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芳甸淡淡的笑了笑:“真是对不住,方才我说差了,世子富贵权势远在我之上,我可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世子的。”见宁摇碧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卓昭节也是满脸狐疑之‘色’,她忽地话锋一转,道,“但小七娘恐怕很需要!”
宁摇碧思忖了下,看向卓昭节,卓昭节厌卓芳甸戏‘弄’宁摇碧,便淡淡的道:“我想不出来我有什么缺少的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瞧不上卓芳甸能给的好处了。
然而卓芳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教唆算计你表弟、划伤震城士子林鹤望的幕后真凶是谁了?”
这话让卓昭节瞬间愣住了:“你知道?!”她脸‘色’一变,“难道是你干的?!”
“这怎么可能?”卓芳甸嗤笑了一声,道,“你也太高看我了!两年前的秣陵可是风生水起,咱们家小八郎千里迢迢去‘求学’不说,连世子都亲自南下了一回,我那时候才十四岁,在侯府里安‘插’几个得用的心腹还要防着被大嫂、四嫂看破拔除,我能‘插’手得了秣陵的事儿?”
卓昭节冷笑着道:“你不能‘插’手?那你怎会知道此事?这件事情如今就是在游家,晓得的人可也不多的!”她忽然觉得不对,诧异道,“两年前?两年前的什么事情引起了如今这件事?是什么?”
卓芳甸哼了一声道:“自有旁人告诉我,我才知道,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谁?”卓昭节双眉一扬,打断了她的话。
卓芳甸淡淡的道:“先说这个能不能换世子帮我吧?”
宁摇碧道:“自然可……”
他话才说到一半,卓昭节却厉喝道:“不成!”
她瞪着宁摇碧,道,“我可不敢相信这小姑姑,谁知道她是不是拿话哄着咱们的?”
“我能知道你那表弟是被人教唆才会误伤了林鹤望的,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知道其中内幕?”卓芳甸反问,“估计这一点,连那林鹤望都不清楚吧?”
卓昭节微一蹙眉:“小姑姑是在威胁我么?”
林家当然不知道游煊误伤林鹤望乃是被人教唆、或者是压根被人算计的。
若是知道,林家即使慑于游家的权势,但原本的怨怼恐怕就要到怨毒的地步了,毕竟游煊年幼,和林鹤望也无仇恨,林家好歹还能够安慰自己这都是命,若是知道有人在其中筹划……林家怎么肯甘休?
关键是若这教唆只有那会百戏的‘女’子也就算了,偏偏宋维仪也被卷了进去!
这可是游家豁出嫡亲幼孙要保的前程远大的郎子——毕竟游煊担了所有责任,还能说他小孩子家不懂事,放到大理寺去判断,游家如今陪人上京求医、主动赔偿弥补,也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但宋维仪被捅出来就不一样了,任谁都会怀疑这是宋维仪或嫉妒或怨怼或怀有种种不可告人的恶意,故意为之!
甚至那百戏‘女’子指不定也被怀疑是宋维仪收买了去利用游煊的!
虽然宋维仪是秣陵解元,但正因为他是解元——这样的荣誉背后不仅仅是嫉妒,还有许多士子及其家眷会抱着会试之前干掉一个解元是一个的想法,毕竟举国才子如云,汇集长安,但每科取士,也才三百不到罢了。
江南的解元,可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能够将这么个对手在下场之前就解决,除了极少数真正光风霁月、或者对自己实力有极大信心的士子外,谁也对宋维仪身败名裂被取消下场资格乐见其成的。
察觉到卓芳甸的确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卓昭节脸‘色’却沉了下来!
“威胁?”卓芳甸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小七娘疑心倒是不轻,只是你如今却疑心错了,你若是不肯听这件事情,才是留着一个威胁而不自知呢!”
她慢慢摇着宫扇,悠然道,“这么说吧,如今是你最好的解决这个威胁的机会,过了明年,一切都很难说了,不,不用过到明年,再晚几日,恐怕即使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情也会在整个长安传开……到那时候,你的外祖家‘精’心挑选的郎子宋维仪,会有什么下场,小七娘你猜也能猜到吧?”
卓昭节沉下了脸:“你凭什么这么说?”
“本世子答应了,你说罢。”宁摇碧忽然道。
“九郎!”卓昭节一皱眉,宁摇碧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的,不过是让陈家与欧家把庚贴退回去,也未必一定要大动干戈。”
卓昭节气道:“若是旁人早就算计好了——”
“算计我?”宁摇碧哑然失笑道,“你放心罢。”
他虽然没多说,但既已坚持答允,卓昭节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小姑姑如今可以说了罢?”
卓芳甸好整以暇的道:“其实我先说事情,难道不是诚意的表现吗?小七娘也把我想的太坏了点,你不在长安长大,大约不知道,满长安谁敢‘蒙’骗雍城侯世子?好啦,说正经的——说起来呢,这件事情其实和你还是有点关系的。”
卓昭节怔了一怔,道:“你是说那柄匕首?”
