秀锦一出嫁,四姨娘这可就是最炙手可热的寡+妇了!
“瞎说什么呢!也不怕人听见!”金大仁皱眉呵斥道,“她就买了两块要旱死的山田,比得上咱家么?你在这嚷嚷也叫人笑话!”
宋桂花一叉腰:“我怎么叫唤了!金大仁,我告诉你你就是被村头那骚++妇给迷了眼睛!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要是敢去村头骚情她,我就跟你没完!”
金大仁气得胡子两翘,实在不愿意理这个疯婆娘,一摔门,就在院子里蹲着吸旱烟。宋桂花见他没出去,在屋子里又骂骂咧咧,吵得金大仁一个头两个大,只是——
金大仁眼睛一眯,敢截了他的生意,他也必定不让苏秀锦好过!
饿得两眼冒金星的宋翠华歪在床上连抽口旱烟的力气都没有了,自从那天金大牛带着苏秀锦出了门,连着四五日都不曾归家了,前几天还好,能在厨房找到点吃的,她也每日都不停歇,一大早就站在田埂上破口大骂,从金大牛花心的老爹到他不要脸抢人家汉子的娘,一个个是问候了个遍,要是有人搭理她吧,她又哭诉起自己多么可怜,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娃,这大娃娶了媳妇之后就不要她们了,这日子过得是多么凄苦。
饶是不明真相的,还真就信了去,只是那一日实在是闹得太大,宋翠华平日里的为人又摆在那,哪里能唬得住金家村的人。这一日就连米缸里最后一碗白面都被宋翠华掏空了,宋翠华这才想起来,这金来宝也老长时间没回来了,她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这杀千刀的破落户,我当初就不应该养了那畜生,本来就是个腌臜户生下来的小贱种,一生下来我就应该掐死他,白白吃了我家这么多米!”
这还没骂完呢,就听见苏秀锦买了块地的消息,宋翠华一惊,她是没想到苏秀锦还有这本事,要是当初不把她给“赶”出去,在她身上榨点油水出来,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宋翠华把手中空了两三日的旱烟杆子往桌上一扔,合着还没分家呢,苏秀锦再怎么样也得叫她一声婆婆,她就该得到她应得的东西!这么一想,宋翠华忙踩了布鞋,关了木门,冲着村头就去了。
这日,四姨娘正在院子里洗衣衫。苗苗一大早就被老忠头送了过来,六七岁的娃娃,腿上包了一层透气的纱布,上面涂着厚厚的药膏,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老忠头把他放在藤椅里,他不哭也不闹,窝在藤椅里只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这间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