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氏唱着黑脸帮‘女’儿笼络了一回贴身使‘女’的心,跟着也不迟疑,匆匆起身,命卓昭节跟着自己去寻大夫人,告知此事。
今日的喜事虽然是三房的,但侯府是大夫人当家,不管是哪一房的事情她总归是推脱不掉要帮手的,何况三夫人打从进‘门’起,除了三房就没正经管过人与事,三房的嫡长子五郎卓昭远夭折,七郎这本来的庶次子实际上是长子,儿‘女’的婚姻大事三夫人虽然不是头一次‘操’持,但之前出阁的卓妩娘是庶‘女’,又是‘女’方,作为男方娶‘妇’,三夫人却是从来没办过的,却是比不得其他房里有经验。
更有是如今局势不同,侯府所邀之客颇有微妙之处,没有大夫人出面根本就应付不过来的。
游氏料想大夫人这会应该是在三房里,就直接去了三房,到了里头一看,果然大夫人忙得脸现憔悴之‘色’,正由使‘女’伺候着喝着一碗参汤,三夫人在旁面有愧疚,却不能不继续问着许多她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看到游氏带着‘女’儿进来,妯娌两个都暗松了口气,三夫人忙道:“四弟妹你可过来了,这么几件事儿,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劳累大嫂这会喝口参汤也不能歇神,四弟妹来得正好,快与我说一说。”
如今侯府还没分家,五房人之间除了大房、四房与五房十分的隔阂外,并没有旁的矛盾,像今日三房里有喜事,游氏当然也要帮手,却是因为今日所请之客众多,需要‘操’心的地方不少,而三夫人又撑不住多少场面,大夫人和游氏必要留一个陪着她敷衍,是以大夫人和游氏商议好了,大夫人起早起来帮手,这会则是游氏过来换,让大夫人歇口气,免得两个最有当家和待客经验的夫人都疲惫不堪,扫了婚礼的兴致。
这会游氏过来,大夫人和三夫人自然认为游氏是略微提早过来帮手了。
又见卓昭节跟在后面,三夫人就招呼道:“八娘就在后面,正琢磨着招待小娘子们的茶水点心,七娘是要去帮她看看吗?”
三夫人这么不遗余力的请着妯娌侄‘女’帮手,惟恐三房做的不好,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其实卓知润的婚事筹办的辰光绝对是不短的,虽然他是庶出,但书读得还可以,生母又安分,三夫人自己只得卓昭嘉一个亲生子活到现在,卓昭嘉又年幼,存了希望兄弟两个以后彼此扶持的心,对这个庶子一向不坏,也乐得拿个贤德的名声,所以早从去年就开始向大夫人请教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太子生辰上圣人来了那么一出,如今真定郡王越发得上意,延昌郡王这边慑于圣人、皇后,自不敢轻易聚集来往,免得被人告到御前,让圣人认为这是对上意的不满,但有太子在,敏平侯这些人已经在延昌郡王身上耗费了许多心力,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作罢的。
现下卓知润这个孙儿成婚,正是现成的理由,敏平侯差点把帖子散遍了全长安,声势远超过了三夫人之前的预料,所以事先做好的预备根本就不成,这会大夫人累得拿参汤撑着,看着睁眼都吃力,三夫人也顾不得听卓昭节的回答,又拉着游氏问:“四弟妹看敦远侯府上的几位安置在‘花’厅可好?”
“敦远侯世子‘妇’是肯定会到的,其他人倒也罢了,就是不知道那易氏会不会来。”游氏因为三夫人在,也不便直接把事情说与大夫人听,就先帮她参谋,道,“若是来,还是分开安置的好,不然恐怕容易生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怎么个分开法呢?”三夫人为难的道,“按着辈分易氏是敦远侯世子‘妇’的长辈,可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妾罢了,敦远侯再宠她,终究上不得台面的,总不能安置到老夫人那边去罢?”
本来今儿这样的场合,正经人家即使没有了老夫人,既然有媳‘妇’来了,妾‘侍’自然不会再过来,免得主家这边不好安排,但敦远侯对易氏宠爱是一,敦远侯与敏平侯的‘私’‘交’向来不错,所以敦远侯一向不怎么拿卓家当外人,两家来往之际,这易氏作为半个当家夫人出面招呼和处置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今日易氏也来,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
游氏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老夫人那一辈的,何不请母亲做主呢?”
三夫人恍然,这是把问题丢给沈氏去想法子了。
二房和三房究竟不敢得罪沈氏的,虽然游氏出的主意不错,然而三夫人踌躇了半晌,到底还是道:“那请四弟妹先在这里帮我看看剩下几件事情如何处置,我去上房那边和母亲说。”
她这是打算亲自过去放低姿态求沈氏,免得这一幕传出去,沈氏认为三夫人是站到了大房和四房这边,要一起算计她。
游氏巴不得她早点走了自己可以和大夫人说话,所以立刻道:“你放心罢,我正有事情要和大嫂商议。”
等三夫人走了,大夫人疲倦的‘揉’了‘揉’额角,道:“可是哪里的安置不对?”
