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聿看着躺在地上的戴可薇痛苦到已经扭曲的表情,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因为疼痛紧紧地闭上,落在地面上的雨滴打到地上的叶子碎成一滴滴的水花溅在戴可薇苍白的脸上。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是那么无助,像他的母亲离开人世那样。
萧景聿抬头焦急地巡视了周围的环境,突然想起在刚才勒马的时候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一间小屋。
对了,他们可以去这个小屋避避雨再走。
这个小房子在现在的这种凄风苦雨中似乎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慰藉了,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他欣喜地看着戴可薇激动地说道:“可薇,你忍一下,我带你去那边的小房子避避雨好不好?”
“好。”
戴可薇耳边仍旧充斥着电神雷鸣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萧景聿那双焦急不已的眼睛,就连语气都有一种祈求的意思了,就跟她刚才她祈求他不要碰她的时候那样难受,她听得出来此时的萧景聿有多少的焦急和担忧,她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看着自己无可奈何又急火焚身,也不能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陪她冒险。
听到戴可薇的回答,萧景聿的眼里都都透露着丝丝希望,他低低地弯下腰,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把手穿过戴可薇的膝盖,把她的腿慢慢的移到他的手臂上来。
此时的戴可薇,紧紧地咬着下唇,再一次从小腿传来的疼痛,已经比上次的还要疼几倍,在萧景聿成功地把戴可薇抱起来的时候,戴可薇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雨滴还是她因为疼痛流的汗。
萧景聿低下头看着戴可薇,就短短的几分钟,她那张明媚白皙的脸,已经染上了地上的泥水,嘴唇还咬破得非常明显,他的心就感觉好像被什么重重地碾压过一样,沉重得让他呼吸都觉得难受。
戴可薇对上他的眼睛,透过那双心疼的眸子,她仿佛窥见了他的内心一样,感受到他沉甸甸的那些情谊,虽然疼痛,她还是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她很开心。
萧景聿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她越是笑得开心,他的心里就越难受。
很快,萧景聿就把戴可薇抱到了那间小屋,小屋破破旧旧的,连门都已经不完整了,一看就是没有人在住着,萧景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用脚踢开了半掩着的门,把戴可薇抱了进去。
一进门,萧景聿的眼光就在寻找这个小屋有什么比较软的东西能够给戴可薇坐坐,他感觉得到戴可薇此时浑身每一处都像是被针扎过一样,一碰都能牵动全身的神经。在马背上这么颠簸了一路,就算不是被摔着腿也弄伤了脚腕,身体也会因为被马震得生疼吧。
“可薇?”
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萧景聿的脸上一股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到戴可薇的身上,此时的戴可薇双手紧紧地搂住萧景聿的脖子,她实在是疼地受不住了,那些从小腿传来的一波波源源不断的骨头撕裂般的疼痛,因为萧景聿的移动越加深刻。
“萧景聿,我们不要在往里走了,就在这里吧,啊?就在这里好不好?”
戴可薇说完就咬得紧紧的牙关,眼睛看向萧景聿即将要上第二个阶梯的动作,她就害怕得紧。
“好好,我们不上去了,不上去了。”
萧景聿连声应和着戴可薇,心疼地看着她,他懊恼地低声自我责骂,他真的是太过粗心大意了,一心只想着给她找个舒服柔软的地方,没有想到走上这些阶梯的时候的振动会加重她的疼痛。
接着,萧景聿轻轻地把戴可薇放下来,慢慢地,慢慢的,一点点地弯下腰,把她放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这件小屋已经破旧得不剩下什么了,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萧景聿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戴可薇的身上移开过,整颗心都揪在一起,生怕这雨许久未停,让她的腿伤严重起来。
“萧景聿,外面还在下雨吗?”
戴可薇靠着那扇墙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有气无力,声音小得萧景聿这么近的距离都快听不清了,因为虚弱,眼睛都快要闭上。
一听她的语气虚弱成这样,萧景聿的心不由得又再次提上了嗓子眼。
“你怎么了?”
萧景聿把手放在戴可薇的额头上,这一试探着着实实地让萧景聿吓了一大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的体温怎么这么高?额头都烫人得厉害。
“好冷。”
此时的戴可薇的神志已经接近迷糊,嘴里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一起。
“好冷?”
