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已经走过酒楼的凤羽,忽然转头望向酒楼二楼的一扇窗户。软软纱帘从窗户边垂落,仿佛刚才只是被风吹起而已。凤羽黑眸有些迷茫,眉毛微微蹙起,自从她转到这条街道上以后,就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自己。
她扯了扯萧然的衣袖,想问问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却发现萧然正在走神,森寒的眸光盯着前方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黑漆黄边,和青蒙城大街上跑着的马车没有什么不同。马车是从旁边街道上拐过来的,就在拐弯的时候,车帘飘起了一角,露出马车里坐着的人的半个脸孔。
那人萧然认的,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眼看马车越走越远,萧然忽然携住凤羽,就如一道影子,在人群里东一转,西一晃,擦着人视线的死角,朝马车追去。行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眼睛花了花就恢复了正常,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萧然和凤羽很快就追上了马车,萧然没有丝毫犹豫,掌心往车门上一按,真气骤吐,震碎了门闩,一把拉开车门,把马车里坐着的那人拉出来。
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抗,顺着萧然的手咕噜咕噜滚出来,马车停下来,随即,就听到有人尖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有人当众杀人啊!”
萧然和凤羽都怔住了,拉出来的那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被萧然拎在手里,脖子软软垂下,衣服上面全是鲜血,胸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大洞,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
众人蜂拥而来,却被萧然身上的森寒杀气所摄,不敢靠近,只是围了个圈子,边看边议论。
巡街的士兵已经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人群让开一条路,十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走进来,神情彪悍,脚步轻灵,手按长刀,警觉地看着这两个隐去了大半个面孔的人。
“杀人偿命,是青蒙城刻在石碑上的第一条律法。二位当街杀人,已经触犯了律法,来人,押他们去巡捕司!”小队长冷声说道。
人群里纷纷的议论声。
“对,杀人偿命!”
“这两位可不是普通人,只怕这律法在他们身上没用……”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不是普通人?”众人忍不住往前靠了下。
“就连飞龙老大也要听他们的差遣……”
萧然目光如利箭,看向那个阴阳怪气声音响起的地方,却是一群普通牧人打扮的男子,拥在那里,看不出是哪个人在说话。
就在这时候,一阵劲风掠过,吹开了萧然和凤羽遮住半边脸孔的软帽边。那小队长一看两个人的容貌,突然呆住了,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行礼道:“大人。”
这小队长正是云千里的手下。他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人群喧哗。
“什么杀人偿命,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狗屁!你看这小队长的样子,哪里敢把人押走,只怕巴结还来不及呢。”
“那律法只是哄骗我们老百姓的吧?青蒙城就是个骗子!”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面传来一阵嚎啕大哭,一个女子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从马车里面连滚带爬的下来,抱着地上的尸体边哭叫,边瞪着萧然和凤羽:“我夫君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啊?青蒙城不是有了城主吗?我要让城主大人为我做主啊!”
青蒙城在一个月前,才有了城主,城主就是凤羽。萧然以雷霆手段一举控制了三大势力后,就让飞龙老大等人出面,奉凤羽为城主。
凤羽成为青蒙城城主的第一天,就在广场高台上颁布了青蒙城的十二道律法。并且声明,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而此时,有人设计出这样一个圈套,无疑是要打这个城主的脸。
凤羽和萧然此时已心知肚明,知道他们落入了陷阱。而那个抚尸大哭的妇人,无疑是把他们杀人的事情坐实了。
小队长站起身,面色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放过萧然和凤羽的话,这城主颁布的律法,就会被人当成儿戏。
周围人群议论声越发的大起来,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萧然和凤羽的面容,可是显然小队长的举动,让他们明白这两人身份的不一般。
就在这时候,凤羽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那赶车的车夫,一直垂着头坐在车前,一动不动。她给萧然使了个眼色,萧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念一动,携着凤羽,缓步走向车夫。那小队长紧跟在两人身侧,人群的目光也紧紧盯着他们。
