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神木收回枝桠,如山高的树木开始随风摇摆着,虽其身影一半光明,一半暗影,但也给人一种极致的宁和之感,让人只是在其下看着它,便会觉得心境安和,恍若世间之事,只要在它面前,就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伯劳看着眼前的老朋友,不由得捋了捋胡须,仰头再次猛灌了一口酒水,的液体涌入体内,待片刻之后,他的情绪镇定了下来之时,这才微哑着声音,对着乌金神木高声说道:“子季,想你我相识近万年岁月,当日也未曾想到会有今日之情,不得不说,世间之事,世事难料啊!”
伯劳语毕,大笑几声,随即,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青年走出乌金神木之中。
他走到伯劳身侧,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壶,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才小小的啜饮了一口。他因这辛辣的味道而蹙了蹙眉,待一股清甜之气顺着唇齿滑落丹田之内时,缓解了破损丹田的疼痛之感,他才勾唇一笑,温声叹道:“当年,我往来各界之内,却也未曾吃过何亏,只可惜,遇着你这么个顽劣小子。”
“我亦不知,你这么个温雅公子会是世间至阳的乌金神木,这当真是吓着我了。”
“真难得也会吓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伯劳你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缓慢交流起来,在这个似魔非魔,似幻非幻的场景之下,言谈甚欢,把酒当歌。
迹青凡等人看在眼里,在这二人回忆往昔之时,心中的悲凉反而更甚,她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但以她如今之力,绝无插手其中的可能。
如此,才更加无力和无奈。
迹青凡走上前几步,靠近白千凛身侧,对那人低声叹息道:“师姐……”
白千凛面无表情,只伸出手,将迹青凡身侧的沁凉手掌握在手心之中。
她停顿片刻,才淡声说道:“万物有时尽,物尽,情……”她顿了顿,抿了抿唇,继续道:“安心,我会一直在。”
迹青凡闻言怔愣了下,随即弯起了眉眼,嘴角含笑道:“青凡亦然。”
你一直在,我就安心,我也会一直在你身侧,即便是万物终有尽时,但生时,定会相伴,相知相守,便是生命大的馈赠了。
伯劳和子季早已席地而坐,伯劳从须弥芥子空间之中,取出一把古琴,置于膝侧,苍老的指节划过琴弦,一阵颤动心弦的音律便响荡开来。
子季闻声莞尔一笑,手中树枝自然生长开来,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根通体碧绿的横笛。他深绿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的本体树木,笑了笑,转而将横笛置于唇间,流畅清脆的声音便伴随着琴弦之音萦绕在苍茫大地之下。
琴声时而铮铮,广阔苍凉,横笛伴声清脆,更添生机之气;
琴声时而哀婉,悠扬委婉,横笛伴声高远,更添辽阔意境。
……
琴笛和奏,虽其意境总有相左,但其感情却是惊人的如出一辙,伯劳子季,天地知音。
一曲毕,二人皆开怀大笑起来,子季朝伯劳弯腰作揖,两人相视之间,皆是一笑。
子季朝本体乌金神木挥了挥手,数十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便被树干的枝桠送到了迹青凡眼前。
他看着迹青凡慈爱的笑了笑,道:“自今日起,一切就有劳您了!”
迹青凡正色说道:“此事乃是晚辈分内之事,能为前辈献微薄之力,晚辈已是欢喜不已,何谈多劳?”
白千凛听出子季对迹青凡的尊敬和仰慕,她心中疑惑不解,便主动上前一步,抬手作揖,问道:“前辈可是有何密闻,未曾告知?”
子季浅笑,摇了摇头,道:“龙蛇少主,请好好的照料好我的子孙后代,多谢了。”
白千凛瞬间明悟了对方话中之意,迹青凡乃是这些小娃娃的娘亲,子季口中所言,照料好子孙后代,便是照料好迹青凡。
白千凛深深的看了眼前之人一眼,用神识与这人沟通说道:“这其中之事,涉及天道?”她换了一个说法问道。
子季更是摇头,只叹息一声,摇头,用神识回复说了一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她才有你,有你才有她,此乃天意,不可一语道破,”
白千凛抿唇,眼眸冰寒,但也只是微点下头,便看向身侧一脸疑惑不解的迹青凡,道:“无碍,我自会护得你周全。”
迹青凡闻言,微红了脸,眸子水光潋滟,道:“师姐……”万千情感,也只化作一声,二人皆知晓,你我言语之意。
伯劳低头不语,时不时的拨弄一下琴弦,但他终归是一人,即便是再深厚雄浑的音律,没了翠绿的笛声相伴,却也失了诸多意味。
子季叹息一声,将横笛递给伯劳,随即柔和的眉眼看了眼广阔的天地。
天高地阔,琴瑟和鸣,人生知己,畅饮当歌……快意人生,难得难得!