萧景聿听到这两个字,他抬眼看看周围,失望之极地发现这里甚至没有一点点破旧的布让她可以驱驱寒。他又看向了楼梯上面,那上面会不会有可以给她驱寒保暖的东西呢?
想着,萧景聿就连忙起身想要赶紧到上面去找一些布料来给她盖盖,害怕她因为着凉了病情加重了,现在外面的雨这么大,虽然也并不像刚才那样电闪雷鸣了,可是雨一点要减小的意思都没有。
“不要走……”
戴可薇在昏迷中呢喃道,她感受到身边萧景聿传来的温度一下子就断了,好像自己就陷入一种不可见光的冰窖一样。
“不要……不要走……”
“可薇?”
萧景聿回过头来,止住了他的脚步,眼神里全是无可奈何没有办法的心疼和焦急。
索性,萧景聿在她的身边蹲下身来,伸出手来圈过她的后背,把她放进自己的怀抱中,一点点收紧双手。
戴可薇静静地待在他的怀中,慢慢地安心下来,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她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谢你……”
萧景聿听到她微弱的一声道谢,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低下头来看她,她的脸颊因为感冒发热红彤彤的,眉头也不再皱在一起了。不由得又收紧了双手,想要让她得到更多的温暖。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萧景聿听见门外的雨声已经弱了许多,也没有明显的打雷声,决定赶紧把她抱出去进行治疗,要是在耽搁下去,他真的很害怕她的右腿会出现问题,留下病根。
此时的戴可薇已经陷入昏迷,手还紧紧抓住萧景聿的衣襟,脑袋歪歪地靠在他的胸膛前,呼吸一深一浅。在萧景聿抱起她的时候,虽然戴可薇感觉到了疼痛,却恰好因为这重感冒麻痹了她的大脑神经,并没有觉得很疼了,闷哼了一声,就没再有动静。
萧景聿看了一眼这样的戴可薇,感觉自己最大的过错就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她跟来,既后悔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怀中憔悴虚弱的人儿。
在萧景聿刚把戴可薇抱出小屋往回走不久,他就看到了几个外国人在那两匹马的身边寻找,两匹马已经安顿了下来。
太好了,已经有人来搜寻他们了,这样,她的腿就能及时医治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下来。
“可薇!”
一声焦急的呼喊从马儿后面传来,冯媛看到戴可薇失去意识,昏迷地躺在萧景聿的怀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紧上前来,心疼无比地看着脸色犹如一张白纸的戴可薇。
“景聿,可薇怎么样了?”
“阿姨,可薇的腿和脚腕受伤了,待会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她的伤势要紧。”
萧景聿面露歉色,是他的错才会让她受伤的。
“好好好,赶紧赶紧的。”
冯媛心疼地看着戴可薇一眼,随后又用那不算是很通顺的英语配合她的手势,叫来了几个白皮肤的小伙子。
在一个小伙子要抱过萧景聿怀中的戴可薇时,萧景聿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说道:“Thanks,butI’lldoitbymyself.”
白人小伙听了萧景聿的话,为难地看向冯媛。
冯媛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萧景聿的心思,示意白人小伙让萧景聿抱着就好了。
很快,一行人就把戴可薇送到最近的医院。
在急诊室外面,萧景断断续续地跟路岑森和冯媛大意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完,路岑森自责地双手抱着脑袋,低低地自责:“都是我,是我硬要让可薇骑骑马试试看的。要不是我她现在应该好好地在家里吧。都怪我,是我的错。”
“不,叔叔,是景聿的错,不该带着她进林间的,也没有照顾好她。”
萧景聿在旁边听到了路岑森的话,同样地自责万分,当时她的马失控的时候,他还专注地看着这林间的环境布局,他想,要是当时自己能分多一些注意力在她的身上的话就能避免这现在的情况了。
“好啦,你们都不要再自责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还是等可薇出来吧。”
冯媛看着两人都在强着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忍不住打断道,接着又不停地在急诊室的门口面前徘徊着。
令人煎熬的三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急诊室的门口缓缓打开,戴可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脸上仍旧没有多少血色,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只是,因为从感冒发展到发烧,戴可薇的手上还吊着药水。
“可薇。”
冯媛焦急地走上前去,扶住床沿,看着戴可薇虚弱的样子,眼睛就泛红起来,虽然戴可薇才做了她半天的干女儿,可是在她的心中,戴可薇就好像是她亲生闺女一般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