走到近前,方看的分明,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是车夫垂在车辕边的左手,还握着一把细长的剑,剑尖上的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这剑的剑刃比普通的剑细了有三分之一。
“你去比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萧然吩咐小队长。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这把细长的剑,就是杀死那个男人的凶器。
“这个车夫才是真正的凶手!”小队长抓了车夫,而那抱着尸体嚎啕大哭的妇人,则面色微变。
萧然淡淡说道:“把他们都带回巡捕司。”话音刚落,萧然身形忽然如大鸟一般腾空掠起,直接扑向人群外面的一辆马车。那马车刚才似是偶然停在那里看热闹,后来见萧然揪出了车夫,就往另外一条街道上驶去。
马车见有人追来,开始加快速度。萧然是何等身手,转眼间就到了车门,刚要伸手震开车门,就见车门被人推开,里面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来:“然哥哥。”
马车里光线昏暗,但是依然能看出里面坐着两个女子,妆容精致,盛装华服,其中一个少女脸上蒙着一层薄纱。这两个女子,萧然都认识,一个是凌子音,另外一个,则是七公主萧月。
“然哥哥,你真的在这里。”凌子音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七公主则一声不吭,垂着眸子,端坐在那里。
“你们怎么到了这里?”萧然冷声问道。
“然哥哥,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不如你进马车来,让小妹慢慢告诉你?”凌子音轻轻笑起来,昏暗的光线里,眸光闪动着异样的光泽。
萧然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去,只听得后面凌子音的声音响起,有些尖利:“然哥哥,我在安平客栈等你来找我,呵呵呵……”笑声如鬼魅。
马车很快消失在车流人群里。
萧然远远看到,刚才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去,夯实的黄土路面上,血迹变成了淡褐色,渗进了土地里。巡街的士兵把尸体放进马车里,押着车夫和那妇人,往巡捕司方向走去。却看不见凤羽的踪影。
萧然一惊,飞掠过去,抓住小队长的衣领问道:“我的同伴呢?”
“大人,小姐不是去找你了吗?”小队长惊讶道,“大人刚离开,小姐就跟在大人身后,也往那个方向去了。”
萧然放开小队长,身形如风,往小队长指的方向掠去,却见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哪里有伊人踪影。
凤羽此时正坐在一辆马车里,浑身无力,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袖子里的新月弯刀已经被搜走。她的对面,坐着两个男人,她能感觉到,这两个男子是认识她的。可是她却记不起这两个男子是谁。
两个男子,一个肥肥白白,脸蛋就像煮熟剥壳的鸡蛋,华贵的衣服裹在他身上,让人觉得他的动作幅度再大一点,就会把衣服撑裂开。另外一个眼眸细长,挂着精明的笑容,但是眼底却是冷冰冰。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看到小胖子也还罢了,但是看到他身侧的这个人,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应该是一个死去的人,东方灼。
马车里,坐在凤羽对面的,正是王少树和东方灼。
车轮粼粼,马车载着三人,很快出了青蒙城。就在马车离开青蒙城一刻钟以后,青蒙城城门陡然增加了三倍的守卫,每一辆出城的马车,都被仔细的检查,甚至连车座位都要拆开看看。运送出城的货物,都要打开袋子查过,出城的人,凡是身材和凤羽相仿的,脸上的皮肤都差点被守卫用水擦下一层。
三人视线交汇,对视良久,凤羽黑眸愈加警觉,凭着直觉,她感觉到这两人身上浓浓的恨意。王少树慢慢仰起下巴,傲慢地说:“凤羽,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不会被人找到了吗?本世子出手,看你还能往哪逃!”
东方灼恶狠狠地盯着凤羽,若不是这个少女,他东方家早已经攻占皇宫,扶持幼君,手握一朝重权,谁料最终却功亏一篑,家破人亡,逼的他这个堂堂世子,金尊玉贵的公子,装死遁逃,远来这荒僻野蛮的蒙川高地!
想起以前种种,东方灼脸上露出狰狞笑意:“凤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杀死你的,我要让你活的长长久久,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地狱里煎熬……”
东方灼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掐凤羽的喉咙……
而整个青蒙城,几乎是掘地三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失踪的少女。
整整一个晚上,萧然书房里的灯火都没熄灭过。惊云端去的晚饭原封不动的摆在案几上,凤知秋、曼教习、云千里、罗立和林凡等人亲自带人全城找人,传讯的士兵几乎每一刻钟就来禀报一次寻找情形。
惊雷则带着隐卫,出了青蒙城,往城外寻去。
天亮的时候,惊云端着一碗清粥,两样小菜,推开书房的门,见萧然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背后,正仰头看着东方天际,那里一缕霞光升起,如蓝色天空上的一抹血痕。
惊云刚放下饭菜,就听见房门唰的被人推开,罗立快步走了进来:“殿下,大齐把七公主赐婚给蒙烈王,就在月前,派出了一千多人的送嫁队伍护送七公主入蒙川高原。七公主在三日前离开送嫁队伍,只带了二十多个护卫,前日晚间进入青蒙城,包下停云居。”
停云居是青蒙城最大档次最高的客栈,可以说,住进停云居,就是身份和势力的象征。
“送亲使是谁?”