他满足的勾唇笑着,静静的笑了一声,下一瞬,其身便如同海边的泡沫一般,在眨眼间化作了虚无。
而其本体乌金神木,则是动荡不休,半侧魔气,半侧灵气,二者在空中碰撞几番,树木化作磷粉,转而糅合成为一柄泛着金色青芒的乌金宝剑。
乌金神木消失之地,一股极为黑暗阴沉的气息自地底渗透而出,一股股的黑色雾气拔地而起,乌金宝剑悬空漂浮于雾气之中,将黑色雾气牢牢的锁在本体树木枝桠范围之内,乌金宝剑剑身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每一声轻微的动静,都能够波动在场众人的心弦。
迹青凡忙将身侧的诸多小娃娃全部丢入苍繁镯之内,她安慰的拍了拍白霜的脑袋,柔声说道:“待到安全之地,娘亲再唤尔等出来,可好?”
白霜此刻首次严肃着一张脸,满脸湿泪,它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迹青凡,便点头自觉的进入苍繁镯之内。
迹青凡与白千凛对视一眼,心中苦涩。
身后的华剑锋不解的喃喃问道:“这是怎么了?”
迹青凡深吸一口气,缓慢解释道:“子季前辈以乌金神木之体压制此地魔气,而今,早已进入油尽灯枯之时,且如今日所看,魔气约莫益发动荡了,前辈他,应当是殒身化作乌金宝剑,试图最后一搏。而,经此一战,子季前辈,再也无缘今生,而其肉身及其灵魂被魔气侵占,将其灵魂永生永世固于此地,再难修道,再难见世,除非仙魔之间关系逆转,否则……”她抿唇,声音低哑下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华剑锋和秦舞儿皆是不甚了解状况之人,听闻迹青凡一言,现下心中都添了几分沉重。
秦舞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问道:“难道我等就在此旁观?”
迹青凡摇了摇头,知晓她们一行人实力低微,即便心中再多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她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白千凛,等候师姐吩咐接来下的事项。
白千凛沉默片刻,见伯劳此刻早已站起身,转而看向乌金宝剑之时,才问道:“前辈有何打算?”
伯劳勉强一笑,道:“世间之人皆道我是顽劣之人,但只有子季最为了解我等为人,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你说我该如何?”他说罢,将古琴和横笛送入迹青凡手中,说道:“小女娃,我观你与我等有缘,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伯劳子季,哈哈……也只有你知晓了。”他说着,便走入魔气之内,肉身被魔气侵袭,在瞬间便被魔气侵占了一半的身躯。
迹青凡看着手中之物,心中酸涩之时,天际突然出现了万千野兽,它们咆哮着,自远处飞速前来。
迹青凡闻声,忙抬头看去,此场景似曾相识,她心中大骇,说道:“是那个化神期修士来了!”
白千凛微微眯眼看去,薄唇紧抿,她的目光落在前来之人深红的眼眸和四周溢满的魔气之上,在下一刻,将身侧的迹青凡抱入怀中,对身后的楚伊人和华剑锋神识传音道:“尔等将灵气包裹身侧,进入魔气之内。”
这般说着,她便从须弥芥子空间之内,取出一件白色法衣,将其罩在迹青凡身上,道:“你且进入魔气之内,我稍后便去寻你。”
迹青凡闻言,立刻知晓白千凛的打算,她忙摇头,道:“师姐,你……”打不过他的。她话音未毕,一个奇怪的生物便自魔气之内走了出来,那生物一半是正常野兽模样,另外一半却是漆黑一片。
野兽低嚎几声,白千凛冲迹青凡解释道:“这是伯劳前辈的本体。”
伯劳再次低吼几声,白千凛听懂之后,冲那野兽作揖道谢,道:“前辈让我等避难,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进入九天魔域之内,我等只能搏一把,你且随我进去吧。”说罢,便拉着迹青凡飞身进入魔气之内。
而在身遇魔气的那一瞬间,迹青凡只觉一股烧灼之气便顺着丹田蔓延了全身,整个身体都沐浴在无上的烈火之内,肉身被撕裂了无数次,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这难忍的疼痛让她咬破了嘴唇,但下一刻,她不由得惨叫一声,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成神经病了,关于为何不更文,因为我在编辑那和文章首页都请假了,要考试和实习,直到今天更新。可能大家没看到吧。抱歉!现在还没考完,要考到六月底。
暂定日更,等七月的时候,回到家会多更一些。谢谢!