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卓昭节回答,宁摇碧已经看到了班氏所言的、白子谦北上的理由,顿时冷笑连连,捏着信笺道:“这姓白的满口胡言,欺骗外祖母呢!什么叫做打前站?既然白子静已经决定放弃这一科,改为参加下一科,那是四年之后,四年都够我这不学无术的人抓紧些考个二甲出来了——即使白家没有出过京官,但地方上的官吏三年一次也要进京叙职的,难道对长安就当真一无所知了?何况白子静娶了三表姐,也是咱们的姐夫,两座侯府的亲戚,还需要他打什么前站?至于开眼界就更可笑了,穷乡僻壤未必出不得状元郎,富贵乡里亦有白丁——他若当真是个想读书的人,就该抓紧辰光好生用功,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
当初宁摇碧对卓昭节还是含蓄的好感时,尝趁着白家吕老夫人生辰,到白家索要蜜饯方子,结果进府时恰好看到白子谦对着卓昭节献殷勤,那时候宁摇碧便极不舒服,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要不是卓昭节之前懊悔把白家蜜饯有特别的方子做的十分好吃告诉了他,从而给白家惹了麻烦,一再叮嘱让他不要在白家惹是生非,宁摇碧连装都不屑装,直接就饶不了白子谦,饶是如此,他还是按捺不住,不但将毫无防备的白子谦打了个鼻青脸肿,还仗着身份让白子谦有苦说不出。
那时候宁摇碧还没与卓昭节定情呢,尚且如此霸道了,如今卓昭节已是他的未婚妻,固然白子谦不成威胁,但宁摇碧怎么看这个名字怎么不顺眼,不必回忆时五这会会说什么,他已经决定净挑难听的话说!
卓昭节听得啼笑皆非,嗔捶了他一把,道:“你这么说白家郎君做什么?怎么说也是亲戚——谢天谢地三表姐的婚期可是定了,如今就担心伏舅母会不会为了林家姐夫的事儿迁怒她呢!”
宁摇碧对游灿的婚事和出阁之后能不能过好毫无兴趣,索‘性’无视了这句话,正‘色’道:“这白子谦既虚伪又主次不分,毫无头脑可言,这种人你不要理会。”
时五说,通常小娘子最讨厌郎君两点,一个是虚伪,一个是无能……无能引不起小娘子们的兴趣,虚伪嘛……被小娘子这么认为后,做得越好越引人生疑……
所以不用想了!
这两点必须立刻给白子谦按上!
“当初在白家的时候你就很不喜欢他。”卓昭节微微蹙了眉,“他是怎的得罪你了?”宁摇碧当然是很容易被得罪的,但卓昭节固然不怎么记得清楚两年前的事情了,可想也知道,以宁摇碧的身份,他到白家,那决计是被上上下下捧着的,白子谦当时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会故意得罪这贵客吗?
宁摇碧忿忿的道:“他从头到脚都得罪了我!”
这就是气话了,卓昭节撒娇道:“告诉我嘛!怎么说这白六郎君也是我未来三表姐夫的堂弟,没个正经的理由我怎么好意思冷淡了他?”
“什么?你难道还要去招呼他不成!”宁摇碧闻言,顿时怒道!
时五说,假如你一再说某个小郎君的坏话,但小娘子还是坚持对那小郎君好,若那小郎君不是这小娘子的兄弟之类……这说明该小郎君在小娘子心目中地位不低……不低……不低……不低!!!
这姓白的三魂七魄都应该立刻消散才对!
卓昭节莫名其妙的道:“你也说了,白家在长安没有宅子,就算有,白六郎君与卓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他到长安来怎么能不到敏平侯府拜访?不去看望白姐姐?我和他见面不奇怪吧?都是亲戚。”
“那小子不是好东西!”宁摇碧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见他!见到了也别理他!”
时五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对情敌的抹黑还不够……嗯,本世子果然从前太善良了!早点就该到刑部抄上几十份往年罪大恶极之人的卷宗,换上白子谦的名字说与昭节听!现在临时栽赃,这白子谦不像时五这厮风流之名满长安,昭节未必能信啊!
真是太失策了!
卓昭节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笑着道:“你又来了,我不是问你缘故吗?无缘无故的,这样怎么好意思?”
宁摇碧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算什么正经亲戚了?是咱们未来三表姐夫的堂弟罢了,娶三表姐的又不是他!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如今又不是三岁五岁了,难道到长安来他家长辈不给他仪程吗?不会自己到了长安租赁屋子住了自己过日子?何必还要跑到卓家‘门’上去打扰!”