“梵郡王。”
萧然缓缓转过身来,欺霜赛雪的面容如冰雕一般,寒意逼人,一夜未睡,凤眸里有了淡淡的血丝,眉眼却是愈加凌厉。
“去停云居!”
停云居装饰最奢华的一幢**小院。
小院门被人一脚踢飞,白衣清冷的萧然大步走进来,身后只跟着惊云一人,罗立带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唰的一下散开,团团围住小院。
院子里的几个护卫刚冲出来,想要喝住来人,就被萧然一脚踹飞。
正厅里,几个侍女正服侍七公主萧月和凌子音用早饭,却见正厅的门被人踹开,萧然双手背在身后,盯着萧月和凌子音,声音就像一支冰箭,直直射入到人心底:“凤羽在哪里?”
“三哥哥好大的火气,妹妹要出嫁了,三哥哥也不关心关心妹妹要嫁给什么人,夫婿会不会欺负妹妹,反而凶巴巴的欺负妹妹。”七公主轻轻捂着胸口,脸上带着幽怨,只是眸光里却全是讥讽和快意。
凌子音则神经质的笑起来:“然哥哥,你在找她啊?只怕现在已经迟了呢,她早就不在青蒙城了。也许被扔到哪个狼窝里去喂狼也,哦,这样太可惜了,她还能卖个好价钱呢,就是不知道是卖给那些个最爱尝新鲜,玩花样的蛮人王爷,还是卖给难得见到一次女人的马匪呢……”
凌子音刚说到这里,萧然的手指忽然一弹,一缕劲风射向凌子音的面部,面纱被风荡起,露出面纱下的面容。五官依旧明艳动人,两道淡淡的伤疤即使盖了一层粉,却依旧破坏了面部的美丽。
劲风直接射到了凌子音的嘴上,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流下,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若是凤羽受到半分伤害,我都会十倍还在你们身上。”萧然淡淡的说,语气无喜无怒,没有任何情绪,可是却让七公主萧月和凌子音俱是心中一寒。
少顷,萧月才开口说道:“三哥哥,只要你能让我不嫁给蒙烈王,我就把凤羽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七公主,你……”凌子音满脸不甘,刚说到这里,就被七公主厉声喝止:“你说你有法子让你哥哥阻止这桩婚事,可是这么一路来,凌子梵可曾做过半点事情?总之,我不要嫁给那个蒙烈王!”
凌子音闭上嘴,眼底俱是怨毒,都是凤羽那贱人,因为她,自己的容貌被毁,因为她,哥哥不愿意尚七公主做驸马,七公主一气之下,主动请旨合婚,也是因为她,然哥哥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凤羽,就算七公主要放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凤羽现在在哪?”萧然冷然说道。
“等你到了烈城,帮我逃脱这桩婚事,我就把凤羽还给你。否则,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死了,你这辈子就休想找到凤羽!”
烈城在蒙川高原腹地,是蒙川高原的第一大城,也是蒙烈王王宫所在之地。
萧然冷冷看了萧月一眼,拂袖出门,清冷声音远远传来:“我在烈城若是见不到凤羽,你们两个就准备在妓寨渡过这辈子吧。”
就在王少树的手刚要碰到凤羽喉咙的时候,马车顶上传来几下敲击声,一个平淡的近乎于干巴巴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七公主说了,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碰这个女子。”
东方灼的手僵了僵,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一个下人敢出声阻止他,早就会被他拔牙割舌,就算不活活打死,也会折磨个半死。可是今不如昔,七公主派来的心腹护卫出声阻止他,他却只能一寸一寸的收回手,
可是终究心有不甘,手在收回来之前,还是反手往凤羽脸上扇去,定要重重打她一个耳光才行。
不料手掌还没碰到凤羽的脸颊,凤羽忽然头一偏,小嘴一张,狠狠咬下去。
东方灼一声闷哼,用力抽出手掌,只见掌缘处鲜血淋漓,竟然硬生生被凤羽的牙齿咬穿。
“我今天非要让你这个贱人知道厉害!”东方灼飞身扑过去,把凤羽压在身上,左手掐住凤羽的脖子,右手就去扯她的衣衫。
王少树嘿嘿笑着,摆出看热闹的架势,满脸的幸灾乐祸,总之凤羽越倒霉,他越高兴,在马车里看一场活春宫,这么刺激的事情,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凤羽中了迷药,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绑在一起,可是她这种性子的人,岂会束手待毙,东方灼一扑过来,她身子顺势往后倒下,同时小腿一提,双膝微微收回缩起。东方灼刚压到她的身体上,她的膝盖就狠狠顶了出去。
正顶在东方灼的要害处。东方灼又是一声闷哼,直接翻到了地上,蜷着身子,满脸冷汗,丝丝抽着冷风。这时候,马车顶上坐着的高手护卫,本来半个身子已经从车窗里探了进来,想要阻止东方灼,不料凤羽直接一膝盖顶翻了东方灼。
干净利落、狠辣决绝的一招,让精干瘦削的高手护卫也忍不住心里暗自佩服。他是七公主萧月的心腹属下,不得不说,萧月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她虽然厌恶凤羽,但是此时需要借助萧然的力量搅乱婚事,她知道凤羽在萧然心中的分量,所以虽然设计让王少树和东方灼劫走凤羽,但是却又专门安排心腹属下看着这两个人。
她可不想万一凤羽出什么意外,惹起萧然的滔天怒火,把自己也搭进去。眼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怎样在不激怒蒙烈王的情况下,搅乱这场婚事。当初她知道凌子梵拒绝了尚公主事后,一怒之下主动请去蒙川高地和亲,但事后立即就后悔了。
只不过,这种事关朝廷颜面的事情,怎么可能容许她反悔?