“你们先出去。”游氏把下人打发了,又叫冒姑出去看好了‘门’户,只留卓昭节在身边,一指‘女’儿,“你把六娘今早到镜鸿楼之后的事情告诉你大伯母。”
大夫人诧异的看了眼卓昭节,听她说了几句脸‘色’顿时一变,待卓昭节简要的说完,游氏又补充道:“阿杏偷懒以至于没能让我及时发现六娘、七娘被骗,我已经罚过了,至于旖娘,她是大嫂的人,今儿又是七郎的好日子,我很不该过来多这个嘴,尤其大嫂如今这么累,但我想旖娘到的也实在太及时了,迟到晚到会,阿杏哪里会省了那几句话?事关两个孩子的闺誉,尤其七娘已经定了亲,宁九那脾气,大嫂也是知道的,虽然他如今算是咱们家的长辈,可纪阳长公主是不会看着宁九委屈的。”
游氏这么说,就是一来怀疑旖娘在四房里安‘插’了眼线,甚至已经安‘插’到了镜鸿楼,所以才能够那么巧的掐准了阿杏去念慈堂的辰光,阻止了阿杏与游氏、冒姑核对大夫人的吩咐;二来却是表示这件事情她不会接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一定要向大房要个说法的。
大夫人何等‘精’明,立刻就听出了游氏真正要追究的人,她脸‘色’变了几变,才轻声道:“四弟妹,今儿的事情,是我对你与七娘不住,我这儿,先给你们赔不是!”
游氏摇了摇头,道:“大嫂,咱们妯娌也这些年了,如今无忧和无忌都六岁了,我当年才进‘门’时,多亏了大嫂才有今日,我怨谁也不能怨到大嫂头上,我和大嫂说这话,为的是什么,大嫂自是明白,不是我这个做婶母的心狠,四娘她若是只对七娘做什么,我也不至于这么等不及到明天,这会明知道大嫂正忙着还要过来,毕竟七娘与四娘说是堂姐妹,也实在没什么‘交’情,她一时糊涂,我并非不能原宥,但六娘与四娘都是大嫂抚养长大的,即使同父异母,比之同胞姐妹也不差多少了吧?我实在为四娘这份心思吃惊,大嫂请想,今日咱们家要来多少贵客亲戚?她这么做,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手,这是拿两个无辜的妹妹当仇人看啊!更何况六娘、七娘却又哪里得罪了她?”
“旖娘兴许是到得巧。”大夫人的目光在游氏说话时黯然了下去,但她还是轻声为庶‘女’分辩着,“四娘与六娘向来就要好,她不会故意害旖娘的,而且搬屏风的事情,确实我叮嘱过四娘,虽然我不太记得清是什么时辰了,我想,假如阿杏没有恰好撞见旖娘到四房去,定然就会与冒姑说起所谓的赔礼一事,冒姑‘精’明,自会阻拦,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四娘开了六娘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
游氏看着她的脸‘色’,沉‘吟’片刻,才道:“大嫂你既然舍不得,我也不能不念情份,但……我得说一句,四娘正当青‘春’,就这么在家里守着到底不是办法,我看,还是给她寻个好人家罢,总归是侯府的娘子,又没有子‘女’拖累分心,如今的年纪还是能挑一挑的,即使长安没有合宜的,只要人好,远一点也没什么,不然再过几年却要当真误了,她还年轻,不懂事,自以为守一辈子是容易的,过上几年若是后悔了,再择人家怕是晚了。”
这话就是表示不管怎么样,游氏也不容卓绛娘继续留在侯府了,必要打发出‘门’,最好是远远的嫁掉,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娘家来才好。
大夫人沉默了一下,道:“我理会得,过了今日,我会与她好生谈一谈。”又道,“我一会就叫她回大房里去,今日都不必出来了,也不许再‘插’手什么事。”
游氏又赔礼道:“大嫂,今儿的事情是我急了,我也不瞒大嫂,我确实从几年前就不大喜欢四娘,这孩子心思太深,实在不宜长久留在家中。我决计没有想对大嫂不敬的意思。”
“我晓得。”大夫人摇了摇头,“你把下人打发走,也等三弟妹走了才说这事,不仅仅是怕传了出去对六娘和七娘不好,也是存心给我留面子……”她示意游氏莫要说话,“是我教‘女’无方,当年的事情也着实对不住芳华,连累得六娘那么爱吃桃‘花’糕,却不能到阮家去,但当年我也说过,同样的事情决计不会有第二次,我虽然疼四娘,这样的事上却不糊涂。”
“我信大嫂。”游氏慎重道。
说完了此事,大夫人面上疲惫之‘色’更重,游氏也不敢让大夫人这会气倒,又软语劝慰了大夫人几句,就叫进人来重新伺候,自己却拿起三夫人留下的事情一一询问吩咐起来。
卓昭节想起三夫人之前的话,就要起身去寻卓昭姝,不想被游氏‘抽’空里看到了她鬓边被濡.湿的一缕碎发粘在腮侧尚未干涸,顿时皱起了眉,道:“你这跑来跑去的一身汗,快点趁这会还有点功夫,回去沐浴一番,换身衣裙出来,再把脂粉首饰收拾下,别叫人家以为咱们家存心怠慢。”
如今气候炎热,虽然三房和四房的‘门’也没隔几步,可这走来走去即使打了伞,人人也都是一身汗水。
卓昭节自也不例外,她年少气盛,不容易心静而凉,虽然进来屋子里有一会了,这屋子里也放了冰盆,但鬓上汗迹却兀自未干,这会被游氏说了出来,就讪讪的应了,起身领着使‘女’回四房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