时五说,没骨气的郎君,正常小娘子是决计不会喜欢的!
“你把白六郎君说得仿佛专‘门’登‘门’打秋风似的了。”卓昭节伸指一点他面颊,“好生欺负人!他这是知礼,哪有知道亲戚在长安,到了长安却不探望探望的道理?”
宁摇碧‘阴’着脸,忽然不再说白子谦不好了,只道:“那他来时你告诉我一声,我也去。”
时五说,假如你怎么劝,小娘子都要去见另外的郎君,那么,退而求其次,争取与小娘子一起去——想方设法的搅局!
卓昭节道:“咦,你去做什么?”
宁摇碧森然一笑:“当初也有一面之缘,既然他到了长安来我觉得我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时五说,地主之谊大致有两种,一种是让被款待的人宾至如归,这种通常应该用来招待小娘子……尤其是年少美貌的小娘子;另一种么,那就是索‘性’款待到宾至永归罢!
当然了,前者是归家的归,后者嘛,是归入黄泉的归……嗯,对于本世子来说,白子谦这小子归到后者比较顺眼啊……
卓昭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要‘乱’来!”
“我怎的就‘乱’来了?”宁摇碧用心被她道破,有点恼羞成怒,哼道,“不过一顿便饭罢了,你想多了!”
时五说……时五!昭节她居然不相信本世子了!这怎么办?!现在该装可怜还是指天发誓还是……?
卓昭节完全不信:“你上回对温五娘子她们就凶着呢!”
时五……你不是说在昭节面前,对其他小娘子、尤其是长的略具姿‘色’的小娘子态度恶劣、言语藐视,昭节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欢喜得很吗?为什么现在昭节反而因此推断本世子会对白子谦那厮不利?!
宁摇碧心中狠狠的给时五记了一笔,嘴上道:“她们欺负你带去的谢娘子,显然没把你放在眼里,我怎么能轻饶了她们?”
未婚夫毫不掩饰的维护自己,卓昭节心下甜蜜,眼中微‘露’笑意,嗔道:“但如今白六郎君又没欺负我,我想他也欺负不了你,你这样处处与他作对为什么呢?”
宁摇碧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道:“昭节你当真不知道?”
嗯,看来时五也不是全灵验的,到底还是要本世子随机应变啊……
“我怎么知道?”两年前宁摇碧把白子谦打了的事情,因为发生在吕老夫人寿辰当日,加上宁摇碧的身份,传了出去,一则扫兴,二则旁人还以为白家得罪了宁摇碧呢,所以白家另外寻了理由把事情遮盖过去了,卓昭节也不是对白家很感兴趣的人,是以只道宁摇碧在那次寿宴上,也只是说了白子谦几句“芭蕉叶子”、“绿蝇”之类,猜测着纵然有冲突事情也不很大,根本不知道他居然还打了人,自然好奇宁摇碧到底为什么隔了两年还对这白子谦念念不忘。
她这么一说,宁摇碧脸‘色’更难看,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两年前……他主动陪你说笑来着?”
被宁摇碧提醒,卓昭节大概记得这么回事,道:“那天我和三表姐得了外祖母的吩咐,要看好了四表妹呢,结果四表妹不想在园子里多待,我只好陪着她去见外祖母,因为白家的园子新修过,路径都改变了,白六郎君所以给我们引了路。”
虽然如今两人已经定亲,提到与其他异‘性’亲近的事情总归有点不好意思,但卓昭节自认在白子谦的相处上问心无愧,一来也就那日见了两回,二来宁摇碧所言的陪同说笑,当时使‘女’下人不算,游灵可是在旁边的!
再说白子谦的追逐之意卓昭节当时就委婉的拒绝了……
但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并不能说服宁摇碧,在“时五说,小娘子家最爱风仪潇洒之辈,譬如时雅风乃是其中翘楚,我辈楷模,因此即使情敌当面,也应不失风度翩翩,须得以吾等之潇洒风采,衬托情敌的粗鲁野蛮;以吾等的气定神闲,衬托情敌的狗急跳墙;以吾等的智珠在握,衬托情敌的愚蠢可笑”和咆哮着充斥脑海的、简短有力的“情敌必须死”中,只用了一息,宁摇碧就果断的倒向了后者……
敢和昭节说笑!敢在信里提起来就让昭节嫣然而笑——姓白的,你绝对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