就在这时候,王少树却越来越兴奋,眼睛里冒着光,这样烈性的少女,还真是激起了他的**呢。他朝马车顶上的护卫挥了挥手:“这里不管你的事,七公主那面,我到时自会给她个交代。”
护卫可以不把落魄的东方灼看在眼里,可是却不敢得罪这位王世子,就连七公主,对这位王世子也要客客气气,要知道,现在朝廷上,可是王家一家独大之势。护卫看了凤羽一眼,低声说道:“世子手下留情。”随即就从窗户边消失。
王少树肥肥胖胖的身体挪向凤羽,他这么缓慢的移动,让双手双脚都被绑起的凤羽很难故技重施,只能狠狠瞪着他。
眼看王少树的手已经触到了凤羽的衣襟,一阵风突然从车窗里刮进来。王少树和蜷在地上东方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劲风击中后脑,双眼一翻,昏了过去。马车顶上的高手护卫只是轻轻说了声什么,就没什么动静。
蓝衣男子进了马车,一手一个,把东方灼和王少树扔了出去。凤羽从开着的马车门里看见旁边多了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并排前行,东方灼和王少树被扔到了那辆马车里。那高手护卫也跃到了那辆马车的车顶。很快,那辆马车拐了个弯,向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男子看见倒在座上的凤羽,看见她被绑着的手脚,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手一扯,扯断了绳索,扶她坐好。随即他也在凤羽对面坐下,只见他一袭蓝衣如水,面容俊逸,即使坐着,也是身板笔直,如同挺拔的修竹,腰间挂着一把深蓝色的宝剑,正是凌子梵。
“你中了迷药,好好休息,这迷药过几个时辰后就会自行解开。”凌子梵轻声说道。
“我不记得你是谁。”良久,凤羽开口说道,“你识的我?”凭着直觉,凤羽觉得这个男子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而且从他的神情她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应该和她很熟。
凌子梵愣了一下,眼中光泽闪动,又惊又疑,甚至隐隐有喜色一闪而逝,他双手颤抖着抓起凤羽的手腕:“凤羽,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凌子梵啊。是不是那天你伤了自己的脑袋?你都忘了什么?”
“凌子梵?”凤羽喃喃重复了两次,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挣脱手腕,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问道,“是我自己伤了我的脑袋?”
“是啊,那天你狠狠的用手指戳了自己的脑袋,是因为这个所以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不知道。”凤羽用手摸着头,是她自己动的手?