“哦,我说错了,是和两年前还在你身边的那两个大使‘女’有关。”卓芳甸自己剥了个菱角吃了,惬意道,“你也不要听了这句话就‘露’出懊悔之‘色’,我知道前两日赫氏生辰,你从江南带过来的使‘女’似乎遇见过那个叫……叫明吉是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明吉绝对不会告诉你真相的,这也不奇怪,她如今‘性’命又不再捏在你手里了。”
卓昭节凝神片刻,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合与明吉吗?但这两个人从前与煊郎也没仇怨吧?”
“煊郎就是你那表弟吧?”卓芳甸得意一笑,道,“也许没有仇怨吧,但这件事情其实应该怪你,谁叫你让那两个使‘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后又把她们活着放了出去?”
“小姑姑,如今九郎还没开始动手!”卓昭节见她只顾兜着圈子戏‘弄’自己,不禁微怒着提她。
卓芳甸看了眼正向自己投来冷冷一瞥的宁摇碧,也收了讥诮之‘色’,淡淡的道:“我也没说错,两年前,你外祖父家的一个小娘子,就是你的表妹之一……应该是三房里的吧?应该是位嫡‘女’,预备要从林鹤望的两个‘交’好未娶的知‘交’好友里选婿是不是?”
“嗯?”卓昭节听得此事,微微惊讶,飞快的思索当时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想来想去,当时班氏和游家三夫人虽然在宋维仪与麻折疏之间有过争执,但对外可没‘弄’出什么事情来呀!
这个争执……传了出去又怎么样?又不是游灵在这两个郎君之间游移不定,长辈为晚辈挑选夫婿时有些商议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古往今来有几个人给‘女’儿、孙‘女’择婿时是随便挑一个、急不可耐把事情定下来的?
何况以游家在秣陵的地位、以游灵的才貌,挑挑选选那也是应该的。
卓芳甸‘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道:“你大约没觉得当时有什么不该叫使‘女’知道的事情,但换一个人来想就不这么认为了,本来按照你那表妹的生母的意思是选麻折疏这个人的,可你外祖母却定了宋维仪!麻折疏出身商贾,家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改掉商籍、让他得以进入书院读书,自然是指望他能够光耀‘门’楣的,因为麻家商贾出身的关系,他一向都很被一起读书的人看不起,但如果他能够娶到翰林、哪怕是告老翰林的嫡亲孙‘女’儿,接着又与咱们卓家扯上了关系,往后的路要好走多少?你外祖母坏了他的好事,他能不怀恨在心吗?”
“竟然是他!”卓昭节被卓芳甸提醒,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幕——
难得离开三房的四表妹游灵带着三夫人跟前的使‘女’踏进缤蔚院,淡淡的请求自己陪她到前院去一下,原因是三夫人看中了麻折疏,却不被班氏同意,所以想让卓昭节陪游灵去看一看人,指望晚辈看中之后到班氏跟前祈求了改变班氏的主意……
那一日,知道游灵的来意后,卓昭节觉得应该寻个正经的理由,免得被人猜疑去前院的目的,所以她以游灵的口‘吻’给白子华写了一封信,让游灵抄了一遍……当时伺候笔墨的正好是明合与明吉!
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地方,大凉风气开放,虽然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但除了极少数迂腐人家外,寻常人家给‘女’儿物‘色’人选时,总是要让‘女’儿亲眼看一看、询问一番意见的,像之前白家吕老夫人借口做寿为秣陵‘门’第仿佛的人家做媒,不就是特别让出园子让没成婚的郎君、娘子在园子里彼此了解么?
所以当时卓昭节自然不觉得需要特别瞒着明合、明吉,她记得自己陪游灵到前院时,带的也正是这两个使‘女’。
不想后来明吉成了麻折疏的妾,显然是她把麻折疏差点就可以成为游家‘女’婿的事情,告诉了麻折疏,从而引起了麻折疏处心积虑的报复!
但……卓芳甸这番话虽然言辞凿凿,可卓昭节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照小姑姑这么说,这麻折疏,是为了没能与我四表妹定亲所以怀恨在心,要报复游家,但如今来看,他虽然设计我六表弟确实报复了游家,但为什么又要扯上林鹤望?林鹤望可是他的知‘交’好友!”
不等卓芳甸说话,卓昭节又沉声道,“不要说什么麻折疏因自己出身商贾,所以嫉妒林鹤望已久!按我来看他更该嫉妒与怨怼的该是宋维仪才对!而且麻折疏既然心存功利,为没能攀上翰林家做下这等恶毒的报复,那就更该看重林鹤望这个朋友了,毕竟林家是书香‘门’第,林鹤望才学也好,若非破了相,中榜之后,亦对麻折疏有好处!”
卓芳甸吃了几片嫩藕才淡笑着道:“确实如此,但你不会知道,造成麻折疏彻底没能攀附上你外祖家的人,正是林鹤望!”
卓昭节一惊:“什么?”
“或者说,是林鹤望的妻子白子华。”卓芳甸似笑非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