“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凌子梵柔声问道。
“萧然。”凤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他每天都告诉我,他叫萧然,他对我很好很好,这座城,就是他送我的礼物。”
凌子梵神情一黯,看着凤羽说到萧然这两个字时,黑眸温柔如水。
“我叫凌子梵,我们也认识了很久。我们以前有一些误会,后来,误会虽然消除了,但是我欠你很多。你和我一起在查一桩很久以前的案子,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你就走了。可是现在,你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剩下我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那桩旧事。”
“哦?难道我以前是个捕快不成?”凤羽扬起眉毛,神情惊诧。
“当然不是了,女子怎能做捕快?”凌子梵轻笑了一下,静静望着眼前黑发黑眸的少女,面容未变,神情依旧,能再见到她,真好,“以前的事情,要是从头说起来,那要说很久很久的……”
七天后,大齐一千多人的送亲队伍到了烈城。就在送亲队伍到达烈城的前一晚,凌子梵已经坐在马车里,把凤羽悄无声息的送进了烈城。他把凤羽安顿在烈城最大客栈的僻静小院里,叮嘱凤羽不要出门,又派了四个心腹侍卫暗中保护凤羽,才又悄悄出城,回到送亲队伍。
一路生病,躺在马车里养病的送亲使梵郡王,终于在到烈城的那一天好起来,能骑在马上和出城迎接的蒙烈王下第一大将鲁脱见面。
烈城的百姓拥在街道边上,朝着大齐公主的车驾欢呼,不断有鲜花抛向车驾。烈城民风彪悍,民风开放,没有大齐那么多的规矩,男男女女有的直接跟着车驾,歌舞前行。
就在车驾必经的一道正街上,沿街的一家珠宝行的二楼,萧然倚窗而坐,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水头绝佳的红玉簪。玉簪没有一丝杂质,如同一抹凝固的霞光,红玉簪的顶部雕刻着一朵蔷薇花,花苞半开,丝丝缕缕的花蕊上面还挂着水珠,手工精致无比。
把玩着碧玉簪,萧然的目光随意瞥了眼送亲队伍,就又收回到红玉簪上,想象着用这玉簪挽住那一头乌发的情景。
七天没有见到她了,她会不会已经忘了萧然这个名字,这个人?
小院里,凤羽伏在案几上,展开一截月白裙幅。这是她从自己裙子下摆撕下来的。上面凝结的血液,写着两个字“萧然”,这是她咬破手指悄悄写下来的。
她凝视着这两个字,感觉这两个字很重要,不然她不会这么郑重的写下来。可是,这两个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凤羽苦苦思索。
送嫁队伍在驿馆里安顿下来后,萧月公主以身体不适,需要将养几天为名,打发了蒙烈王派来的几个臣子。
花厅里。
“咣当”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青金石地面上,雪白的瓷片连着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什么?人被梵郡王带走了?”萧月的声音尖锐起来,挟着涛涛的怒意,“那两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主小声点。”一个中年妇人低声劝慰着萧月,东方灼也还罢了,但是王少树现在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他的身后,站着的毕竟是王姓世家。
“请梵郡王过来!”萧月平息了下怒气,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
“梵郡王已经随鲁脱将军进宫去见蒙烈王了。”
“那等梵郡王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只不过萧月还没等到凌子梵,萧然就先出现在她面前。
萧然冷着脸:“让我先看看凤羽,我要确定她安然无恙。”
“三哥哥,你这么说,岂不是把妹妹我当成了笨蛋?到时候你见了凤羽,带了她走,我们又有谁能拦得住你?”萧月笑的温文尔雅。
“那你把这封信交给她吧。”萧然倒没有坚持,递给了萧月一封信。
“好!”萧月此时正心虚,人不在她手里,她接过信,浅笑道:“三哥哥不要心急,左右还有十五天才是大婚之日,只要三哥哥能破坏掉这桩婚事,又不带累我,到时候凤羽定会完璧归赵。”
萧然冷冷看了萧月一眼,身形一晃,已经从窗户里飘然离去。
天快黑的时候,凌子梵才离开蒙烈王的王宫。他匆匆回到驿站,听到七公主要见他,也没有理会,安排好一应事宜,正要离开驿馆去客栈看凤羽,却在房门口被凌子音拦住。
“哥哥,七公主要见你!”
“没空!”凌子梵看着凌子音皱了下眉头,这次若不是明舒长公主发话,让他带凌子音到蒙川高地,为她脸上的疤痕寻医访药,他又怎么会带上她。
“梵郡王没空见我,想必是要去见凤大小姐吧。”七公主一袭浅蓝长裙,缓缓走过来,娇美的面容上浮现着淡淡讥讽笑意。
凌子梵没有说话。
萧月淡淡一笑:“说起来,梵郡王还是要感谢本公主,若是没有本公主派人把凤大小姐从青蒙城带出来,梵郡王又怎么能见到她,又让她陪你一路到烈城呢?只不过,梵郡王,难道你还要把凤羽再带回齐都不成?”
“这是我的事情,无需公主操心。”凌子梵淡淡说道。
“可是这封信,还要劳烦梵郡王送给凤大小姐呢。”七公主掩口轻笑,随手把信抛给凌子梵,信口没有封住,一张信纸从里面飘出。
凌子梵把信里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面色渐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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